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桌
佟春夏很尷尬。
「你這人說話可真難聽。什麼抄不抄的，不就是知識共享嗎？你又不對這些知識擁有產權，幹嘛這麼小心翼翼的？」
段宴秋翻過了書，不看她，「對付你這種人，是得小心。」
春夏一下就像是被炸毛了貓一樣，「我？哪種人？」
「歪理邪說一套一套的，邏輯還很強大。看似無懈可擊，其實完全站不住腳。」
春夏又一下子不生氣了。
該死的，怎麼罵人像是夸人，夸人像是罵人？
春夏語氣低了幾分，「我是真的真的想跟你好好處的。」
「看來你是真的真的想抄我的作業。」
「……」
好氣哦。男人都是臭狗屎。
春夏一字一句解釋道：「我真的不會抄你的作業。」
「那你發個誓。」
「我不發。」
「……」
就這樣，佟春夏和段晏秋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同桌。
離放假還剩一個月。
一隻腳已經跨入了高三。
可是在佟春夏身上，段晏秋一點都看不到一絲絲的緊張。他覺得佟春夏最大的優點不是長得好看，而是心理素質特彆強大。
比如現在，所有人都不跑不跳安靜學習，只有佟春夏上課還在畫漫畫。
她的書堆得很高，只能看見個圓溜溜的腦袋。
這一方天地，便是她一個人的世外桃源。
她讀書不行，可畫畫天賦卻很高。
段宴秋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學的畫畫，明明簡單幾筆，卻能很快勾勒出神態。
他經常看見她低著腦袋，手裡握著一支畫筆，在雪白的畫紙上推開如流水般的線條。
一個個的漫畫人物躍然紙上。
佟春夏真是個奇怪的人，有時候嘰嘰喳喳話多得不得了，可是畫畫的時候卻安靜得像是個天使。
她長得很好看，一雙大大的眼睛，眼尾低垂，莫名給人楚楚可憐之感。嘴唇很薄，很紅，像是初夏的櫻桃。皮膚很白，白裡透紅，看上去很健康。
她就像是薩摩耶，微笑天使。
而同樣的，佟春夏也覺得段宴秋很怪。
要說班裡最不合群的，那當屬段宴秋。
他耳機不離身，下課便戴上，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
鬼知道在聽些什麼不正經的東西。
有一次春夏實在好奇，就問他在聽什麼。於是，段宴秋遞過去了一隻耳機，春夏一聽，裡面的人嘰里咕嚕一番英語，語速又快又急，是標準的英式口音，反正她是一句話也聽不懂。
既沒有李梅，也沒有韓梅梅，連經常寫信的李華也沒有，算哪門子的英文？
段宴秋這個人，有時候優秀得真沒勁兒。
更多的時候，他像跟冷靜克制的木頭。
直到有一次上體育課。
高中的體育課非常水，大家一起熱熱身，便分開行動。女生們湊在小賣部里買零食，男孩子們打籃球。
春夏遠遠的看見籃球場上圍著一群人，時不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她遠遠一看，看見了段宴秋。
再一看，竟然還看見了趙煜。
她才知道，趙煜班上的體育課跟他們是同一時間。
她和女同學們擠進圈子裡，手裡拿著雪糕，一邊舔還一邊看場上的男生打籃球。
段宴秋和趙煜兩人人氣很高，吸引了不少女生扎堆。
籃球場邊線上，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上體育課的女生，偶爾聽得一聲如同犯罪現場的尖叫聲。
春夏掏了掏耳朵，狠狠咬了一口雪糕。
那雪糕在太陽下曬了一會兒，要化不化。
段宴秋不愧是段宴秋，在這麼多女生的尖叫聲中，還能如此鎮定。
嘖嘖嘖，真是見過了大場面。
趙煜和段宴秋搶籃板，兩個人有了肢體接觸，春夏明顯的感覺到場上的氛圍發生了變化。
彷彿有無數粉紅色的泡泡在空氣之中飄飄揚揚。
女生們的尖叫聲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此時，春夏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畫的那幾張漫畫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她聽見身邊傳來女生們的尖叫聲。
——啊啊啊，趙煜好帥，他們好配！！
——快看快看，撞上了撞上了。
——段宴秋是不是故意的啊，啊，天啊，他們剛才互相看了一眼！！
——這好像《深櫃玩物》漫畫里的場景啊，趙煜受傷，被段宴秋背著去醫務室，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段宴秋還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受傷！」
春夏那口雪糕突然就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什麼時候寫過這麼霸道總裁風的台詞？
怎麼聽著聽著越不是滋味兒。
而且她不是已經刪了嗎？怎麼快過了一個月，大家還在討論這個？
她的漫畫就這麼火？
春夏決定遠離這是非之地。
剛要離開，卻隱約感覺半空之中有東西以飛快的速度劃過，籃球「咚」一聲，砸在幾個議論女生的面前。
人群中一聲驚呼，方才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幾個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呆在原地。
而春夏剛好在她們後面一排。
整個球場有瞬間的安靜。
她看見趙煜滿臉發青，臉色十分難看的走了過來。
許是她們聲音太大，被趙煜給聽見了。
趙煜在方才的籃球賽里本就處於下風，耳朵又聽見那些閑言碎語，已然到了無從發泄的暴怒邊緣。
那少年抱著籃球，兇狠狠的對著前排女生道：「你們是不是有病？」
女生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全都沒接話。
「你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覺得丟人嗎？」
有女生終於反應了過來，漲紅著一張臉，抬起頭來看著趙煜，「趙煜，你什麼意思？」
趙煜冷冷看著她們，笑了一聲，「你們不知道同xing戀是心理變態嗎？你們女生光天化日之下這樣不覺得丟人嗎？」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
他們害怕別人跟自己不一樣，他們覺得長期存在的即是真理。
他們不是尊重少部分人的權益，而是消滅那少部分人。
消滅了不一樣的少部分人，真理便又在他的手裡。
而那時的春夏，只不過單純的覺得趙煜說得不對。
那個女生站了出來，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很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反駁，「同性戀不是心理變態，他們只是跟我們不一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