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上岸
瞅見河岸上的燈火,胡端公要水猴子趕緊把船靠岸。
船靠岸后,胡端公帶著羅盤迅速跳上去,我和水猴子緊隨其後。
追蹤而至的黑影攪動了河水直接把撈屍船吞沒。
此時已經是午夜,河岸上看熱鬧的村民早已離開,岸上只剩下挑選出來的八個漢子,老村長以及幾位死去村民的家屬。
都是男人,沒有女人。
看到水猴子的撈屍船被河水吞沒,老村長趕緊過來問怎麼回事。
胡端公要他別管這個,要村長趕緊做好準備,死倒馬上上岸。
聽說死倒上岸,老村長露出震驚的神情。
接下來,胡端公手持羅盤繼續照向河裡,以羅盤上的紅光吸引水裡的黑影。
紅光越來越微弱,但是黑影依然被吸引,就在距離岸邊十餘丈遠的地方徘徊著不肯走。
老村長知道事情的嚴重,把那挑選出來的八個漢子叫到一邊說了些什麼,我能看出那八人紛紛露出恐懼的神情,但是最終又全部被老村長說服。
老村長要那些不肯走的親屬先離開,說胡端公會在這裡招魂作法,他們留在這裡容易被死者的冤魂纏上。
這些親屬都只是普通人,一聽要招魂不敢繼續留在這裡,結伴返回了白塔村。
最後留下來的只有老村長和他的兩個兒子,以及那八個漢子。
這時老村長走到胡端公面前說已經準備好了,胡端公轉頭對我說道:「秦玦,你來拿著羅盤,就站在我現在的位置。」
我從他手中接過羅盤,才已入手就感受到一股灼熱感,羅盤本該是涼的,現在卻像是捧著一團燒紅的火炭。
不知道是不是我原來滴過血的緣故,握著羅盤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我握著一面盾牌,可以為我抵擋一切危險,令我心安。
胡端公把羅盤交給我后,就立刻去找那八個人。
先讓那把人全部把上衣脫掉,然後用準備好的毛筆硃砂,在他們前胸後背各自畫了一道符籙。
每個人所畫的符籙都不一樣,前胸為陽符後背為陰符。
陽符陰符都是由八卦中的陽爻和陰爻變化而來,現在這八個人就成了八卦陣的陣符。
畫符完畢,胡端公又給了他們每人一枚秦半兩,要他們含在口中。
做完這些,胡端公開始推測星位計算時間,引著這八人圍著我站成了一座九宮八卦陣。
陣法剛一成型,我憑藉強大的靈覺立刻感知到了身體中的變化。
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彷彿被打開,有神秘未知的能量通過張開的毛孔不停的灌注到我身體中。
九宮八卦陣屬於陰陽之道中的奇門遁甲,以甲子為時間符號,以八卦為空間符號,再將兩者以某種法則聯繫起來,形成一個可以融合時空為一體,包含天、地、人、自然為一體的神秘空間。
布陣的人可以藉助這個神秘空間來預測要發生的事,也可以藉助神秘空間所產生的能量達到目的。
以前我只知道胡端公精通風水,想不到他還會用奇門遁甲秘術布陣。
在古代奇門遁甲主要是用在軍事上,又稱為帝王之學,普通修行者很難接觸到這方面的玄機。在玄門中,考量一個門派實力強弱的標誌,就是看這個門派的法陣有多大的威力。
這一刻,我對胡端公的身份產生了困惑。
懂奇門遁甲的人多,但是真正能夠用來布陣,並且確實能夠調動法陣能量的人卻鳳毛麟角。
他既然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會安心留在白石鎮做一個小小的端公呢?
再想到以前他教我的東西,很多解釋聽起來比原書作者還要精妙的多,可見他對陰陽之道的理解絕對超出了一名端公應有的水平。
不止我對胡端公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在布下九宮八卦陣后,水猴子看向胡端公的眼神似乎也有些異樣。
陣法在隨著時間變化,胡端公也在不停的調整這八個人的位置。
「秦玦,再滴一滴血到羅盤上。」胡端公大聲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把手指上的傷口弄破,又朝著羅盤滴了一滴血,羅盤頓時又紅光大盛。
河水開始涌動,原本靜止的八個漩渦開始朝河岸移動。
等到了距離河岸還有五丈左右的時候,我看到漩渦中隱約露出了人的腦袋,但就在這時,死倒又不動了。
黃河大王離不開河水,就算是在夜裡它也不肯上岸。
「秦玦,繼續。」胡端公又說道。
這次,我直接把受傷的中指直接摁在了羅盤上。
鮮血從我體內汩汩流出,被羅盤全部吸收。
紅光越來越強,羅盤也漸漸變得滾燙。
河水又開始翻滾,就像是煮沸了一般。被紅光一照,像是翻滾的血水。
水裡的八個漩渦繼續朝前移動,漩渦里的死倒腦袋越升越高,漸漸的露出了一張張人臉。
面色烏青,雙眼緊閉。
頭髮絲絲縷縷的貼在頭皮上,上面還有泥沙和水草。
他們的身體早就被河水泡的腐爛不堪,有些地方皮肉都已經剝落,露著陰森白骨。
漆黑陰森的午夜,八個死倒抬著一口黑色棺槨一步步朝著岸邊走。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形,羅盤給我的勇氣也開始減弱,我的心越來越慌,聽著嘩啦啦的水聲,我的心跳如打鼓。
終於,最前面的兩個死倒上了岸,在地上的淤泥里留下兩個深陷的腳印。
沒有人阻止他們,後面的死倒也陸續全都上了岸,而他們抬著的黑色棺槨也正式離開了水面。
羅盤上的紅光直直的照在陰森詭異的黑色棺槨上,將棺槨染成了血紅色。
死倒上岸之後,稍微停了一會,緊接著就抬著血紅的棺槨朝我一步一步走來。
等到死倒距離我只剩下最後兩丈左右距離時候,隨著胡端公一聲敕令,布陣的八個漢子迅速從我身邊撤離。
沒了陣法護佑,恐懼如同潮水一般席捲我的身體,我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看著步步緊逼的死倒,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手裡的羅盤越來燙,燙的我再也無法忍受,等到死倒距離我只剩下最後一丈距離的時候,我終於鬆開了手。
羅盤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好巧不巧的是正好倒扣在地上,紅光一下子被切斷了。
失去了紅光來源,死倒的腳步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