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把錢拿出來

「爸。」一直安靜的何時嘉突然出聲，她埋著頭低聲道：「你不是說，只要我每個月給你拿40元，不伸手找你要錢，你就不干涉我上學的事嗎？這幾天晚上，我是在晚上做兼職，我不想輟學……」

一眾人的目光落在何時嘉身上。

她的聲音隱忍，瘦弱的身軀像是藏住無盡的苦楚，「吧嗒」「吧嗒」。

兩滴眼淚砸在地上。辦公室是水泥地，這兩滴眼淚沒一會兒便暈染開。

事情一下便從逃學少女變成了被父親壓迫不得不打工的女孩。

「這孩子太難了。」值夜班的高老師忍不住嘆息道。

鐵老師更是不落忍，這孩子一直都是他們班的尖子生，學習能力強，又懂事能幹。搞清楚事情始末，鐵老師對著何康義難免沒有好臉色，「家長，既然這樣，你也能看出來何同學是想上學的，以後如果有出息了，享福的還不是你？」

何康義黑著一張臉，「她說是出去兼職就是去兼職了？誰知道是真是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鐵老師滿臉黑線，他板著一張臉道：「家長，何時嘉這個學生我是教定了，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家吧！」

何康義性格最是懦弱，欺軟怕硬，此時只得把兩個女兒帶回家，息事寧人。

一回家，何康義便伸手去搶何時嘉的書包。

沒了外人在，何嬌嬌也不裝了，「把錢拿出來吧！」

何時嘉緊緊護住自己的書包，「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約定的是下個月三號。」

「少裝蒜！」何康義一把搶過何時嘉的書包，拉鏈一拉開，將東西嘩嘩倒出來。筆記本、課本、筆落了一地。

何嬌嬌眼尖的抓過一本書，從裡面翻出來40塊錢。那40塊錢便是許麗娟給何時嘉的。

「爸！你看！」

何嬌嬌舉著錢，兩眼放光。何康義還沒有碰到，錢就被何時嘉一把抓住了。

她將錢捏在手裡。何嬌嬌儼然已經覺得那40塊是自己的了，她撲過去就要搶，何時嘉側身一躲，何嬌嬌直接撲在了木桌上，額頭上磕出來好大一個包。

「爸！你看看她！」

何康義這會兒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認定了何時嘉手裡還有她母親留下來的錢，根本不在意這幾十塊錢。

「小嘉，你老實跟我說，你身上還有多少錢？你把錢拿出來，家裡就不愁生計了，你也可以繼續去上學。」

何時嘉從他這番話，聯繫到他到學校去找自己這一連串的事情，這會兒終於想通了，何康義多半是覺得自己答應每個月給他錢，是因為母親離開前給了她一大筆錢，所以他才大費周章。

母親確實給她留了一筆錢，可那錢不都到了他的腰包里嗎？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何時嘉忽而心生一計，他不就是想要錢嗎？

「只要我把錢拿出來，你就讓我繼續上學？」

何康義連連保證，「你放心！」

「錢我存銀行了，我現在想吃肉。」

何康義：「嬌嬌，把肉拿出來，再洗點菜。」

何嬌嬌不樂意，何康義朝她使了個眼神，她才不情願的朝廚房去。這都幾點了，還要吃肉！跟頭豬似的！

半個小時后，熱菜熱飯上桌，青菜炒了一盤，青椒肉絲裡面肉絲只放了一小撮。

何康義對著她笑臉相迎，「多吃點。」

真沒想到，十多年的親情奉獻，何康義都沒給自己煮過一次飯，她編造出來的存款，反而輕易讓何康義對自己和顏悅色。

這一周，何時嘉都沒吃上過一口飯，餓的時候就喝水，實在不行，就咬一口龔曉燕分給自己的餅，這才挨過來。

此時見了熱菜熱飯，她也顧不上將就，直接開吃。

何嬌嬌見了，心裡罵上一句餓死鬼投胎。

不一會兒，盤子就見了底。

何康義說：「我們明天一早去取錢。」

何時嘉點頭，回屋歇下了。

何嬌嬌又是一陣咬牙切齒，要不是何康義勸著，她早就把何時嘉的東西全部扔出房間了！她看見何時嘉就來氣！她那一柜子的衣服可是都被何時嘉給毀了！

一夜無夢，何時嘉準點睜開眼，看了會書。

下周末就要期中考了，他們班有一個進入重點班的名額，海城一中最好的師資都會放在重點班，上輩子重點班出了無數個清華北大，她一定要考進去。

「小嘉？」

不一會兒，何康義便來敲門。

何嬌嬌睡的正香，不耐煩的在床上罵了兩句。

何康義推開門，「抓緊起來，早飯我已經做好了，待會兒我們就去銀行。」

何時嘉把書收進書包里，起床吃飯。

一碗麵條被她吃得乾乾淨淨，又去鍋里挑第二碗麵條；何康義心疼得要死，在心中勸自己，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你存摺放在哪裡？密碼是多少？爸自己去取也好。」

何時嘉吃完第二碗，擦了擦嘴。

「我還是每個月給你40吧。」

何康義臉色一下就變了，「那不行，那麼多錢放在你那裡，我不放心。」

「我存在銀行的，沒什麼不放心，我媽也是擔心我過不好，才特意留給我的。」何時嘉面無表情的看著何康義，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何康義發現一切都是假的之後氣急敗壞的表情。

「小嘉，你這是什麼話！和爸在一起，怎麼可能過得不好？你現在是和爸生分了？不拿我和嬌嬌當一家人了？」

何時嘉：「我不是這個意思。」心裡：我就是這個意思。

何嬌嬌垮著一張臉出來，吃了幾口麵條便放下。她最近減肥，要保持身材。

「姐，既然你手裡有錢，為什麼晚上還要出去打工？你不會是在騙我們吧？」人就是這麼奇怪，在沒發生時一直懷疑，發生之後又覺得不可置信，要找蛛絲馬跡證明。

何康義其實也有些懷疑，眼睛緊緊盯著何時嘉的臉。

何時嘉揉了揉眼睛，眼眶紅紅的，一副傷感的模樣，「那些錢我不想動。」

「做得好！」何康義試探道：「你媽到底留給你多少錢？」

何嬌嬌也豎起了耳朵，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