對袖
鳳君等睿瑤也用了午膳,才叫外面侯著的官員進來回話。
近日並沒有什麼大事,或者說大長公主才跑出定坤,大事還沒有開始。所以無非是幾個禮部、戶部官員進來請示皇帝大殮的程序、用度。
鳳君垂著眼睛一邊看摺子一邊聽她們絮絮叨叨那些繁瑣的準備、禮節,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按慣例都要過來彙報一遍罷了。
只是那幾個年紀不小的官員嚇得不輕,至於原因,在榻上的太女身上。
早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刺殺,最後跌下馬的太女這會兒醒著,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躺在長公主的腿上睡的舒服。
睜著眼睛聽她們彙報卻沒說一句話,官員們不知道在太女清醒的情況下該向哪一個請示問題。
鳳君才不管她們心裡七上八下的小九九,簡單看了一下賬目就吩咐,「全部准了,還有什麼事情今晚送到月府處理。都下去吧。」
官員們跪著不敢動,為首的一個支吾道:「眾臣擔心太女安危,不知那個……」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睿瑤不耐煩道:「眼睛長著都是出氣的嗎?我在這兒好好的沒人看見?還是、你們比較希望我有什麼事兒?」
幾句話說的眾人抖的如篩糠一般,大夏天的出了一身冷汗,慌慌忙忙磕頭出去。
退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太女語氣軟軟,撒嬌一般道:「胸口又疼了~」
另一個清朗聲音立時接道:「誰叫你喊那麼大聲兒,活該!」
雖然聽著是罵,是個不傻的都聽得出語氣里的寵溺,然後是低低的笑聲。
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想起那個太女和長公主是對袖的傳言,背上的冷汗不約而同的有滲透內衫向外衣發展的趨勢。
鳳君聽著幾人似乎頓在御書房門口,側身喊道:「幾位大人還在?有什麼事情忘記了嗎?」
此言一出,大家一個個跑的飛快,片刻間就沒了蹤影。
鳳君低頭捏捏睿瑤的鼻子,笑道:「你故意的?」
睿瑤笑的狐狸一般,壓低嗓音愈發的嬌柔,「姐姐~~~」
兩個字給她叫的九曲十八彎,聽得鳳君一身雞皮疙瘩,抖了幾抖,心領神會,「確實這樣效果更好,你剛才怎麼不用?」
睿瑤嘴一瞥,「禮部有幾個年紀大的,我不想這會兒把幹活的人嚇出心臟病!」
「哦,給她們多少時間調整情緒?」鳳君慢條斯理的喝一口茶,隱隱也升起幾分惡作劇的心思,她和睿瑤很久沒這麼玩兒了。
「一個時辰。」睿瑤勾唇淺笑,「一會兒回太女府,你抱著我出去。」
「今日就回太女府嗎?」
「怎麼說我也是沒登基的太女,住在宮裡名不正言不順。再說,我還有點兒擔心滄瀾……」
「明白了,」鳳君小心把她往裡挪一挪,自己也躺下,「公主抱出去,可以吧?」
「求之不得……」睿瑤靠在她的肩窩閉上眼睛。
兩姐妹午睡醒來,外面天已經陰下去,瀲琪守在外面報告,「車馬已經備妥,太女殿下可以回府了。」
鳳君隔著窗子問:「各位大人都走了嗎?」
「除了有差的全在了,」瀲琪輕笑,「都是天寧忠君愛國的好臣子,等著見太女一面呢!好幾個哭的老淚縱橫,言道是不確定太女安危不放心。」
鳳君正給睿瑤檢查傷口穿外衣,聽這話也笑起來,「好吧,咱們就出去給她們證明下你還沒有被我害了。」
睿瑤有氣無力地任她折騰,「去吩咐外面的大臣們,本太女要回府,想見識的都到大殿前面站著去。」
「屬下遵命!」瀲琪樂呵呵地搖著扇子走了,一路上忍不住沖小宮侍拋個媚眼兒,心情好的不得了。
主子好久沒有用這種口氣說話,想來是有好戲看了。
瀲琪到朝房裡把睿瑤的話換個口氣一放,本來嗡嗡的討論聲立時大起來,眾人一邊議論紛紛一邊整理官服按品階出去。
跪了不一刻,就聽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雙綉著精緻墨竹的白色緞靴穿過眾臣直到寧天殿最前面。
想都不用想,能穿這種靴子的滿天寧的官員中只有長公主月鳳君。不是說太女要來嗎?怎麼是她?
「眾卿平身——」虛弱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猜想。
跪著的官員紛紛起身,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所有人宛如中了定身術一般定在當地,幾個控制力不好的大力吸了幾口氣,滿殿都聽得清清楚楚。
眨眼再眨眼,她們沒看錯,太女是被長公主橫抱在懷裡!!
六月的天氣所有人忽然覺得一股冷風從大殿穿過。
鳳君綳著臉,聲音清冷,「諸位大人都怎麼了?」
睿瑤臉色慘白地靠在鳳君胸前做嬌弱可憐狀,氣若遊絲地道:「諸位大人都放心吧,有長公主妙手回春,我不日就能康復。這會兒各歸各位去吧,不用守著我了。」
眾臣諾諾應聲,正要告退,前面的幾個站的近的忽聽太女柔聲道:「頭暈~」
長公主立時側頭用臉頰貼在太女額頭試試,貼完了眉頭立時擰起來,「發燒了,要快些回去吃藥……」
鳳君說話聲音不小,連殿上已經退到門口的朝臣也站住了,一個個伸長脖子往裡面看。
宰相海玉珍覺得自己腦袋被什麼砸了一樣又暈又疼,明明自己兒子是很得寵的,今年才生了第一個女兒,這太女怎麼看也不是個對袖啊!
可是今兒這表現,跟長公主的神態分明就是、就是……
海玉珍擦著冷汗轉頭看看站在坐在旁邊的大神官,神官笑的高深莫測!
鳳君抱著睿瑤大步往殿外走,一邊走一邊去試睿瑤額頭的溫度,這回更過分了,直接把唇貼上睿瑤的腦門。
禮部官員已經忍不住上前喝道:「長公主殿下……」請您自重!後半句被截住。
睿瑤眼睛柔情似水地轉頭,「你還有什麼事情沒稟告完嗎?」
那官員被生生噎住,看著太女看向自己后一瞬間冷的能凍死人的眼神,不自覺地後退兩步,唯唯諾諾道:「臣、臣沒事……」
不止她一個,周圍的數名朝臣都被太女瞬時爆發的殺氣逼的後退幾步,她們似乎此時才意識到。
不管那人做出什麼事情,都是天寧未來的君主,君臨天下,不過那麼一點點時間的差別而已!
「既然沒事就儘早退下吧。」鳳君臉色依舊冷冰冰的,其實她倒不是想表現自己多麼冷酷。只是,母親剛死了,應該笑不出來才對吧。
「所有事情在我傷好之前送長公主批複處理。」睿瑤丟下一句話,打個小小的呵欠靠在鳳君胸前閉上眼睛,全不管身後各種各樣的目光。
鳳君一直把她抱到宮門前的馬車上才放下,一鬆手就甩著手臂道:「幸而我堅持日日練功,要不然走不到這裡就得給你累趴下,什麼時候長這麼胖了!」
睿瑤一笑,「當年你背著我走五公里山路的時候我比現在要矮將近十公分呢!」
鳳君眼神一黯,小言已經不在了啊!
「喂!」睿瑤扯扯她的衣角,「一具皮囊而已,何必在乎?現在我可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叫你姐姐了!」
鳳君勉強一笑,給她整整褥子,「我記得了,好好休息吧,到了府上我叫你。」
睿瑤點點頭閉上眼睛,似乎才過了一瞬,就到了太女府,未掀開車簾就聽見低低的哭聲伴著嬰兒嘹亮的嗓音傳進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