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平庸者的痛苦
「我奶奶都比你跳得高。」張靈通譏諷楚風的自不量力。
「你個死禿子，你行你來！」楚風怒道。
「我才不傻跳呢。」張靈通挺著肚子投籃：
「球場明天就拆遷，今天我要多過過癮。」
想到這裡球場要改地鐵站的事，楚風動作也停下來了，球從他眼前落下，都沒有去搶。
「你傻了？」張靈通疑惑問。
楚風卻是抬頭望著天，茫然道：
「想當年我們上學時，雖然什麼都沒有，但起碼還有一塊自己的球場，沒想到現在馬上連個打球的地方都沒了。」
張靈通也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苦笑：
「得了吧，你現在起碼還有頭髮，看看我……這才叫一無所有的。」
楚風仰頭望向棕色籃筐，明明就伸手不到一米的距離，可卻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我們也算是夠拼了，怎麼就連工作都保不住呢？」
看寧凡一臉迷惑望過來，張靈對他擺擺禿腦瓜：
「這個月我們又業績墊底，幾個短視頻項目都做砸了，按公司規定，季度業績排名墊底的，就被末位淘汰……」
李劉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微微皺眉。
原本他的計劃，就是讓楚風介紹他去公司面試呢，怎麼，楚風他們反而要被公司辭退了？
這可真是麻煩了。
「真TM不想去面試啊……」楚風悶頭撿起球：
「一把年紀了，還要讓那些小姑娘HR挑剔，真受不了。」
張靈通感到氣氛壓抑，忍不住指著楚風對一旁的寧凡笑道：
「看到沒，憨憨，這就是你將來反面典型，曾經我校的校草，當年跟你一樣，年少輕狂，大學籃球明星，覺得自己可以把世界踩在腳下，差一點就能扣籃的男人，現在即將中年失業……落魄地跟條狗似的。」
寧凡驚訝抬頭：「楚風當年這麼牛？」
「牛個屁~」楚風拿著籃球扔向籃筐：
「我也以為自己很牛，可我其實就是個垃圾。」
張靈通無語：「再拼唄。」
楚風坐在球場上，狠狠地扯下自己的皮鞋：
「就是因為拼過了，才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
雖還不至於絕望，但三十幾歲一事無成，身體和精神卻在慢慢枯萎，讓楚風心頭莫名焦躁。
脫下皮鞋的他，抬頭望著之前沒碰到的籃板，發狠地衝過去，雙腿屈下，赤著腳，咬牙又跳了一次……
可手指依然離籃板還差一截。
「別發瘋了。」張靈通看著很是心酸，過去摟住他肩膀安慰：
「公司大環境不好，我們這種平庸的小人物，能有什麼辦法。」
楚風甩開他的手，解開襯衣的扣子，快步跑向籃筐，利用助跑再次雙腳用盡全力蹬地，朝著籃板跳了起來，可距離沒算好，這次手離籃板卻更遠了……
見心高氣傲的楚風盯著籃板，跟這塊木頭板杠上了，張靈通無奈向李劉求助：
「李劉，你勸勸他~講解一下平庸小人物的逍遙快活。」
李劉這麼年輕當保安，做傳銷，還不是每天嘻嘻哈哈地過。
可李劉卻完全沒有「球友圈」底層的覺悟，反而看著楚風，認真分析：
「人就是這樣，明明可以平庸的活著，可偏不甘心於平庸，所以才痛苦。」
話音一落，籃球砸筐后，掉在地上「咚」地彈起，卻沒有人上去搶，楚風3人聽到這句話都停下動作，轉頭看著彼此。
是啊，身為男人，失敗不可悲，可悲的是認清自己的平庸……
此時，對面的球場的大學生們，正熱火朝天地吼著「傳球」「傻逼傳啊~！」，而這邊場地卻顯得異常安靜，誰都沒有再說話。
一個高考失敗，前途迷茫的高中生，兩名面臨中年危機的老男人，同樣的心情沉重。
看著球友們沉浸在壓抑中，欲哭無淚的樣子，李劉終於忍不住拍了拍手，打破了這沉重的氣氛：
「老楚，你的MCN（網紅工作室）組，業績是怎麼算？」
這世界時間線，處於短視頻第一波浪潮初期。
互聯網業內公認，短視頻是既直播之後，又一個流量風口，這導致短視頻網紅成了很多業內人眼中的香餑餑，各家互聯網公司，都在組建自己的MCN部門，打造自己的短視頻網紅。
楚風和張靈通任職的【探喵】，就是當中的一家。
李劉看中的打工平台，就是有熟人照應的探喵公司。
畢竟以他的簡歷，是無法取得任何互聯網公司的面試資格的，除非有熟人介紹。
所以，他現在必須先挽救楚風的職業生涯。
楚風聽到「業績」這兩個字，心頭彷彿被壓了一塊石頭：
「業績還能是什麼？不就是看組裡的收入，我們與合作的網紅55分成，按照這個季度情況，我們起碼要簽一個10萬的大單才能不墊底……」
李劉聽罷，好奇問：「才10萬？」
現在到月底，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不難。
「才10萬。」張靈通頓時一翻眼：
「你以為短視頻賺錢很容易啊，流量高的頭部網紅就那麼幾個，大部分能混個溫飽就不錯了。」
李劉問：「你們組有幾個網紅？」
張靈通頓為之語塞，楚風則一臉苦澀：
「原本還有2個粉絲過萬的小網紅，不過昨天他們也都轉到別的公司了。」
賺不到錢，誰還願意跟他們組的項目，現在他們組一個網紅都沒有了。
楚風心中越發鬱悶，這種喪氣話，原本不該在人前說，但今天他情緒太過低落，不發泄出來，他就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
李劉提議：「可以找新網紅。」
楚風和張靈通不約而同地苦笑起來。
張靈通無語：「哪裡去找新網紅？誰會簽我們這種垃圾MCN組，況且只剩兩個星期時間……」
張靈通的話沒說完，就愣住了，因為李劉已抬手，指向了他的答案——寧凡。
寧凡？
一個除了長得好就毫無特長的憨憨，當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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