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這個王樹，算你狠！
王樹給姚慕辰的劇本里，將他定義為一個叛逆囂張的少年。
單純在父母面前叛逆是不行的，劇本中他的叛逆，要一視同仁。
姚慕辰和解家父女簡單做了接觸，王樹想著既然大家都來了，準備就緒，乾脆趕在午飯之前開始嘗試拍攝一段。
工作人員很快就位。
鏡頭對準了解家的飯桌，天氣不熱，王樹為了便於拍攝，讓解歡把飯桌挪到了院子里。
姚家的院子是土地，一張木質四腳桌很老舊，邊角磕磕碰碰，有很多劃傷的痕迹。
三個人吃飯的背景就是那兩間土坯房，飯桌上連個菜盤子都沒有，只有幾個碗，解歡一個空碗，解平安一個空碗，姚慕辰的碗里裝著小半碗米。
飯桌的中間還有兩個碗，其中一個黑乎乎的不知裝的什麼，有點像馬蜂窩，泛著濃重的醬豆氣味兒，另一個碗里裝著黃瓜，黃瓜切的很碎，只用鹽拌過，解歡和解平安手裡一人拿了一張玉米面大餅子。
就是這樣一餐午飯，解家父女吃的津津有味兒。
「這是什麼？」姚慕辰始終沒有動筷，看著碗里黑乎乎的糊狀物，眉頭緊皺，語氣不滿。
解歡看著他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臉色，垂下眸，心中思緒萬千，複雜難明。
「你沒吃過？這是雞蛋醬，來嘗嘗。」解平安給姚慕辰夾了一筷子到碗里。
解平安不幹活，家裡是真窮，窮到了吃不起肉和大米，家裡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雞蛋！
姚慕辰碗里的那點米，還是隔壁好心的二嬸兒中午特意給送的，就怕姚慕辰這個城裡的小夥子吃不慣解家的飯。
然而二嬸兒的好心，在姚慕辰的眼裡，根本沒當一回事兒。
他這會兒在表演，可也有三分是真的生氣。
解平安是故意的還是真沒自覺？
他自己用過的筷子還給別人夾菜？
什麼壞習慣！
還有那黑乎乎的東西光是看著就噁心，讓他怎麼吃？
他好端端的城裡不待，瘋魔了跟著跑到鄉下來吃苦受罪！還得配合表演，給自己抹黑。
想到要在觀眾面前背鍋他心裡就鬧得慌，直接摔了筷子！
「不吃！這種東西豬都不吃，還給我夾？」少年眉宇間皆是不耐煩的怒氣。
跋扈、傲慢、無禮。
解平安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解歡吃飯的動作一頓，看著姚慕辰，說：「誰說豬不吃？二嬸家的豬，什麼都吃。」
說完，她把雞蛋醬的碗拿到自己面前，剜了一大筷子放進自己的碗，就著玉米面大餅子，吃的很香。
本來，她顧及著雞蛋只有一個，怕自己吃了姚慕辰就不夠吃，一直沒捨得下筷。
既然姚慕辰不吃，那她何必跟他客氣？
不吃拉倒，城裡人真矯情。
……
拍攝場地的外圍，圍繞著村裡過來湊熱鬧的村民。
他們一看看熱鬧，一邊笑嘻嘻的討論。
「這解家日子過的也真摳到勁了！怪不得解春急著要進城，要真留在鄉下，就她爸這樣的血蚱蜢，誰敢娶她？還不被他給吸死！」
「挺好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不養活家，可憐了兩個孩子！」
「等節目一上電視，看觀眾怎麼罵他！」
「這導演心也夠黑的，嚯嚯人家城裡孩子，給安排到咱們村最窮的人家吃苦。」
王樹聽到這些議論，充耳不聞，眼睛盯著攝像機，將眼前的一幕幕畫面捕捉下來。
工作人員也都專心致志的忙碌著。
解平安被王樹交代過，對姚慕辰不用慣著，只要他拿出父親的正常態度收拾他就行，不聽話，可以打罵，只要適當就好。
但是解平安他哪裡敢打？
他這一生欺軟怕硬沒有大出息，每次發泄情緒都是靠酒精作用，王樹又不讓他喝酒，他慫，根本硬氣不來。
他乾巴巴的笑笑，姚慕辰挑剔，可著勁撿難聽的話損他。
姚慕辰這情緒來也是極快，把解平安稍微帶入到父親的角色里，那不滿像浪花一樣，鋪天蓋地襲了上來。
好像他才是這個家裡的「爹」在教訓兒子！
「你挺大一個老爺們兒就不能爭點氣？你瞅瞅整個村裡，誰家像你家一樣？窮的大米都得出去借！吃飯！這是給人吃的嗎？別人家爹媽都寧可自己吃苦，把好穿的好吃的都給孩子，你呢？你瞅瞅你們家，你閨女吃的啥飯？穿的啥玩意兒？還有你個人衛生，屋裡埋汰像豬窩一樣，虧你還能住，我進去都想嘔，活這麼大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奇葩！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豬都比你有用，養大了還能吃肉呢！你呢？你能幹點啥？」
姚慕辰牙尖嘴利，把解平安罵的狗血淋頭，對方憋著一臉鐵青，卻不敢反駁一句。
「就不說別的，你有點志氣行不行？整天窩窩囊囊像個廢物一樣，有你這樣的爸也算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我都替妹妹為你感到丟臉！幸虧你不是我親爸！你要是我親爸，分分鐘跟你斷絕關係！」姚慕辰恨的呲牙咧嘴，明明是在罵別人，卻把自己氣夠嗆。
他是真心為解歡感到不平。
有這樣的爹還要他幹嘛？
累贅一個，還不如不要！
他對解平安的不屑、瞧不起，擺在了明面上，沒有絲毫的掩飾。
王樹的攝像機把他的面部表情捕捉的非常細緻，淡定的抱著手臂站在旁邊，眼中盛著滿意。
像《命運交換》這樣的記錄片不需要像拍戲似的一個場景拍完了換另一個，只要嘉賓的狀態在，拍攝就可以一直持續進行，等所有的拍攝結束，不需要的情景，還可以剪輯。
王樹和工作人員們一直待在場外沒有出聲干擾。
姚慕辰把自己惹得不痛快，飯自然是下不去口吃的。
解歡一直被攝像頭對著，心裡不自然，少言寡語的減少存在感。
自己吃完了，端著碗和筷子去刷。
姚慕辰看著她清瘦的背影，心頭沒由來更加煩躁了。
解平安正吃著飯，他站起身，對著桌腿就是一腳。
「吃吃吃，你根本就不長心！」丟下這句話，他徑自朝著王樹走來。
王樹在攝像機後面將他制止，讓他有話對著攝像機說。
姚慕辰嘴角抽了兩下，說的話有些沒底氣。
「那啥，我錢包呢？」
王樹閉著嘴，對他攤開手。
姚慕辰雙手插兜，和他大眼瞪小眼。
「那你先借我點錢，我買點吃的。」
王樹繼續攤手。
姚慕辰：「……」
你個王樹，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