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戰敗責任

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春節，頤和園的大戲檯子連日大戲，慶賀新年，一個懶散瘦小的小丫頭穿著臃腫的大紅雙喜女官氅衣，在迴廊中蹦蹦跳跳地踢毽子。

」小丫頭，你在那裡幹什麼？「突然，一名滿面憂傷憔悴的中年人背著手緩緩步了過來，小丫頭偷眼一看來人，不禁嚇得急忙閃過一旁，把毽子藏在身後。

來人身著綉金長衫，頭戴著如意帽。」給萬歲爺請安！「小丫頭怯生生地扶了兩把頭翅。

中年人深情地看著小丫頭的眸子，眼裡浮現著淚花：」容齡，本來朕想向你打聽康有為在國外的下落，但是想了想，朕打消了這個決定，幾年前，朕最深愛的人也是這樣天真活潑，蹦蹦跳跳地踢毽子，看到你，朕就不能自拔，痛苦不堪。「

」皇上，你看我踢得好不好？「景仁宮，宮女們踢毽子踢得熱火朝天，我這個搗蛋鬼當然是不甘落後，親自給大家施展拳腳。

」好！小主踢得真棒！簡直就像鳳凰在天上飛！「宮女們紛紛嬉鬧著。

」珍兒，再來一個神龍擺尾！「光緒背著手，眉眼彎彎地欣賞著我的傑作。

」好！皇上，接住呀！」我順勢將毽子一挑，正好飛在了光緒的如意帽之上。

「好呀，珍兒，也就你敢在朕的頭上動土，你說說，這樣像話嗎？」光緒撇嘴一笑。

「皇上，你別生氣，我這就把它拿下來。」我躡手躡腳地步過來。

「你這個傻丫頭。」光緒喜滋滋地勾了我一下鼻子。

「皇上，今天有什麼好消息嗎？」我怔怔地問道。

「當然是好消息，雖然李鴻章在馬關把台灣割讓給了日本，但是日軍上台灣接受政權，卻意外打了大敗仗，這回若是台灣義軍能抵住，說不定我們大清會翻盤呢。」光緒喜道。

「萬歲爺，文學士有緊急軍報覲見。「麝月突然上前請安道。

「什麼，快讓他進來。」光緒揮手道。

此時，文先生氣喘吁吁地進來請安。「文先生那個，到底什麼事？」光緒見文廷式面色不好，不禁急了，立刻問道。

「皇上，台灣島丟了，台南總兵劉永福已經逃回了福建。「」什麼？怎麼這麼快？「光緒一時間面無血色，幾個月前，面對日本的無理停戰條約，光緒飽受著戰敗的屈辱，顫巍巍蓋下了寶璽，進入秋天，殘敗的黃樹葉讓他再次從希望中徹底毀滅。

」完了！「光緒的嘴唇變得發紫，全身顫抖。」皇上！皇上！「我大驚失色，趕緊扶住光緒。

」皇上，本宮也說不上什麼了，開戰之初，本宮就讓你謹慎，謹慎，可你就是不聽，本宮原以為老了，不管事了，下半輩子可以在頤和園享清福，可沒想到，你給我惹出這麼大的亂子，這下好了，仗打得一塌糊塗，這麼些年不容易用銀子堆成的北洋海軍也沒了，以後你讓大清怎麼過？「慈禧在早朝後，憤懣地訓斥著不知所措的光緒。

」親爸爸，這誰也沒想到，日本會這麼囂張，而我大清軍隊如此不能。」光緒灰著臉道。

「你呀，太年輕，不像本宮，垂簾聽政了好些年，聽翁同龢那些清流一鼓動，就想建功立業，這讀書人，有時候並不好，喜歡言過其實，你腦子要清楚，日後碰到這檔子事，要多向本宮請教才是。」慈禧哼了一聲道。

「是，皇爸爸教訓的是。」光緒低著頭連連應和。

「你退下吧，」慈禧閉上眼睛道。

光緒悻悻然出了來，正碰上早已跪安的我，光緒見我眼中零星留著淚痕，不禁心疼道：「珍兒，皇后是不是欺負你了？」

「皇上，還是別提這些吧，回景仁宮再說。」我向光緒使了個眼色道。

回到景仁宮，我才把今天請安發生的事告訴了光緒：「皇上，皇后今天很奇怪，她質問我，是不是我主張讓皇上遷都再戰的，說這是干預朝政，還把這次中日戰爭戰敗的責任全部推在了我的身上。」

「什麼？你有沒上戰場，怎麼會說你打了敗仗呢？」光緒不解道。

「皇后認為因為我說要打，皇上便打了，皇上只聽我一個人的，所以戰敗也有我的責任。」

我蒙蒙地說道。

「豈有此理，皇后也太霸道了，上回她跟慧皇妃一唱一和陷害你，朕就知道沒好事。」

「萬歲爺，珍主，大事不好了！皇太后突然在儲秀宮暈過去了！」此時，王商慌慌張張地進來通報了這一消息。

「什麼？快，備轎！」光緒二話沒說，急忙吩咐道。

「皇爸爸，您怎麼樣了，您可要保重御體呀。」慈禧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榻上，而映入眼帘的人正是驚恐交集的光緒和靜芬，還有我。

「皇帝，難得你有這份孝心，知道本宮病了還來看我。」慈禧微微喜悅道。「皇爸爸這是應該的呀。」光緒誠懇得說道。

「唉，我們母子也太難了，守著這個大清國，偏偏多事之秋，搞得一塌糊塗，不知道人家怎麼講我們呢。」慈禧嘆道。

「皇爸爸，都是兒臣無能，戰事大敗，讓皇爸爸日夜操心，才連累得皇爸爸病倒。」光緒抱歉地含淚說道。

「皇帝，你知道本宮的苦心就足夠了，免得有些人在我們母子背後造謠，說我們母子不和。」

「皇太后這是哪裡話，其實天下的臣民都是清楚的，最重要的是人心不亂。」我接話道。

「嗯，珍貴人這話說得不錯，前段日子委屈了你，降了你成為貴人，你也要理解本宮的苦心，畢竟，你干預了朝政，要閉上天下人議論的嘴，也只有拿你開刀了。」慈禧微笑道。

「奴才就是再不懂事，也能了解皇太后的苦心，其實皇上的心與您是一個方向的，皇上處置李鴻章，也是為了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哈哈哈，珍兒這張嘴可真是能讓死人變活，比還魂丹還管用。」大公主笑嘻嘻地撫了一下我的小兩把頭。

「你們都跪安吧，讓本宮好好休息一會子。」慈禧無力地擺了擺手。

這次探視，慈禧亦沒有提起誰是中日戰爭開仗的罪魁禍首，幾個重要人物都沒有點名，他們是駐朝鮮商務大臣袁世凱、北洋大臣李鴻章，還有一個竟然是我，奇怪的是，我的大哥志銳被定了罪，發配黑龍江，搞得我十分鬱悶，難道，慈禧那句拿我開刀的話，是真的沒開玩笑，還是慈禧早就已經把光緒看做了她的政治對手，存心打擊皇上的勢力？

但是隨著中日戰爭的慘敗，給大清國產生了許多變化，據說，有許多趕考的進士造反了！他們聯名上書要朝廷拒絕馬關條約，對國家實行變法。

此外，大清國的名譽在全世界跌落很深，現在，已經誰也瞧不起這個古老的帝國了，少年時文先生的熏陶和大哥耳聞目染中，我已經自動形成了一種國家意識，這個國家，是我的家，我要為這個家做一點事。

「珍兒，經過甲午年那件事，有許多人都說是你造就了甲午開戰，你怎麼看？」後花園的石子小路上，望著盛開的薔薇花，大公主輕搖團扇，輕聲細語地問我道。

「公主殿下，我知道，已經有人把我看作紅顏禍水了，甲午戰爭，我只是贊同皇上的開戰主張，就得為此負責，這也太不公道了，其實歷代的史書上，一直都把女子當做王朝滅亡的直接原因，這也太荒謬了，比如五代十國的蜀國，明明是孟昶自己昏庸，把花蕊夫人獻給了宋太祖，卻要把亡國的罪名推給花蕊夫人，其實那時候我對主戰一點也不後悔，如果我是男兒，我還想上戰場呢。」我小得瑟地喜滋滋道。

「你這個丫頭，離經叛道，也難得你這麼多年，沒有出大事。」大公主逗笑道。

「奴才寇連才叩見公主殿下、珍小主！」忽然，一個面貌清秀的青年小太監跪在我們面前。

「快起來吧，寇連才，那些敬事房的大太監沒再欺負你吧？」我關切地問道。

「珍兒，你認識他？「大公主饒有興趣地問道。」公主殿下，他叫寇連才是敬事房的新手，一次我看到他被幾個大太監欺負，便救了他1，所以他認識我。「我悠然笑道。

」公主殿下，奴才知道，珍小主愛國愛民，對下人也好，是一位難得的好主子。「寇連才回答道。

大公主嫣然一笑：「珍兒，你倒挺會收買人心啊，到處都有誇你的人。」

「不不不，公主殿下，這從哪說起，珍兒也不想這樣。」我趕忙搖手道。

「哼哼，你可不要忘記了慧皇妃，說不定她的鬼魂要找你報仇呢。」大公主逗趣道。

子夜時分，伸手不見五指，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女子悄悄地潛入到紫禁城外的感業寺，外面有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守著，謹慎地東張西望。

「故人相見，真是幸會。」那名女子將黑色斗篷取了下來，隨即，屋內的燭光暗了下來。

「皇上、皇上，你快來看。」光緒下了朝，顯得精神疲倦，此時，我的呼喚像發電機一般，使得光緒突然間變得興緻勃勃

「珍兒，你又有什麼精緻的花樣子，快給朕看看。」光緒打趣道。

「皇上，嚴肅點，這可是國家大事！」我嘟著小嘴嚷嚷道。

「嗯，什麼國家大事呀？」光緒眼睛眯成一道彎月。「你看！這是大公主，四格格，瑜皇妃與我聯合起來發動的開源節流，內需助國運動，這個匣子里裝滿了大家現出來的珍寶首飾，皇上，您要是想再買一支北洋海軍，就可以不用愁銀子了。」我捧著紅匣子，喋喋不休地說著。

「傻丫頭，你知道北洋海軍的建立要多少銀子嗎？你們這點首飾夠什麼用？」光緒點了一下我的鼻子。

」皇上，畢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嘛，再說北洋海軍也不貴呀，朝廷能建的起偌大的頤和園，一個北洋海軍還買不起嗎？「我鼓著下巴不服道。

」你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光緒又好氣，又好笑道：」不過這也是我們珍兒和大家的一點心意嘛，朕收了，這當兒，哪裡都要花錢，就說要賠給日本的軍費兩億倆，還沒處著落呢。「

」唉，這這就對了嘛，皇上。「我喜氣洋洋道。

」珍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皇太后已經決定恢復你的妃位了，你的景仁宮可以不愁沒錢花了。「光緒微微一笑道。

」是嘛，老佛爺最終還是鼓勵我了嘛，畢竟慧皇妃那事已經過了很久了，老佛爺一直都沒給我平反呢。「我興奮地眉飛色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