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洞主
因為和黑衣女人交談的緣故,此時我已經落後隊伍一段距離,聽她說洞主要接親了,趕緊追了上去。
「洞主是不是和槐樹嶺的老槐樹有關?」我一邊趕路一邊以神念和黑衣女人交談。
「是有關係,不過老槐是草木之精,洞主另有其人。我猜洞主先前應是死過一次,靠著老槐重聚了陰身。」
先前我就覺得槐樹嶺的房屋有點奇怪,佔據了陰中之陽,卻偏偏又建成了一個聚陰的格局。
真陽之地聚集的可是真陰。遇到有道行的陰魂,便可以藉此凝聚陰身。
看來村子之所以建成這樣,就是為了給這位洞主重聚陰身。
送親的隊伍在山谷盡頭停下。樂器聲也戛然而止。
山谷盡頭,霧氣濃郁的無以復加。
我小心貼著山壁一點點的靠近,藏在一塊黑石後面觀察。
只見迷霧中隱約露出一方幽暗深邃的洞窟。
陳鐸和巫醫就站在洞窟前,神情木然的盯著洞窟。
四名抬轎的護衛也把轎子放了下來,轎簾低垂,也不知道裡面坐著的究竟是不是張清濯。
撲稜稜。一隻黑色的蝙蝠從洞窟中飛出。
隨後,我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的老嫗走出了洞窟。
老嫗面容皴皺如樹皮,兩隻眼睛卻格外有神。
一手挑著燈籠,一手拄著拐杖。
在老嫗身後,又陸續走出來四個身穿瑤家綵衣的落洞女。
在湘西一直有關於洞主娶親的傳說,被洞主看上的女子稱為落洞女。
落洞女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被洞神看上后,就不會再和人說話。
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掃廳堂,把家收拾得纖塵不染,就好像進入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境界。
也不再為世俗的任何男子動心,一心等著洞神選好了吉祥的日子來迎取她。
而那一天,也就是少女死亡的日子。
老嫗徑直走在轎子面前,用手裡的拐杖挑開了轎子的門帘,朝裡面瞥了一眼,露出滿意的神情。
「既然到家了,新娘子也該下轎了。」
話音落地,轎子顫了幾下,頭戴鳳冠身披七彩霞衣的張清濯從轎子里走了出來。
從我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半張側臉。肌膚雪白,精美如白瓷。
睫毛又密又長,睫毛下面是一雙勾魂奪魄的大眼睛,清澈如秋水,燦如星辰。
唇點硃砂,臉帶雲霞,令人一看就再也無法移開將視線移開。
「明明是尊貴的鳳凰命,偏偏長了一張狐狸精的臉,也難怪連伏羲骨都鎮不住她的厄運。」黑衣女人幽幽說道。
「……」
張清濯的表情十分的僵硬。人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尊雕塑,明顯也是被洞主勾走了神魂。
老嫗把燈籠遞給站在轎前的陳鐸,隨後用手攙著張清濯朝洞窟前走去。
我看得心急,身體剛有所動,黑衣女人立刻念道:「新郎官還沒露面,你急個什麼勁。」
「那等下我們該怎麼做?」我問道。
「我殺人,你搶親。」
說話的功夫,老嫗已經攙扶著張清濯走到洞前。
清了清嗓子說道:「姥爺,新娘子都到門口了。您該出來接親了。」
話音落地,洞窟里陡然升起一股黑霧,遮蔽了視線。
等到黑霧散盡,我看到一個身穿降紅色黑邊金綉錦袍,胸帶紅花,腰系玉帶的男人走出了洞窟。
若只看身材打扮。稱得上氣度不凡,看長相嚇了我一跳。
說是人,長得還不如野獸。
臉黑如炭,尖嘴猴腮,鼻子又尖又長,臉上還長了一圈黑色的絨毛。
眉毛下面藏著一雙綠色的貓眼,閃爍著邪惡的綠芒。
「我倒是什麼精怪,原來是只鬼梟。」看到洞主顯形,黑衣女人冷冷的說道。
鬼梟又稱為鬼鳥。一身九尾,長得和夜貓子很像,是一種傳說中喜歡在黑暗中出沒的凶鳥。
雌鳥喜歡偷嬰兒吃。雄鳥性淫,喜歡在晚上襲擊落單的少女。
鬼梟洞主看到張清濯,眼中精光閃爍。
淫邪一笑。口水都要流出來。
上前抓著張清濯的手,摟住她細軟的腰肢就要往臉上親。
便在此時,我只覺得胸前一陣清寒,一道黑氣猶如利箭一般射向洞主。
洞主此時腦子裡想的全是張清濯的美色,直到黑氣近身才反應過來。
轉身對著黑氣張嘴吐出一團黑霧,瞬間把黑氣吞沒。
黑霧遮蔽一切,隱約看見黑氣在其中翻滾。
最後終於破開黑霧的封鎖,掉頭飛向空中。
黑霧在後面緊追不捨,眼看就要被追上,黑氣忽然在空中化為一條黑蛇。
黑蛇顯形,迎風暴漲數丈。
回頭對著黑霧發出一聲長嘶,直接把黑霧震散。消弭於無形。
看著空中的黑蛇,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做的噩夢。
眼前的黑蛇體型和我夢見的黑蛟一模一樣,唯獨沒有長角。
黑蛇在空中輾轉騰挪,攪動鬼蜮中的陰煞迷霧,陰風滌盪,動靜越來越大。
鬼蜮乃是由地煞和怨念形成的特殊空間。本身就不穩定,黑蛇鬧出如此大的動作,鬼蜮中的空間能量越來越不穩定。
一旦鬼蜮被破,一切幻象都會被破開。
最關鍵的是,寅時將過,鬼蜮撐不到天亮,洞主要娶親,也必須搶在天亮之前儘快完成。
被人攪了好事,怎不叫它憤怒抓狂。
「小小爬蟲也敢來本神面前造次,今天定要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語閉,鬼梟洞主拔空飛起,在空中顯化本尊形體,變成一頭黑色巨梟。
貓臉,鷹眼,巨喙犀利如刀鋒。
兩翼展開數丈寬,九尾拖曳帶出滾滾黑氣。
發出一聲桀桀怪笑,閃電般朝著空中的黑蛇俯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