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該吃藥了
陸清歡以為是個陌生號碼,披上羊皮,瞬間溫柔乖順得不成樣子,「您好,請問找哪位?」
「陸清歡,你怎麼回事?」
聲音之大,險些震破陸清歡的耳膜。
陸清歡琢磨著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這麼厲害的角兒,這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陸清歡拖欠農民工工資了呢。
不過怎麼隱約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
「陸清歡,你怎麼照顧佟春夏的。她生病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這一番話,算是表露了對方身份。
陸清歡險些笑出聲來,趕忙將手機拿遠些,隨後清了清嗓,方才忍住笑一本正經道:「哦……是徐總啊……春夏生病了?怎麼回事啊,昨天還好好的呢?」
對方顯然十分不滿意,仍是一副問罪的口吻,「你知不知道她發燒到39度了,你為什麼不帶她去看醫生?」
陸清歡有些不樂意了,「徐總,我又不是她爸媽,也不是她老公,再說她一個有手有腳的成年人,我怎麼管她?」
段宴秋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氣是怎麼來的,等反應過來,才後知後覺說話不妥。
他緩和了語氣,「對不起,我想著你是她唯一的朋友……」
「唉,千萬別……」陸清歡心裡笑得花枝亂顫,可表面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哎呀放心吧,她福大命大的,一般小感冒也不會怎麼樣。我這忙著呢,確實沒時間,你要是有空就帶她去醫院看看。那個,我還有事,掛了啊。」
說罷,陸清歡不等段宴秋反應,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隨後她馬上打開四季cp後援會的群,打字迅速,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佟春夏的手「滴滴」了兩聲,一前一後,你追我趕。
一打開,剛好是陳琛和陸清歡發來的消息。
陳琛:段宴秋剛才找我要了清歡的電話。
陸清歡:春夏穩住,他急了他急了,剛才給我電話問你的情況了,你快點演起來,千萬別露陷了。
佟春夏激動得險些把手機都抖出去。
她笑得有些合不攏嘴,像是村口的二傻子一樣,滿心等著段宴秋的微信。
誰知段宴秋還真沉得住氣。
佟春夏等到下班,也不見段宴秋的電話或是微信。
她捉摸著段宴秋難道是有事耽擱了?
她悄咪咪的給馬澗發了個微信,問了一下段宴秋的行蹤。馬澗回復說段宴秋今天要加班,估計八點左右走。
佟春夏一股邪火冒起來,牙齒咬得恨恨想,看著36樓總裁辦的秘書處燈光還亮著,心裡打定主意要等著段宴秋,於是段宴秋不走,她也不走。
直到八點半的時候,她看見秘書處的燈光熄了,於是很果斷的關電腦和空調,像是兔子一樣溜到了電梯前。
看著電梯從36樓依次往下。
佟春夏心裡反而有些緊張了。
該死,追個男人怎麼這麼難。她都承認了喜歡段宴秋,段宴秋再承認喜歡她,不就可以直奔大結局嗎?
老天一定是在懲罰她。懲罰她之前拒絕了那麼多的少男們表白。
如今也輪到她嘗嘗這愛而不得百爪撓心的感覺了。
誰知先下來的是段宴秋的兩個秘書,劉秘書也在電梯內,看見春夏沖她招手,「春夏,你不走嗎?」
春夏覺得有些尷尬,但仍是搖了搖頭,「你們先走。」
劉秘書身邊那女生似笑非笑,「咱們走吧,人家要等徐總下班呢。」
語氣說不出的陰陽怪氣。
春夏也不反駁,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等著那劉秘書的電梯下去,緊接著旁邊電梯下來。
——叮。
電梯門打開,段宴秋獨自一個人在電梯里。
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長袖亞麻襯衫,袖口捲起,露出修長有力的小臂。電梯里燈光很亮,落在他有些蒼白的肌膚上,顯得他的五官越發深邃,甚至隱約帶著一股邪美。
段宴秋一抬眼,就看見了佟春夏。
兩人四目相對。
恍惚是命運巧妙的安排,不多一步,不少一步,剛好你我都在這裡。
於是,佟春夏很虛偽的說了一句,「好巧。」
段宴秋沒有回應,只是下意識的將拐杖往身後藏了一些。
佟春夏走進電梯的瞬間,段宴秋只覺得整個電梯彷彿都變得擁擠了。
兩個人在狹小明亮的電梯里,卻是無話可說。
佟春夏倒是有很多話,她甚至很緊張。
她不由得透過電梯面前模糊的鏡面去偷看段宴秋,卻見他面色如常。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陸清歡和陳琛聯合起來騙她?
電梯下墜,兩人無言,一片安靜之中各懷鬼胎。
眼看電梯就要到了,佟春夏看段宴秋毫無反應,只好「咳咳咳」的假裝咳嗽了起來。
她咳得很辛苦,喉嚨又干又痛,咳完之後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這演技會不會太粗略了些?
段宴秋不會看出來她這做作的表演了吧?
她抬眼去看,剛好從鏡面中隱約看見段宴秋正盯著自己。
於是,她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一下子卡在了喉嚨里,這回真的咳嗽了。
佟春夏咳得面色緋紅,好半天才停下來。
半晌,聽見背後傳來段宴秋幽幽的聲音,「生病了為什麼不去醫院?」
這句話彷彿久旱逢甘霖,春夏心中狂喜。
她低下頭,嘴角抽動了一下,清了清嗓,無所謂道:「又不是什麼大病,回去喝點水睡一覺就好了。」
「燒到39度還不是大病?你是想坐救護車拉去急診?」
段宴秋的口氣莫名有些嚴厲,從她背後繞過去,徑直取消了佟春夏按下的一樓。
佟春夏仰頭問道:「幹嘛?」
「不幹嘛,去買點葯。」段宴秋說這話的時候背對著她,佟春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聲音有些沉沉的,似壓抑著一絲怒氣。
佟春夏很是虛偽的推脫了一番,「不用了。」
「我給你公司報價六十萬,你只呆三個月,每個月22個工作日。你因為感冒耽誤一天,公司就會損失一萬塊錢。」
他說這話的時候冷漠得像是語文課本上的周扒皮。
佟春夏用一雙洞察人心的明亮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背影,唇角壓著笑意,竟還點頭道:「沒想到我在你心裡竟然這麼值錢。」
「……」
段宴秋似乎覺得自己又被佟春夏饒進她的邏輯沼澤里了。
他都把話說得這個份上了,為什麼佟春夏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印象里,她從來不是這樣的。
那個記憶里明亮的、自卑的、矛盾的佟春夏,從來不會為了他而奮不顧身。
他只需要說一句狠話,佟春夏就會帶著她的高傲遠遠離開。
可眼下為什麼自己丑話說盡,她竟還在這裡?
兩人又是一陣無言。
佟春夏很聽話的跟在段晏秋身後,電梯一直下落,直到停在了負一樓。
當佟春夏看見段晏秋那輛黑色轎車時,很不合時宜的提了一嘴,「你車耳朵這麼快就修好啦?」
果然,段晏秋冷冷一瞥她,「托某人的福。」
佟春夏摸著腦袋傻笑。
段晏秋的車裡有專門放拐杖的地方,她看見他將拐杖放進主駕駛位旁邊的傘筒里,她無意瞥了一眼,看見他的小腿外表看上去與常人無異,應該是帶了假肢。
段晏秋啟動引擎,車子飛馳出車庫,隨後走進了無盡的夜色之中。
這氣氛一安靜下來,佟春夏就開始沒話找話。
「那個…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
春夏眼睛一亮,「那要不…待會我請你吃飯?」
某人冷冰冰的拒絕道:「不用。」
聲音乾脆,連尾音也沒有。
「哦。」佟春夏自討沒趣。
段晏秋開車速度不快,開出去三四公里后就找到了一家臨街的藥店。段晏秋在路邊停好了車,佟春夏很乖巧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藥店。
藥店老闆是個中年叔叔,白白胖胖的,看起來像是慈眉善目彌勒佛。
「什麼癥狀?」老闆例行公事般的詢問。
段晏秋抓住她的雙肩往前一推,聲音低沉,彷彿海浪將她包圍,「年齡28,感冒,發燒39.2,有咳嗽。」
老闆若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對春夏道:「讓病人自己說!」
春夏笑呵呵道:「老闆,他說得都對。」
「還有其他癥狀沒有。」
春夏連忙搖頭,「沒了沒了。」
老闆轉身去葯櫃里拿葯去了,他拿出幾個白色的小瓶子,把裡面的白色小藥丸分成好幾份,又加了一些其他顏色的藥丸混合。
「我先給你開兩天六次的藥量,你吃完了要是還發燒不退,就得去醫院了。」
「老闆,你店裡有熱水嗎?」段晏秋問了一句,隨後按照老闆指的方向,去飲水機那裡接熱水去了。
佟春夏一看這架勢覺得有些不對,心驚膽戰的湊近老闆,壓低聲音道:「老闆,你這葯正常人吃了沒事吧?」
老闆很奇怪的瞪她一眼,「哪個正常人沒病開藥吃?」
春夏聞言,「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段晏秋已經端著一次性的水杯轉身而來,「先吃一頓。」
佟春夏全身都在抗拒,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哥,燙……」
段晏秋手裡還端著那杯水,皺眉道:「我倒了一半熱水一半冷水,中和之後剛好溫的。」
佟春夏開始覺得自己裝病這個主意不太行。
更何況那些顏色奇奇怪怪的藥丸,她吃了會不會當場收拾收拾去下輩子啊?
佟春夏開始耍無賴,「空腹不能吃藥,我還沒吃晚飯呢。」
段晏秋聞言竟覺得有理,他自己仰頭,一飲而盡杯子里的水。隨後對她道:「好,那先去吃飯吧。」
佟春夏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沖,「走走走,吃面去。」
段晏秋看著面前精神百倍的佟春夏,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說是病人,可這氣色會不會也太好了些?
佟春夏看到段晏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眯著,看著自己的臉。
那雙淡漠幽冷的眸子,彷彿有著洞察人心的力量。
佟春夏立刻用袖子遮住嘴巴,瘋狂靠牆咳了起來,她咳得那般嬌弱無力,我見猶憐,猶如絕症。
段晏秋終於把視線抽開,「先吃飯吧。」
剛好藥店旁邊三四百米距離就有一家麵店。
兩人扔下了車,步行過去,那麵店面積不大,卻裝修得很漂亮,主打綠色,又放了許多綠蘿等小植物。一頭扎進去的時候,像是一腳踏入了世外桃源。
此刻已是九點,店裡面基本沒什麼客人了,春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一碗牛肉麵。
段晏秋掃了一眼菜單,也點了跟她一模一樣的,店家過來收菜單的時候,段晏秋便對老闆囑咐了一句,「小份的不要姜。」
佟春夏偏著腦袋,對著外面的夜色,唇角微微輕扯。
還說不喜歡她?
明明知道自己住在哪裡,明明記得她不喜歡生薑的味道,明明喜歡她喜歡得要死。
段晏秋,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喜歡我。
春夏確實是餓了。
她吃得毫無形象,大快朵頤,不多會頭上便有汗珠。
段晏秋皺眉看著她,很真心的疑惑問道:「你都…不怕胖的嗎?」
佟春夏嘴裡含著麵條,說話囫圇不清,「我怕啊,可是我餓啊。」
「女孩子不是都很怕胖嗎。」
春夏瞪他,「哪個女孩子?」
段晏秋低下頭吃面,許久才道:「就我見過的那些女孩子。」
佟春夏瞭然,「你是說很多女生跟你一起吃過晚飯。然後她們都當著你的面吃得很少,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段晏秋眉頭輕皺,「是吧。」
佟春夏放下碗筷,拿紙巾擦嘴,很認真道:「我給你說哦,凡是在你面前假裝吃得很少的女生,一般跟你分開后,都會單獨去加一份宵夜。」
春夏聳肩,似笑非笑,「沒辦法,女生就是這麼虛偽可愛的動物。」
「你該吃藥了。」段晏秋這樣說著的時候,春夏以為他是在罵自己。可誰知下一秒,段晏秋還真把剛才開的感冒藥給帶上了。
他找老闆要了一杯水,遞給他,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她。恍惚間讓她想起了高考上的監考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