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爭吵
佟春夏認真想了一下,腦子裡卻想起老劉剛才跟她說過的話。
他說佟春夏,你家庭一般,成績也不好,就不要往段晏秋跟前湊了。學校里的初戀很美好,可是一到現實社會裡,你永遠都是處於弱勢的一方。
他說段晏秋成績報送清北沒有問題,就算眼前喜歡,可兩人之間差距太大,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呢。
不得不說老劉這人嘴毒得厲害,幾句話就把佟春夏那心頭朦朦朧朧還沒有發芽的情愫全都給盡數掐死。
「老師說你錯,你就錯了唄,何必跟老師爭個高低。」佟春夏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這麼回了一句。
「行啊,你要那麼愛認錯,把我的那份也認了吧。」
佟春夏怒從中來,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少男少女的心思朦朧而脆弱,兩人之間彷彿有一層薄紗,可誰也不願意捅破。
越年輕,越是覺得喜歡難以說出口。好像說了一句喜歡,便丟盔棄甲,失了全部的尊嚴。
佟春夏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
可就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邪氣竄上了心頭。
她有些賭氣般的繼續埋頭,筆下唰唰,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段宴秋看見她一整天都在哪裡寫寫畫畫,好幾次他想提醒她聽課,可奈何拉不下臉來只得作罷。
晚自習的時候,佟春夏將一個信封遞給了他,有些負氣的說道:「幫你寫了,你抄一份就行。」
段宴秋打開信封,看見裡面洋洋洒洒寫滿了一張A4紙,佟春夏的字跡很潦草飄飛,頗有草書的風範,咋一看根本不像女孩子的字跡。
他只快速一掃,便看見裡面幾句「保證不會和佟春夏發生任何超乎同學之外的感情,保證私下不會和佟春夏有任何往來……」
段宴秋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他捏住紙張一角的手上指節凸起,微微泛白。
佟春夏只覺得他的聲音很沉,「你寫這些東西,是糊弄老劉,還是心裡真這麼想的?」
佟春夏認真想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會影響你學習的,保證書上寫的我會盡量做到。」
「盡量做到?」段宴秋盯著她,眼底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隨後又有些自嘲的勾唇一笑,「我確實挺放心的。」
佟春夏此刻突然有些不敢說話了。
她本想藉此劃清二人的界限。段宴秋這麼聰明,不會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許久,段宴秋輕輕說道:「佟春夏,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蠢還是壞。」
段宴秋扔下這麼一句,隨後將她幫他寫的保證書摺疊摺疊成一團,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隨後精準的落在了垃圾桶里。
佟春夏眼睜睜的看著,既沒辯駁,也沒什麼反應。
可是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也被段宴秋扔進了垃圾桶里。
她只是呆在那裡,眼神有些暗。
她也許知道段宴秋在氣什麼,可是她卻只能懂裝不懂。
這世上有些東西,她真的只能想想,那便夠了。
願望多了,活得便會很累。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她和段宴秋的第一次爭吵。只不過少年氣性,連生氣爭吵都選擇了沉默的方式。
段宴秋的那些雞湯,她聽進去了。
並不是段宴秋的那些話說得有多慷概激昂,又或是多麼的令人振奮,而是他那句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從來沒有人知道她走的是怎樣的一條路。從來沒有人知道她走的那條路有多難。
可是他對自己說,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伴隨著轟轟烈烈的高三誓師大會,許是受了那樣氣氛的感染,佟春夏竟然第一次有了要認真學習的念頭。
她一頭扎進了學業里,甚至來不及考慮段宴秋。
明明他就坐在自己的旁邊,可他是什麼情緒,是不是還很討厭自己,兩個人之間有多久沒說過話,她竟慢慢的也不在意了。
高三的生活很充實,卻也枯燥到了極致,每天如同軍訓一樣,三點一線,除了教室、食堂便是宿舍。
她買了手電筒,將每天晚上窩在被子里看漫畫的時間變成了看數學的習題集等。她早讀起得比誰都早。
所有人都以為市一中高三的佟春夏一夜轉***子回頭,一入學海。
等佟春夏反應過來自己很久很久沒有跟段宴秋說過話的時候,已是十一月。
天氣漸冷,毛衣已經無法禦寒,她換上了厚的外套,在宿舍的時候無意中刷到了段宴秋當初在涼亭里給她講過的那道題。
那晚段宴秋溫柔的聲音突然就迴響在自己耳邊。
溫柔似水,混合著十月桂花的香氣,一絲一縷,彷彿在心底纏繞成了一團。
她記得他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彷彿銀河墜入了他的眼底,搖曳冷輝。
少年的氣息若有若無,彷彿就在耳側,甚至有些癢。
春夏一下醒了。回神之間,看著眼前書桌上一疊疊的試卷和習題冊發獃。
段宴秋心高氣傲必然不會回頭,眼下自己卻還在思春悲秋,活像滿嘴仁義道德背後卻風流快活的古代書生。
不過,也挺好。這樣晾著段宴秋一段時間,他自然也放下了。
這世上哪有那麼長情的人。
這一抬眼,才發覺外面天色微暗,霞光四起,桌上的時針指向了五點。
春夏高三的時候,極少回家,就連星期天放在也大多在宿舍里。
眼下宿舍里只剩了她和另一個女生,空蕩蕩的。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坐了一個下午,不免飢腸轆轆,她隨手抓了一條圍巾便食堂走。
路經籃球場,耳邊傳來籃球落地的聲音,佟春夏想起段宴秋喜歡打籃球,便下意識的抬眼去看。
誰知好巧不巧,剛好看見籃球場那裡一大堆人,都是校隊的男生。段宴秋在人群中很出眾,遠遠一眼,便看見了他。
他正在中場休息,滿頭是汗,初冬的天氣里只穿了一件23號的黑色背心球服。
他半弓著腰,似乎是跑了半場累極了,身邊還站著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