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遍尋無果
因為段宴秋這樣高傲的人,不會允許自己在泥潭裡泥足深陷。
果然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佟春夏兩人在chinatown找到了那家中餐館。
Chinatown里人龍混雜,什麼膚色的人都有,老闆是個華裔,普通話極其的不標準,帶著一股濃厚的閩南口音。
餐館不大,是標準的中式餐廳,與那張照片上的裝修一模一樣。
當佟春夏將段宴秋的照片拿給他看時,老闆脫口而出,「這不就是那個…那個…小段嘛……」
佟春夏一路上一直穩定的情緒,似乎就在瞬間崩塌了,她連忙問:「對對對,老闆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老闆見這兩個女孩子手裡提著行李,神色匆忙,不由多了戒心,「whoareyou?」
佟春夏雖臨陣磨槍學習了一個月的英語,可口語還是差點意思,只能手舞足蹈的解釋道:「i』mhisfriend.ijustwanttoknowwhereheis.(我是他朋友,想知道他在哪兒)」
老闆面露抱歉,「sorry,heisnolongerworkinghere.(抱歉,他已經不在這裡工作了)」
佟春夏如遭雷劈,連忙問道:「whereheisgonnago?(那他會去哪裡)」
「我也不知啦。他很早就不在這裡幹了……heisdisabledindividuals(他腿腳殘疾),在我這裡也很不方便啦。」
老闆擺著頭,將照片又扔給佟春夏,佟春夏仍不死心問道:「那您知道他以前住哪裡嗎?」
老闆指了指樓上,「他以前住閣樓小房間里,哦,對了,房間里還有幾本investment的書,你順便幫我拿走吧。」
「mayihavealook?(我能看看嗎?)」
「whatever。(隨你便)」
這是佟春夏時隔近三年第一次如此接近段宴秋。即使是在不同的時空之中,處於同一地點。
閣樓上很小,大概只有三四平米,樓頂上有個小小的玻璃窗,光線就這麼肆無忌憚的落了下來。
房間里放了一架書桌,一張很小很小的單人床,小得佟春夏躺上去都困難,也不知道長手長腳的段宴秋是如何蜷縮在這裡度過日夜的。
牆角還掛著拖把笤帚等物,味道並不十分好聞,木地板有些老化,踩在地上,有些吱呀吱呀的聲音。
這裡,就是段宴秋的一方天地。
佟春夏的心,突然不可遏制的疼了起來。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段宴秋,就曾住在這樣一個不足四平米的儲物間里。
那些個日日夜夜,他會想些什麼?
他一定想的是他在球場上的得意,在市一中的風光,甚至會想起她。
他會不會看見自己的殘疾,甚至自暴自棄,產生過放棄一切的念頭?
光是想到這一點,佟春夏就覺得自己的情緒在崩潰邊緣。
陸清歡在她背後輕輕嘆氣,只語重心長的感嘆了一些,「段宴秋……這些年…怕是不容易。」
按照老闆的吩咐,佟春夏將書桌上那基本投資學的書小心捲起來帶走,剛要轉身,卻看見靠近書桌的牆壁上,有人用紅色的圓珠筆寫了三個字。
——佟春夏。
佟春夏幾乎一眼就認出,那是段宴秋的筆跡。
她太熟悉了,高三那年抄過他那麼多的作業,她知道段宴秋寫她名字的時候,寫冬的兩點一定很遠,寫春的時候一定是個連筆,寫夏的時候是個字形又長又瘦,隱有飄逸之感。
紅色的圓珠筆墨隨著牆壁的脫落而變淡,可那一筆一字,彷彿帶著寫字之人的千斤力量,彷彿在朝她述說那些個無數夜晚的苦痛掙扎。
佟春夏輕輕的用手撫了上去,牆壁有些潮,手指上潤潤的。
她朝陸清歡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唇邊有淺淺的笑,「你看,這是段宴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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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春夏沒有想到,這次去倫敦竟然是生命中最後一次離段宴秋最近的時候。
他們在倫敦的行程只有幾天,這幾天時間裡,她也在華人留學生圈子裡打聽了許多,可終究是一無所獲。
加之他們人生地不熟,要想在一個偌大的城市找到段宴秋,又談何容易?
在此後的很多年間,佟春夏再也沒有聽說過段宴秋的消息。
她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了之前段宴秋打工的那家中餐館老闆,可他也從來沒有打過。
一切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扔進一塊石頭都掀不起漣漪。
唯一的收穫,只是段宴秋留在閣樓里的幾本書。
發黃的扉頁上,落的是段宴秋三個字。
那三個字,彷彿成為了她生命中的一個瘡疤。
從此以後,她凡是在街上看見腿腳不好的殘疾人,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直到對方有些生氣的盯著她,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冒犯。
佟春夏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段宴秋,她加了一個英國留學生的群,經常有事沒事在群里發言刷臉,偶爾會發段宴秋的照片,拜託群里的人如果看見了他,便跟自己聯繫。
可卻從來沒有人私信過她。這世界上,竟連長得像段宴秋的人都沒有。
那個她曾以為在英國深造的段晏秋,如今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不見蹤影。
佟春夏不知道他現在過著怎樣的生活,他腿腳不方便,必然四處碰壁。
更何況,他性格還是那麼高傲。
在漫長的歲月中,佟春夏只要一想到段晏秋這三個字,就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一片。
大學畢業以後,佟春夏的生物專業相當不好就業,都說生化環材,除非家裡特別有錢,盡量一個別碰。
這句話到佟春夏畢業找工作的時候終於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一個本科畢業的生物專業學生,除了偏遠地方的初高中的生物老師,竟好像沒了其他選擇似的。稍微好點的生物研究所也至少是985或211的研究生起步,像她這樣的,對方連簡歷也不想看。
讀研究生吧,她覺得讀書始終不是她的興趣和強項。
當老師吧,春夏又不樂意去到很偏的地方。
所謂眼高手低,說的就是佟春夏這種人。
當然也不是就找不到工作,陸清歡家裡偌大一個公司,還放下豪言說要是她實在沒公司要的話,家裡公司的保潔小妹位置永遠給她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