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元前夕（Ⅱ）

正月十四這一天，鳳雲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自從回到相府，她並不需要去和柳氏請安，只要每天去和老夫人晨昏定省便可，老夫人又對鳳雲茜格外寵愛，如此寒冷的天氣便也准許她遲點再去請安，到時候留在老夫人的聽雨小築一便同她用午膳。

老夫人還讓侍琴告訴她宴會上的宮規禮儀，饒是鳳雲茜已經對這些東西銘記於心，卻還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學的極為認真，看的老夫人也甚是欣慰。

素問伺候鳳雲茜梳洗之後已接近晌午，方才帶著素問一同去老夫人那邊請安。

鳳雲茜剛踏進聽雨小築的時候，就看見侍畫的身影迎了上來，「大姑娘來的可巧，方才木姑娘才把裁好的衣裳送過來，大姑娘就來了，正好試試那衣裳合不合身。」

鳳雲茜聽著侍畫的唇邊帶著淺淺的弧度，「可不就是趕來祖母這裡吃飯了嘛！」她說著就一腳踏進老夫人的廂房。

木姑娘看見鳳雲茜的時候便笑著和她打招呼，等不及她開口，老夫人已率先開口，

「茜兒，你怎地好端端的選了一身正紅色，這可不是你這個年紀能襯托起來的顏色，索性我還吩咐木木姑娘給你備用幾件衣裳，若是你穿不上，可不要怨怪你的祖母不給你做衣裳哩。」老夫人看著鳳雲茜一臉慈愛表情，此時她的眼底滿滿都是鳳雲茜的模樣。

「祖母莫要說出這樣的話來，茜兒就算不能穿這紅色的衣裳也不歸責怪祖母的。」鳳雲茜坐到老夫人身邊狀似撒嬌的挽著她的手臂，「茜兒知道祖母最好，還是祖母想的妥帖。」

老夫人看著鳳雲茜臉上的表情，無可奈何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外人在這，也不怕笑話了你。還不快去試試衣裳。」老夫人看著鳳雲茜依舊是眉眼間帶著滿滿的慈愛。

「得嘞。」鳳雲茜說著就走到桌子接過木姑娘遞過來的裁好的衣裳。

紅色的裙子上綉著點點盛開的白梅，暈染開的白梅別有一番風味，黑色的衣緣，黑色的腰帶，這在她的眼中看來，這件紅色的裙子彷彿從地獄踏著朵朵紅蓮而來。

她知曉她這江州八年的生活在京城亦是人人知曉，饒是那柳氏想要表現出慈善和藹的模樣，卻也只能任由旁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她很喜歡這件裙子。

就連給她換衣服的素問和侍琴都說她似乎將這一身正紅色的裙子穿出一身高貴的氣質來，彷彿這紅色與她極為貼合，這一件紅色的裙子亦是為她量身打造。

鳳雲茜在侍琴的攙扶下走到老夫人的面前，她的這一身裝扮亦是看的老夫人移不開眼，饒是給那麼貴人小姐做過衣裳的木姑娘亦是對鳳雲茜的這一身移不開眼。

「我之前還擔心大姑娘穿不出這紅色的氣質來，如今看來這紅色可不就是為大姑娘量身打造的，穿的將好多官家小姐都比了下去。」木姑娘看著鳳雲茜滿意的點點頭。

少頃，老夫人讓侍琴送木姑娘離開。

「侍書，你去把我之前那件箱底的白色斗篷拿來給送給大姑娘，那白色斗篷可是你太祖父給我的陪嫁的衣裳，年輕的時候還能穿如今老了，可就穿不了咯，如今倒是送給你可不正好。」

鳳雲茜聽著老夫人的話，一臉笑著依偎在她的懷中，「多謝祖母。」

前世那件斗篷本來也是送給她的，可最後不知為何卻落入鳳雲瑤的手中，想來應當是老夫人臨終之際那柳氏將那件斗篷據為己有，從而送給她的女兒。

片刻之後侍書便將那件白色斗篷拿了過來，老夫人接過斗篷之後還親自給鳳雲茜穿上，「瞧瞧，我們這茜兒樣貌清秀，豈是那些官家小姐能夠相提並論的。」

聽著老夫人打趣的話，鳳雲茜一臉孩子氣的開口，「祖母莫要打趣茜兒，茜兒若是到了二妹妹面前估計是差遠了，二妹妹美名在外又是精通四藝的才女，孫女自是比不得。」

老夫人聽著鳳雲茜的話，點了點她的鼻子，「等來年開春，送你去國子監念書可好？這江州八年你定然也是不識得幾個字的，若是你嫌落後旁人，祖母便找了先生來家中教你讀書，你覺得可好？」

鳳雲茜聽著老夫人的話，笑著點點頭，「好啊，來年開春，我就跟著二妹妹她們一起入讀國子監，也不曉得那國子監的先生收不收得我。」低下頭的瞬間她卻暗自勾起唇角。

老夫人聽著鳳雲茜的話，執起她的手拍了拍，「莫要擔心，國子監的那些先生都是好的，讓你爹前去說道說道，到時候他們也會護著你。」

鳳雲茜聽著老夫人的話，低頭思忖。

鳳離央會去和國子監的那些先生說道說道嗎？當然不會，因為鳳離央可不就是想要看著她出醜嗎？將她從京城的這個圈子中趕了出去。

前世她就是在上元宴會上丟了人，想要放棄所有的一切，索性譽王殿下不願意放棄她，從而一筆一劃的教她讀書識字，教她行軍用兵之道。

「茜兒，你可有何拿得出手的才藝，明日雖說是上元宴會，可是免不了要有些官家小姐的表演。」老夫人看著鳳雲茜輕聲開口，「我知你這八年在江州過的並不好，若是沒有，想來到時候也不會責怪你的。」

鳳雲茜倚靠在老夫人的肩膀上笑著開口，「祖母莫要擔心，這才藝的事情茜兒已經準備好，雖比不得那些官家小姐琴棋書畫、舞蹈之類，卻也是極為出彩的。」

老夫人聽著鳳雲茜的話，眼睛眯成一條縫，她心中很清楚，她的茜姐兒從來都沒有讓她失望過，饒是那八年前的那場宴會，她也相信傷害鳳雲瑤並不是她。

只可惜她一個老婆子無力保護自己的孫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送往江州受那八年的苦楚。

陪著老夫人用過午膳，伺候下老夫人小睡，鳳雲茜才帶著素問離開聽雨小築。

回去的路上，鳳雲茜看著前世所熟悉的那些景色，熟悉的亭台樓閣，熟悉的小橋流水，只可惜鳳離央從未將她視為女兒，亦或許從她前世出現的那一瞬間起，她就已經成為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只可惜那時她尚且看不清楚珺煜那副虛偽的面孔，以至於最後卿卿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