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封妃

「珍兒，那本《紅樓夢》上哪兒去了，快拿來給本宮誦讀誦讀。」昆明湖珠光寶氣的石舫上，喜氣洋洋，身著大紅萬壽氅衣，雍容華服的慈禧皇太后，在李蓮英和一名身材高挑，瓜子臉，海棠面少女的攙扶下，來到黃綢寶座前坐下，笑盈盈地回過頭來吩咐我道。

「奴才含香給珍小主請安。」那名美麗靦腆的少女向我道了萬福。

「珍兒，她是蓮英的妹子，你們都不必拘禮。」慈禧喜滋滋地提醒道。

我從李蓮英的手中接過《紅樓夢》，輕輕打開，小心翼翼的向慈禧皇太后扶了兩把頭翅：「啟稟老佛爺，不知老佛爺今日想聽哪一回書？」

「隨便吧，就讀賈府元宵夜行樂賈母說笑話那一段，特別喜慶，本宮聽著高興！」

「老佛爺，奴才記得那一段，賈母說的是孫悟空灑猴尿，誰家的媳婦吃了，就變得能說會道，老佛爺，奴才的記憶力還不差吧。」慈禧一旁的皇后靜芬禁不住喊了出來。

「是了是了，老佛爺，那一段可有趣了，就讓珍姐姐讀這段吧。」人叢中，慶王的小女兒四格格才十幾歲，一聽這個來了勁，又蹦又跳地說道。

「小主，奴才今日所見，皇後主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剛剛皇後主子點明紅樓夢那一段，分明是暗諷小主喧賓奪主，太會討皇太后歡心，奴婢擔心，皇後主子是被人挑撥離間挑活動了。」小憩的時候，麝月偷偷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我。

「麝月，你想多了吧，入宮也有幾年了，咱們景仁宮可是名聲很好的。「我不在乎的搖手道。

」可是，小主，您還記得慧皇妃嗎？自從你進宮以後，皇太后獨對你寵幸有加，倒是把慧皇妃給冷淡了許多，她會不恨你嗎，這幾年，萬歲爺的心一直在小主的身上，皇後主子是正宮，多多少少心裡忌諱。「麝月蹙眉道。

」可是，我並沒有對靜芬姐姐不利呀。「我笑嘻嘻道。

」小主，你再想想，有沒有得罪什麼人？「麝月提醒道。

」對了，前不久，我把奏事處的高富給罵了一頓。」我恍然大悟道。

「給珍小主請安，皇太后口諭，讓您到樂壽堂侯旨。」慈禧皇太后的貼身宮女蓉兒恭恭敬敬地上前，柔聲說道。

「原來是小蓉姐姐，你辛苦了，我準備一下就去。」我和善地笑道。

「珍兒，今日你有什麼好題議，要跟本宮說。」到了樂壽堂，慈禧見我若有所思，不禁樂了起來。

我見皇后靜芬也侍立在側，突然靈機一動，拉著靜芬的袖管，一同跪上前來。

靜芬不知道我有什麼主意，情急之下只好順從，我叩了一個頭，向慈禧懇切地奏道：「老佛爺，奴才與皇後主子都喜歡看《紅樓夢》，近來奴才知道老佛爺也喜歡《紅樓夢》，所以與皇後主子商議后，為了表示孝心，請老佛爺恩准，在長春宮畫上《紅樓夢》的人物畫。」

「這倒是你們兩個丫頭一起想出來的，不錯，本宮就接受你們的這一孝心，蓮英，從宮外找出幾個能畫故事畫的，如法炮製吧。」慈禧顯得很滿意。

「珍兒，你這是什麼意思？」靜芬鳳眉一轉，悄悄地問我道。

「靜芬姐姐，老佛爺最喜歡看到的便是後宮和睦，你說怎麼樣？」我故意眨了一下大眼睛。

「珍兒，你倒是神機妙算呢。」靜芬輕描淡寫地對我投入了一個雙靨微笑。

「珍姐姐，《紅樓夢》中，你是最喜歡林妹妹呢，還是最喜歡寶姐姐？」剛出樂壽堂，年少可愛的四格格捧著一大堆書本向我迎面打招呼。

「原來是四格格呀，怎麼，老佛爺一下子賞了這麼多書，是要考中狀元嗎？」我愜意地打量著梳著小兩把頭，一身淡粉色袍子，小巧玲瓏的四格格，逗趣道。

「珍姐姐，狀元倒不敢，只是能解解悶子，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四格格淺笑道。

「傻丫頭，女孩子也要有才有德，這樣就不比那些王爺差嘛，就如寶姐姐和林妹妹，她們都是女中豪傑，我雖然性格不像她們，但是很敬佩她們的。」我拉著四格格的小手鼓勵她道。

「謝謝你，珍姐姐，只是以後我們可能會很少見面了。」四格格長嘆一聲，遺憾地說道。

「四格格，你要出嫁了嗎？」不知什麼時候，光緒已經來到了我們的面前。

「給皇上請安！」我和四格格急忙行禮。

「唉，這也是好事，四格格，祝你有永遠幸福。」光緒真誠地祝賀道。

四格格謝恩走了以後，我見光緒目光獃滯，半天也不見好，不禁著急了起來：「皇上您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光緒怕我擔心，反過來安慰我道：「沒事，珍兒，你該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沒想到我越來越放心不下，認真地站在光緒正中，耍蠻道：「皇上，你今天不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就堵在這不讓你回去。」

「哎呀，珍兒，你怎麼跟朕來這一招，告訴你吧。」光緒不禁燦笑道。

「皇上，你可不許騙人，有苦有難我們一起分擔！」我緊跟上一句。

「小主，是皇上的親生父親，醇親王他老人家今日病情加重了！」一旁的王商上前說了一句。

「其實萬歲爺也蠻可憐的，四歲從醇王府入宮以後，就很少見過親生父母，老佛爺要管國事，平日對萬歲爺很嚴格，老奴跟了萬歲爺這麼多年，萬歲爺的苦楚，老奴是最知道的。」王商熱淚盈眶道。

「王商，別說了。」光緒趕緊阻止道。

翌日，慈禧皇太后與光緒備齊了鑾駕，赴醇親王府探病，皇后靜芬與我也在行列之中。

皇家的黃沙路一直鋪到了醇王府的正門，光緒的異母兄弟載灃帶著一叢人，慌慌張張的接駕。

十幾年沒有回家了，不知道熟悉的醇王府花園假山，會不會讓光緒聯想起兒時的不快經歷，因為在我的目光下，光緒今日很感慨，而醇王府的人，包括光緒的生母，慈禧皇太后的親妹妹醇親王福晉，一面是欣喜若狂，一面是暗暗垂淚。

慈禧皇太后見到了自己的親妹妹，卻表現的很鎮定，細細地詢問了醇親王的病情，然後在光緒的攙扶下，緩緩來到醇親王的病榻前。

醇親王十分的消瘦，見到他日思夜想的親兒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體會的，總之，場面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麼混亂，之後，慈禧和光緒留在醇親王寢室里，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我也不清楚。

漸漸的日暮了，兩宮擺駕回宮，我發現光緒面上的淚痕，便小心翼翼地遞上了帕子。

「皇上，醇親王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光緒哼了一聲，從我手中接過帕子，輕輕地捂了一下臉，用安慰的語氣說道：」珍兒，這個你不必擔心，好好的回去就是了。「

幾日後，醇王府傳出噩耗，醇親王薨逝，光緒傷感地對我喃喃說道：」朕背著這個不孝的罪名，恐怕從此，朕的南天柱就要倒了。「

」醇親王他老人家也是希望皇上能夠獨立的。「我突然感覺自己眼睛里濕潤了起來，鼓足勇氣，對著光緒的眼神說道。

」獨立？對，朕已經是成年人了！「

這一年過的很快，入了冬，宮裡開始用爐炭，宮裡的人開始換上出了鋒的裘皮氅衣，衣上綉了臘梅花。慈禧皇太后從頤和園回到了西苑，剛過了年，醇親王歿了，再過了年就是慈禧皇太后的六旬萬壽，這可是大清國頭等的喜慶大事，雖然還有一年，但是宮裡已經開始忙的不可開交了，自然，京城都在忙，全國上下更是圍繞著這一盛事在不斷運作。

」什麼，有人建議再為皇上左右選幾名妃子？「侍奉大公主吟詩作畫，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這種消息。

」怎麼，珍兒，是吃醋了嗎？「大公主見我干瞪著眼睛，不禁掩口笑了起來。

我乾脆利落地回答道：」公主殿下，是有些吃醋了，皇上為什麼要那麼多妃子，一個不行嗎？「

」皇上只愛一個可以，不過這是皇家，再怎麼樣也要遵循祖制的。「大公主故弄玄虛道。

」可是皇上最近很忙，哪有時間跟那麼多妃子說話。「我擺出很正義的神情一本正經地說道。

」哈哈哈，珍兒，你真是個醋罈子。「大公主忍俊不止道。

」怎麼，公主殿下，這樣你也看出來呀。'我假裝吃驚道。

「是呀，你可捨不得你的皇上，這後宮呀，哪裡還能再容下一個妃子？」大公主嬉笑著戲謔道。

「我是認真的，公主殿下，您知道我不喜歡講假話，其實，後宮里再多一個妃子，等於多害了一個人，再說，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的，公主殿下，你不覺得，咱們女孩多沒地位呀。」我急切地解釋道。

大公主突然收住笑容道：「珍兒，你這可是離經叛道，我可以告發你去。」

我急忙搖手：「大公主，你真的要告我去呀，其實歐洲和美國都認為這是人權，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跟我說洋人的故事？」大公主撲哧一笑道。

「是哪個那麼霸道，阻止朕選妃呀？」光緒笑盈盈地背著手應聲而來。

「皇上，你真要再選妃呀？」我急忙上前請了安，執著光緒的手撒嬌。

「選妃？原來你同意啊。」光緒故意笑道。

「不不不，我什麼時候說同意了？」我手忙腳亂地辯解。

「珍兒，皇上逗你玩呢，其實是，你和你姐姐快被封妃了！」大公主喜滋滋地說道。

「封妃？」原本我以為慈禧皇太后突然召李蓮英的妹妹入宮，是要替光緒選妃，擔心了很久，沒想到是這結局，心中不禁似打開了一個死結一般。

大公主見我只低著頭扭著帕子，含著笑碰了我一下：「這下如意了吧。」

明年便是慈禧皇太后六十萬壽，雖然宮裡傳出要封妃的風聲，但是表面上，我不讓景仁宮裡的人到處聲張，皇后靜芬倒是時時處處地讓下人按照妃級別的禮儀約束我和姐姐，於是，我乘上了八人轎輿。

「小主，不好了，那個，才賞下來的八人轎輿被一幫不知哪來的太監給砸了！」麝月失魂落魄般打了帘子，向我彙報道。

「這是怎麼了，誰這麼大膽，敢到景仁宮來鬧事！」我不禁站了起來。

大踏步出了景仁宮，擺在面前的是一片狼藉，昨天還好好地轎輿，已經是四分五裂。

「這是誰的旨意，我要告到老佛爺那邊去。」我氣憤憤地握緊了拳頭。

「阿珍，慢著，冷靜一點。」一雙纖細的手，握在了我的拳頭上。

我陡然回首，原來是和藹的姐姐。

「阿珍，這事就算了吧。」

「為什麼？」我不解地茫然看著姐姐。

姐姐沒有說話。

光緒似乎也不知道這件事，很是輕描淡寫地安慰我，宮裡似乎沒有人打算弄明白怎麼回事，就連慈禧皇太后也只是很無語地哼了一聲。

「珍兒，這事就別放在心上了，過幾日，朕讓內務府幫你打造幾個更好的。」光緒很是獻殷勤了一陣。

「皇上，算了吧，我看還是給內務府省點銀子，關鍵時刻可以解國家燃眉之急呀。」我愉快地嘟著嘴笑道。

後來，聽說這件事發生之後，皇後主子沒有表態，人人都說是有人在皇後主子面前說了壞話，才導致事情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