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她早就羽翼豐滿，翅膀硬了，誰還能控制得住，而且周凡又不表態，丞相一黨也就隨著他一起沉默。老一派的官員們一籌莫展，情勢一面倒，女王和丞相向來對著干，他們的影響力在朝廷上遠遠大於任何一位官員，這一次周凡意外的和小月站在統一戰線，燕騰躍他們自然討不了便宜。

小月那脾氣，眾人都有深刻理解，她說退位絕不是鬧著玩的，為了成年禮損失一名英明神武的皇帝，得不償失，燕騰躍他們不得不承認。

至此，成年禮正式成為歷史。

又敗了一局。

小月滿十三歲的那天晚上，宮裡舉行盛大的宴會，氣氛很和樂，一直鬧到二更天，小月借口醉了退場，宴會的氣氛更熱烈了。

酒過三巡，情緒本就有點高亢，小月在高位看著，他們總歸有點不自在，沒鬧開，小月一走，沒了壓迫感，自然很就熱鬧了。

燕國官員男女比例均衡，小月在位后提拔了一批年輕的官員，她有嚴重的相貌控，自然是男的帥，女的美。有的平時沒交集的，趁著三分酒意也能聊得很投入。

小月屏退了無情和清風，一個人在御花園吹著風，晚風很涼，她喝了酒，臉上很熱，倒沒真醉，只有幾分熱度，風徐徐地吹著，挺舒服的。

十三歲了！小月托著下巴，年過一年，慢慢長大了，也更加孤獨了。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周凡的聲音從側傳來，走進涼亭，蹙眉看她。

小月撅嘴，「你不和他們一起玩樂，跑這裡來做什麼？」

「你都走了，我在那裡還有什麼意思？」周凡輕聲道。

小月心頭一顫，看著他發怔，他這是什麼意思？奇怪，竟然為了他含義不明的一句話心頭顫動，還真是作孽了。

周凡可能意識到自己唐突了，微咳了聲，似是狡辯，「我是說，你一走他們就玩開了，我索性也走了，他們更沒拘束。」

小月垂下眸，遮掩了失望，哦了一聲，沒說什麼，支著頭看著夜色。

「要是喝醉了，回寢宮休息吧？」周凡的聲音難得的溫柔，剛剛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涼亭里挺心疼的，這是她的生日，別人玩得快樂，她連影子都那麼孤獨。

「沒事，坐會兒。」小月沒看他。

兩人靜了半響，都投說話，小月看著夜色，悶悶不樂，明明是該開心的，可心裡就是開心不起來，說起來，她比平常少女要幸運很多吧？

美貌，財富，她都有了。

智慧，健康，她也有了。

尋常人渴望的，她統統都有了，可為什麼還會覺得不快樂呢？

特別是身邊還站著周凡，更讓她覺得心煩意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厭倦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

「你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小月冷了聲音，下了逐客令。

往年的生日都沒有今年這麼難受，她最討厭的成年禮取捎了，也完美地處理好和許慕白的關係，一切都很順心，可還是覺得缺了什麼。

她側頭看了看周凡，是不是她太貪心了呢？

月光下的青年，俊秀挺拔，卓爾不群，小月心頭一室，撇過頭去，月亮圓圓的，情輝微冷，漫天星斗，她竟感覺的空蕩蓊的。

一個很精餮的檀木盒子出現在她面前，小月詫異地挑眉，禮物嗎？今天刮什麼風？往年的生日沒見他送過什麼。

周凡有些不自在，聲音都有些低沉，「送你的。」

小月聽得出他聲音里的緊張，這還真的奇聞，見過大風大浪的丞相竟然會緊張，小月發現她的指尖有點顫抖。

心跳亂了節拍。

今天的月光，真美。

「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

小月打開，紅色的綢緞上躺著一支薔薇玉釵，薔薇花上還綴著三顆柑色的小寶石。溫潤的色澤，精巧的雕功，小月一眼就喜歡上了。

周凡見小月喜歡，也微微笑了，也只有他知道，手心緊張得出了漢，他還真怕小月冷著臉拒絕了呢。

「真好看，你去哪裡買的？」

「我自己雕的。」周凡語出驚人，「不過，寶石是請人鑲嵌的。」

小月一懦，看看薔薇玉釵，又看看周凡，垂下頭，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白玉的觸感溫潤，微涼，小月愛不釋手，低低說了聲謝謝。

月光傾灑而下，御花園美到極致。

「周凡……你幫我戴上。」小月把皇冠摘下，把玉釵給他，周凡走近，接過，插入她如雲的秀髮中。

「好看嗎？」

周凡頷首，「很……好看。」

小月一笑，又低下頭，兩人都是不菩言辭的人，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沉默的氣氛，尷尬又曖昧。

周凡杵在那看著她，小月垂著頭看地板。

「那個……你要不要放煙花？」周凡清清喉嚨，小月看著他，點點頭，周凡迅速出了涼亭，沒一會兒就拿來好幾個煙花。

今晚是國壽，傍晚的時候宮廷里就放了很多，每年小月都是看著，還沒親自點燃過。

親眼看著自己點燃的弓！子，衝天而起的煙花，小月也樂得輕笑。

夜幕真的很美……

小月突然喜歡上生日。

周凡也被她拉著放了好幾個，五顏六色的煙花如燦爛的花兒，在開放。

「你怎麼會想到要送我東西？又陪我放煙花？」小月好奇地問，以周凡的性格，不會有這種浪漫心思。

周凡臉色顯然很不自在，「小雨教我的。」

很顯然，我們偉大的丞相誠實過頭了，一點也不理解少女千迴百轉的心思。玉釵是他很早很早以前就雕好了，總想著若是有機會，他會送給小月，可兩人總是不斷地爭執，錯過太多回。在周凡的想掛里，他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知道怎麼去討好她，怎麼讓她開心，自尊又不允許他問別人，小雨知道今天是國壽，就自動提供了掛子。

對周凡來說，讓他做這種事，真的很為難，可小雨說，女孩子都喜歡，他也就豁出去試了。他不懂怎麼去談戀愛，可他願意去學。

可在小月一聽是小雨教的，臉色就沉了，剛剛的喜悅一掃而空，怒瞪周凡一眼，轉身就走，小雨是周凡的女性朋友，兩人關係好到讓小月嫉妒。

周凡不明白她為何生氣，趕緊拉著她，「你生氣什麼？」

「放開，死周凡，我討厭你，討厭你……」小月掙扎著推開他，竟委屈地紅了眼睛，氣得不行，周凡一急，竟然低頭，吻住她喋喋不休的櫻唇。

鼻息交融，小月徒然瞪大了眼睛，唯一的感覺只停留在四片高溫的唇上，心臟猛跳，回過神未捶了他兩下，示意他放開。周凡蠻橫地扣著，一手繞著她的肩頭，扣著她的頭，吻得更深了，舌頭伸進去，笨拙地掠奪她的氣息。

小月整個人都怔住了，眼睛睜得更大了，周凡微微放開她，氣息略有不穩，「小月，你閉

上眼睛……」

小月愣愣的，真的聽話閉上眼睛，視線黑暗，觸覺更為敏感，當周凡再次吻下，小月背脊上竄戰慄的感覺……

周凡饜足之後放開她，小月竟然反應過度，一手推開他就跑回寢宮，她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她鬱悶到極點了。

少女抬起紅彤彤的臉，眉目潤澤含情，櫻唇分外艷色，一看就知道是漫遊在愛河中的女孩，因為她這麼俏麗動人。

她支著頭，不禁回想著，她要是有膽子留下來，周凡會說什麼？

他為什麼會吻她？

「我為什麼要跑呀，可惡！」小月嗽嗽叫地捶著床，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一被親，膽子就縮水了，這也太弱了，她恨不得時間能倒流那麼一點點，那她准不會落跑，一定很淡定地問周凡，你為什麼要親我？

「啊……」小月怒，用手抓緊錦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用手輕撫著周凡親過的唇，熱熱的，似乎還遺留著周凡的氣息，小月身子熱起來，心悸得厲害，掀起棉被蓋住頭顱，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小月一頭扎進錦被裡，雙手揪著被子，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狗，很鬱悶地在刨地，她怎麼這麼蠢呢？片刻又呼啦地掀開，直直地坐起來，雙眼緊緊地盯著羅帳，彷彿要瞪出一個洞來，「周凡應該是喜歡我的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臟又撲騰幾下，小月趕緊鎮壓，亂跳什麼，人家又沒說喜歡你，發什麼花痴？

可是不喜歡，為什麼要親她？

小月心裡一團亂，什麼滋味都有，這一夜，失眠了。

皇帝是很累人的工作，一夜沒睡，大清早起來上早朝，小月掛著一雙熊貓眼，她慶幸離得遠，百官估計看不到。

國事繼續討論著，小月的眼光無意識地飄啊飄，頻頻落在周凡方向，丞相大人針對國事討論得頭頭是道，一點異樣也投有。

她看見周凡，情不自禁想起昨晚的親密，臉上一熱，轉而見他太過正常。小月心裡不高興了，為啥只有她自己像個白痴精神萎靡不振啊，吃虧，太吃虧了，少女心裡不平衡了。

她今天話很少，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麼驚訝的，小主子話一直很少，要是沒興趣，她整個早朝不說話也是有可能的。

而只有服侍她的太監一頭冷汗，他們英明神武的小女王，在寶鑾殿上光明正大地打瞌睡還打得不亦樂乎。這……這可是史無前例啊。

許晴說完司徒家血案的進度，周凡抬頭剛好就瞧見她在打瞌睡，眉心擰了擰，有點心疼。小月在位這麼多年，從未不會無故缺席，也沒出現過打瞌睡前例，很累的吧。像她這麼大的少女，這個時候大多還窩在棉被裡賴床呢。

早朝結束時，小月還沒緩過神來，傻傻地問了句，「發生了什麼？」

往下一看，百官魚貫而出，只有周凡還在。

「皇上，退朝了。」太監細細地提醒。

周凡在看她，小月不自在地轉開視線，「丞相還有事嗎？」

周凡搖頭，小月困得要命，出了金鑾殿，風涼涼地吹，精神了點，周凡說道：「明天是元宵節，宮裡又要忙了，皇上多注意身子。」

他的意思很簡單，讓她養好精神，畢竟不是每個早朝都這麼幸運，打瞌睡不被發現的。

話說回來，他昨天也失眠……

小月沒睡好，和他的理由一樣嗎？

周凡發現，光是這樣想著，心裡就很雀躍。

昨天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什麼條件都具備了，他本來滿腔的話要說，誰知道小月一遛煙就跑了，他錯愕半響，實在不明白她這算什麼意思。

現在讓他問，又覺得不好開口，感覺不對，在感情上，周凡承認自己笨拙得可以。

小月揮手讓太監走遠幾步，寶鑾殿外邊的廣場很空，小月看了周凡半響，見他什麼話也不說，心裡就犯嘀咕，老實說，她還是很希望周凡能對昨天的一幕說點什麼的。

你說你一時衝動也比什麼都不說來得強吧？

小月一有疙瘩就要弄清楚，她不喜歡悶葫蘆。

相對於周凡的笨拙，小月顯然剛好相反，她昨天匆忙開溜，今天倒理直氣壯得很，這問題憋了一晚上，她打個瞌睡都想著，很不舒服呀。

於是，她劈頭就問，「周凡，你是不是喜歡我？」

周凡愣了半響，小月這問題太直接，他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宮人們退得遠遠的，見他們兩沉默地站在廣場中間，神色都有點不對，他們不敢吭聲，垂著頭站著。

小月見他不應話，眉心一蹙，「周凡，是個男人就別給我扭扭捏捏的，回話，省得大家都不舒服。」

這丫頭的脾氣最近火爆了。

她和周凡跌跌碰碰這麼多年，誰都明白，彼此在心目中都是特別的，無人可以取代的。有那麼幾次，幾乎都要表白心意，可始終都沒說白。

這麼多年，那麼多次，哪怕是一次，有人肯跨出一步，剩下九十九步，另一人都會甘心如飴，拔足狂奔。

愛情是世上最難言明的一種情感，在愛的前期，懵懂最是甜蜜美麗，每個人都會享受這個過程，會忐忑不安，會恐慌失措，會莫名的幸福滿足，每個人在這個時期都會以不同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可懵懂太長，會使得戀人們煩燥不安。

小月明白自己失常的心意后，反抗過，徘徊過，最後順從自己的心，她一向很善待自己。

周凡的態度，總是晦暗不明，這層紗布在他們前面蓋得太久，小月失去了耐心。

「皇上為什麼不舒服？」周凡沉靜地問，青年的臉龐在陽光下有著淡淡的光暈，較之平常更顯俊秀。

小月古怪一笑，「周丞相，朕堂堂一國之君，豈是你想親就親，想抱就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