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分手
「沒有!」佟春夏斬釘截鐵,雙目泛紅,幾近嘶吼,「段宴秋,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跟我說我值得更好的人生,是你說我的人生要自己爭取的!我什麼都照你說的做了,我甚至想著我一定要努力考一個大學,離你更近,盡量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人。可是你呢,你的人生規劃里從來沒有我,甚至你要去英國,你都不提前跟我說。段宴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你非得要用這種方式分手嗎?你直接開口跟我說,跟我講清楚講明白,難道我會纏著你嗎?!你連這點體面都不肯留給我嗎?!!」
段宴秋沉默了。
暖氣的聲音轟轟的,像是從遙遠的外太空傳來的一樣。
他手裡握著白色的耳機線,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里。
佟春夏的眼睛酸澀,有些泛紅。
從小到大她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就是哭不出來。她只覺得難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樣,無法呼吸。
一種難以言說的從未有過的強烈情緒湧上心頭。
佟春夏的聲音有些哽咽,「段宴秋,我不會阻擋你去追求更好的人生,我也知道你會有更好的人生。只是,能不能不要用這種方式告別……能不能不要讓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是……」
「那你覺得你是什麼呢?」段宴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盯著她,唇邊有壓得極低的嘲諷,「我去過你家。你並不住在馬路邊第一棟房子里,對嗎?」
段宴秋的聲音猶如驚雷在佟春夏心頭滾過。
她想起那一次段宴秋跟蹤她一直到網吧,她鬼使神差的走到第一戶人家裡。
只因為那一家人的房子看起來不錯。
而她不願意讓段宴秋看見她不過是住在一棟搖搖欲墜的老舊房子里。
這一句話,像是狠狠撕扯開了春夏的面具,讓她的虛榮和自卑全都暴晒在陽光之下。
她的嘴角輕輕抖動了一下,表情瞬間僵硬。
「佟春夏,你為什麼要撒謊?」段宴秋的眼睛如冷劍一般,直直戳向她,「我可以接受你成績和家庭不好,也能接受你人格上的不健全,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滿口謊言,更不能接受你的虛榮。」
佟春夏一下子愣在那裡。
原本想要去拉住段宴秋衣角的手僵在半空。
他的話猶如平地起驚雷,她的腦子裡只餘一片嗡嗡聲。
「佟春夏,你對我死纏爛打的樣子像極了一個Loser。我段晏秋未來註定要功成名就,而你,配不上我。並且你也沒有任何資格來質疑我的選擇。」
段宴秋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很平靜,甚至他在說「loser」這個詞的時候,眼底有些許的不耐和煩躁。
窗戶上雨霧漸起,一片模糊。
他的聲音冷冷圍繞在她周圍。
佟春夏頹敗的坐在後排座位,她臉上的神情從開始的震驚慢慢變成了絕望和平靜,她縮回了手,垂下眼眸。
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剜開,起初還覺得是撕心裂肺的疼,到現在竟也漸漸麻木了。
她扯了扯唇,動了動僵硬的臉部,聲音哽咽道:「段宴秋……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奮不顧身給你帶來了困擾。
對不起,我的偏執讓你丟了體面。
她愣了一下,攏了攏略濕的頭髮,恢復了些許情緒,臉色回歸平靜。
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段宴秋,他斜斜的坐在那裡,穿著一件白色毛衣,面容清冷,猶如漫畫中的貴公子。
她甚至懷疑,段宴秋是否一直都是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樣子。
這樣冷絕的段宴秋,似乎更讓人著迷。
佟春夏唇角輕輕一扯,對他沉聲道:「段宴秋,一路順風。」
她這樣說著,推開車門。
「慢著。」裡面的人冷冷道,他從車裡遞出了一把黑色的傘,「拿著這個,別淋濕了。」
雨水淅淅,落在她的臉上,淋濕她的頭髮,有幾縷貼在面上。
她的視線往下,落在他拿傘的手上。
他的手一直很好看,指節分明,猶如玉石。他講題的時候習慣用手指敲擊桌面,她便會被這樣一雙手分神。
佟春夏抬起頭來,看著段宴秋。
她接過了傘,唇邊有冷笑,一字一句道:「段宴秋,你不是要體面嗎,我給你體面。」
說罷這話,佟春夏一掄手,將傘一扔,狠狠砸在了段宴秋的臉上。
只聽見「哐」一聲,緊接著是段宴秋的一聲悶哼,傘直接砸他臉上然後彈開落在座位上。
佟春夏微微一笑,聲音里有壓抑的哭腔,「這樣,才算是扯平了。」
自那以後,段宴秋真的就像是一個華麗的夢一樣,夢醒之後,便什麼都沒了。
沒有手機,沒有簡訊,他真的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留半點痕迹。
再轟轟烈烈的曾經,最終都會煙消雲散。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遇見過這個人。
很快,佟春夏換了同桌,一個老實憨厚的男孩取代了段宴秋的位置。
高三的學習任務很重,每天發的試卷有厚厚一沓,瞬間就能將她完全淹沒,同時,也將心底那些亂七糟八的情緒淹沒。
似乎只要一忙起來,不讓腦子空下來,便真的能忘了段宴秋這個人存在過。
伴隨著黑板上倒計時的逼近,教室里的氛圍越來越壓抑,如同一片死水,扔個石頭進去也沒半點漣漪。
佟春夏徹底死心,開始拚命學習。
她從來沒有在學習中得到過樂趣,只是覺得,彷彿一頭扎進去了,就什麼都不用想。
不用想段宴秋臨走時眼底的不屑,不用想他為什麼不辭而別,不用想他那句句誅心的話語。
就當他死了。
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總會好的。
佟春夏開始學著跑步,每天十點鐘晚自習后,她會在操場上再跑四十分鐘。
跑到心跳快要停止,在窒息邊緣的時候,腦子裡就會瘋狂出現他的樣子。
笑著的,生氣的,高傲的,孤冷的。
他離開的時間越長,他的模樣反而更加清楚,只有腦部缺氧的時候,段宴秋的模樣才會漸漸變得模糊。
從操場回來便是十一點,洗漱后已經快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