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黑風寨奇遇
重返長明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都離開的原因,在這青天白日之下,這座村卻透出一股死意,寂靜的就像是什麼荒山野嶺,很是荒蕪。
雖然不是什麼荒郊野外,但其實也差不多了,長明長明,有這樣一個名字的地方卻如此荒瘠,也不知道是辜負了這名字,還是一開始就只是取這樣一個名字來慰藉罷了。
風依舊很是冷冽,就像是寒冬臘月時節一樣的溫度,讓人不禁從心底發寒。雲辭舟抬手壓下額前不斷飛舞的劉海,眼神沉寂地看著不遠處的房屋。
她的記憶很好,再加上昨天晚上也一直在記路的原因,現在能很清楚的知道那個地方。
憑著記憶往那間建築走去,一路上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在風中前行。偶然間她有一種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的錯覺,不過這種感覺在她聽到不遠處兩個人談話的聲音時就消失了。
「又熬了一夜,困死了。」
其中一個聲音很是熟悉,雲辭舟知道這是那個五大三粗店小二的聲音。
「是啊,不過總算是沒出什麼岔子。」
另一個聲音聽上去要年輕一點,不過這人的語氣唯唯諾諾,聽上去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低聲下氣,讓人難生好感。
「拿到了一點賞錢,正好可以去喝個酒。」店小二聲音裡帶上了一絲色迷迷的意味:「說不定還能去玩幾個女人。」
兩人一邊聊著一些污言穢語一邊向著山谷的方向走去,看起來是要從山那邊去遠處的城鎮。在他們兩個離開之後雲辭舟從房屋後走出,希望他們等會不要被滿山谷的屍體驚得當場嚇死。
不過他們的談話也透露出來了兩個消息。一是做這種事他們會有分成的賞錢,二是那房間他們還真是看都不看一下,怪不得成了那個鬼樣子。
目送著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風裡,她繼續往前走去,直到那間上次來的院落。
小心地從牆上翻進,她收斂氣息順著牆根一路往裡,路上看到了不少人,一個個都忙忙碌碌的樣子,也不知道都在忙什麼。沒有人發現她,她就這樣一路摸進了之前的那個房間。
此時這房間里早已經是空蕩蕩的了,雲辭舟也沒有意外,她繼續往旁邊的屋子一個個看去,最終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住房的房間。
屋子裡沒有人,不過看裝潢和布局都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她猜測著主人是不是出門去了,一邊四下翻找起來,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雖然她明白重要的東西不會就這樣放在外邊,不過這裡本來就是什麼秘密基地了,還藏得這麼嚴實幹嘛,明明做的事情蠢不拉幾的,看起來倒還有模有樣呢。
不死心地想要找找有沒有什麼暗室的時候,雲辭舟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她四下巡視,入口只有門,窗戶被木頭以十字釘上只能撞出去。最終她就地一滾來到了床下,床簾長至拖地,裡面還堆著一些東西,倒是一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在她滾進床下后沒多久來人就走進了房間,她透過一絲床簾的褶皺往外看去,只能看見一雙玄色金邊的長靴,以及隱隱落下的白色衣衫。
那人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來,隨著他的下座雲辭舟能看見落下來的衣衫,那白色的長衫上綉了很多銀色的雲紋,透出幾分清麗雅緻的味道。
回憶起昨晚那個把她倒出來的男人,好像也是這麼一身白衣。
雖然看不見,不過房間里非常安靜,她能聽見他翻書以及在紙上寫字的聲音,猜測估計他估計是在摘抄什麼東西。男人一直坐的很穩,雲辭舟聽了一會也失去了興緻,便開始研究自己旁邊的東西。
床下堆著的大多是箱子之類的東西,她怕碰出聲音便沒有動,不過其他的東西就不一樣了。她扭頭看著身旁的那一堆堆的東西,伸手摸了一把,感覺有些軟軟的,雖然觸感不錯,但是上面卻有些凹凸不平,破壞了那份柔軟的手感。
就在她摸索著床下的玩意時那人停下了筆,又靜坐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而在坐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后他終於又有了動靜,一連串收拾東西的聲音之後,他站了起來,椅子被他推得後退,發出了一聲拖拽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有些刺耳。
隨後那男人走了出去,腳步聲逐漸遠去,看起來是離開了。
雲辭舟立刻就爬了出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傢伙又回來了,這一去一回搞的她都有些鬱悶了,這次離門口太近,她也來不及再回床底,只能上了房梁。
只能希望這人能不要像她那樣有看屋頂的習慣。
雲辭舟躲在柱子后,希望這根柱子能擋住自己的身影,同時她向下看了過去,只見那穿著白衣的男人又走了進來,這個角度讓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飄來飄去。
將門關上,那男人坐在桌前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雲辭舟這下可好奇了,不禁探下了身子,去偷偷窺視那男人的面容。
這一眼看過去,她看到了一張俊逸柔和的臉龐,雖然不太全,但是她立刻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這張臉,不是那天比武招親大會上出現的白九黎嗎?
白九黎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他就是這一切的發起人?他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的腦海里奔跑而過,雲辭舟正在蹙眉想問題,突然就看到他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這傢伙是要洗澡嗎?這真是太刺激了。
想著非禮勿視,她轉移了視線,目光落在了天花板上的某處,幻想著現在破屋頂而出的可能性有多少。
這個白九黎的武功她也是知道的,很不錯,但是比她要遜色一些,如果她要跑白九黎就算開掛都追不上,但是她又覺得這麼打草驚蛇不太好,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不太好不好在哪裡。
思索了一會,雲辭舟覺得這件事和自己關係不大,什麼抓壞人之類的還是算了,如果真要計較,比起白九黎她更應該被抓進牢里砍死。畢竟人家只是把那些人抓去做苦力,她是直接上手殺人。
反正也知道了主事人是誰,好奇心滿足的雲辭舟就決定走了。雖然她喜歡冒險和刺激,但是這種很明顯是腦子進水喝大一拍腦袋提出的方案,她並不想去湊什麼熱鬧。
簡直就是豬頭,想要挖進不周山,這個白九黎是想財寶想瘋了?贊同他的人還那麼多,雲辭舟真心覺得這一屆的武林人不行,不如回爐重造,簡直就是丟人。
你們都趕緊退群吧。
腹誹了一通白九黎,雲辭舟好不容易等到他洗完澡換衣服然後再次出門,這次她也沒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他前腳出門她後腳就跟著溜了出去,向著長明村外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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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明村離開,雲辭舟雖然換了一個方向,但是不遠處依舊是一座座山,在思索了一會後,她選擇了一條官道。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走了沒多久后她就很不走運地遇到了一夥山賊。
並不是山賊窮瘋了打劫她一個看起來就很落魄的異鄉人,而是在她之前有好幾輛馬車行駛。這路雖然寬,但是前面那個傢伙非要兩匹馬車走一排,擠得連只麻雀都飛不過去,雲辭舟看著那龜速行駛的馬車,覺得他們還不如自己下車走,慢吞吞的前行中,她便在心裡吐槽這裝潢的和暴發戶一樣的金光閃閃,簡直怕山賊不盯上一樣。
結果就被她一語成讖,大概半個時辰后,在行至一處拐角時四周的草叢樹后突然竄出來了很多黑衣人,將馬車,還有無辜路過的雲辭舟都給包圍了起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上山做壓寨!」
雲辭舟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壓寨?最後一句不應該是留下買路財嗎?」
「你懂啥,這段話都要被用爛了,早就過時了。」喊出這句話的人翻了個白眼:「不這樣說怎麼體現得出我們黑風寨的不尋常?」
「黑風寨?這個名字早就被用的更爛了吧?」雲辭舟好心提醒。
「你懂啥,這是致敬經典!」那人再次白了她一眼。
雲辭舟還能說什麼,她只能打出666。
「你和她費什麼口舌。」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這多麼好的氛圍硬生生被這兩個人說相聲一樣給攪和了:「幹事!」
剛開始說話的那個人也察覺到了不妥,很是惡狠狠地瞪了雲辭舟一眼,放下一句狠話:「你等著!」說著就和其他人一起走到了馬車前。
帘子一掀開,頓時就露出一張哭的驚心動魄慘不忍睹的臉,那臉驚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一步,山賊甲聲音都開始抖了:「卧槽,這啥?」
「你看了奴家的臉,奴家以後就是你的人了。」那分不出性別的人猛地向山賊甲的身上撲去,驚得他趕緊後退兩步,卻不想還是被抓住了,頓時絕望地大喊:「快來幫忙!」
旁邊的山賊乙丙丁趕緊上前幫忙,好不容易才將那人拽開,那人撕心裂肺地喊著:「相公,你不要跑啊,相公!」
「哈哈哈哈……」
在這一派混亂之際,雲辭舟忍不住大笑出聲,引來山賊甲的仇視:「你笑什麼笑?」
「笑好笑笑。」她利落地回答:「這麼好笑的事情,我又為何不能笑呢?」
「你這小子真是不怕死啊,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眼看旁邊的兄弟們都露出了笑意,山賊甲惱羞成怒。
「不信。」雲辭舟說。
山賊甲:「……」
最後還是那人看不下去打圓場:「相公也是好意。」
「誰是你相公了?不要亂叫好嗎?!」山賊甲嘶吼了起來,看起來氣得不行:「我們走!今天不順,不打劫了!」
正在他們一行人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其中一個山賊突然走了回來,沒頭沒尾地問了雲辭舟一句話:「你讀過書嗎?」
雲辭舟疑惑:「讀過,怎麼了?」
「好,把她抓起來!」他突然大喊一聲,雲辭舟吃驚地看著遠去的山賊們突然又跑了回來,將她給扛走了。
「慢走,一路小心~」有聲音從後面傳來,一時間她簡直有種想要抽動嘴角的衝動。
……怎麼搞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在路上她和其他的山賊一路攀談,最後總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山賊最近抓來了一個壓寨相公,那男人長的好看不說,還很有學識,來寨上好多天了都沒有人能和他聊到一塊去。
「我們都是粗人,雖然都識字有的也念過書。」山賊丙咋了咋嘴:「但是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文盲,大小姐也和他聊不到一起去,但是又真的喜歡人家,那男人沒反抗,也就沒放他走。但是這樣一直沒有交流也不行吧?」
雲辭舟懂了:「所以我就是一陪聊的嘍?」
「啪!」山賊丙一擊掌:「沒錯沒錯,就是這個詞!果然還是讀過書的,我咋就沒想到這個詞呢?」
雲辭舟:「……」
雖然說是被綁架,但是她和周圍的人談笑風生,一路歡聲笑語,一開始還有人看著她,最後都開始勾肩搭背說說笑笑起來,看起來倒一個個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兄弟一般,引得山賊甲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這個臭小子,一會就和大家混的這麼熟,我看她絕對能很快也和微生公子混的很好。」他嘟嘟囔囔,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雲辭舟還是聽到了,她看了過去,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微生?這個不常見的姓氏讓她想起了微生折木,雖然理論上來說不會是他,但是這感覺,怎麼就那麼像他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她跟著山賊們來到了山上,看著眼前高大的建築,她不禁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這黑風寨是那種小而破落的地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大門派一樣的地方。
「我們可是這周圍有名的山賊窩。」山賊丙看她意外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得意:「在江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
雲辭舟:「可是我混跡江湖這麼久,好像也沒有聽過這個地方……」
「你懂啥!」那個山賊甲嚷嚷著,雲辭舟都開始懷疑他的口頭禪就是這麼一句了,不到一個時辰說了三次,他也是很厲害了:「隔行如隔山,你混的肯定不是山賊一派的,怎麼可能會知道?」
為什麼這些人很自豪於自己是山賊?她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些人的腦迴路。不過這些對於她來說沒什麼,畢竟她自己也干過殺人越貨的事情,只是很敷衍地說:「懂了懂了,厲害。」
山賊甲聞言自豪地說:「那是當然,小子,你還是太年輕,等你多混一段時間就好了。」
其他山賊:「人家那麼敷衍的態度都沒看出來,還是別混了吧。」
門口守門的山賊看到兄弟們都回來,頓時熱情地打起了招呼,一時間變得熱熱鬧鬧,幾個人互相聊著天,山賊甲抱怨著自己悲慘的經歷,其他人一個個笑的前仰後合。
在眾人說著話準備進寨的時候,有人注意到了雲辭舟,她纖細的身軀在這一群彪形大漢之中看起來真是格外顯眼,雖然有一張普通到連清秀都稱不上的臉,但是她通身散發出來的淡然氣質讓人無法忽視:「這傢伙是誰?」
山賊甲看了她兩眼:「她讀過書,嘴巴厲害的很,就抓回來陪微生公子聊天。」
「對對,陪聊。」山賊丙笑嘻嘻地說出剛剛學會的那個詞。
「抓回來?」門口的山賊看著雲辭舟站在那裡自若的樣子,怎麼都看不出來是被抓來的:「那就一起帶進去吧。」
她跟著山賊們一起走進寨中,大多數山賊進了不同的房屋,而山賊甲往其他地方走去,山賊丙則帶著她往右邊而去。
「你這是帶我去見那個微生公子?」雲辭舟開口詢問。
「嗯。」山賊丙點頭:「大小姐專門給他挑的位置呢。」
隨著往前,路上逐漸出現了一片竹林,四周草長鶯飛,此時的風也漸漸小了下來,一切看起來簡直詩情畫意。
雲辭舟沒想到山上竟然還有這樣漂亮的地方,不過這竹林幽深,如果真是微生折木,倒是和他的氣質很是相符。
「到了。」山賊丙在一座房子前停下了腳步:「你就自己進去吧。」
她訝然:「我和他住在一起?」
山賊丙此時已經走遠,風中傳來他滿不在乎的聲音:「是啊。」
雲辭舟:「……」
看著山賊丙真的走了,她只能接受了這個現實,然後敲了敲門。
「門沒鎖。」一個輕柔的男聲傳出,雲辭舟一聽就意識到微生那傢伙還真的被抓過來做壓寨夫人了,真是服了,他搞什麼鬼?更是令人無語的是,她竟然還好死不死地遇到了,還被帶過來給他做陪聊!
心下感嘆這神奇的巧合,雲辭舟推開了門,就看到微生折木穿著一件水藍色的長衫坐在窗口寫著什麼。窗口有風吹起來,他全身上下都極其樸素,毫無裝飾的長衫和白色褻衣,長發未綰,就這麼傾瀉而下,隨著風飄動。就是這麼素到極致的裝扮,卻依舊難掩他出眾的氣質和脫俗的容貌,反而還增添了一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還真的是微生公子。」雲辭舟看了一會,有些悵然地說:「我先前聽到他們稱呼你為微生公子還以為是什麼其他的人,卻沒想到真的是你。」
微生折木聞言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他本就出名,山上的山賊都認識他,更不用說這個被抓來的陪聊了。
「你就是他們說要抓來陪我聊天的那個人?」他將筆浸泡在墨水裡,然後繼續寫著什麼,絲毫沒有看她一眼的打算:「你叫什麼名字?」
雲辭舟此時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份,不過她最後決定先不說,微生折木都被搞進山賊窟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她可不相信這個傢伙真的看上了人家的大小姐。
「在下雲白。」雲辭舟說,雲空這個名字已經用了,但是她又不想扔了自己的姓,乾脆編了個雲白。
微生折木手中的筆微微一頓,頓時一滴墨水滴落,在白紙上染開一層墨跡。
「雲白?」他似是喃喃地念叨著這個名字,終於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雲辭舟呢淡定地和他對視,看到這張陌生的臉,微生折木有些悵然,雲本就是大姓,姓雲並不意外,只能說是他太過……
看著他那副黯然失望的模樣,她不禁有些意外,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經「死」了。
自己的死對他的影響竟然這麼大?雲辭舟還是很吃驚的,畢竟微生折木給她的印象一向都是神秘,好像不為任何事情所動,沒想到他其實還是有感情的。
「微生公子曾見過在下嗎?」她裝不懂地問。
「不,只是想起了故人而已。」微生折木搖了搖頭,眼神蕭索:「……她也姓雲。」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雲辭舟頓時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她是你的心上人?」
微生折木收斂了笑容,神情又變得冰冷:「是。」
靠,來道天雷劈死她吧!
她此時非常慶幸自己假死了,還好她跑得快,否則這混亂的男女關係真的就要把她給吞沒了。真是的,天下男女何其多,他們到底是為什麼喜歡自己?難道是因為自己是個神經病嗎?
這個世界瘋了,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看不穿。
「對不起,在下多言了。」雲辭舟歉意地說,趕緊就換了個話題:「在下仰慕公子你已久,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不得不說真是太巧了。」
「呵。」微生折木似是輕笑了一聲,他停下了筆,突然對她道:「你酒量怎麼樣?」
雲辭舟微愣:「……還行。」
「那就陪我喝一回吧。」微生折木抬頭看著窗外天色:「正好也快到晚上了。」
她有些呆愣地說:「誒?那晚飯呢?」
他這回是真的笑了:「閣下還真是沒有被山賊抓來的覺悟啊。」
雲辭舟回敬:「彼此彼此。」
微生折木拿出兩壺酒,扔給她一壺,看著桌上的紙張,神情落寞:「看來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果然不太好,還是需要個人說說話的。」
「別吧。」雲辭舟接住了酒壺,揭開蓋子,酒香溢出,看起來倒是好酒:「我還想著你早點告訴他們我是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傢伙,好讓他們把我趕下山呢。」
「剛剛誰說仰慕我已久的?」微生折木笑著喝了一口酒,隨即又灌了一口,簡直就是在把酒當水喝:「這酒也沒我想象中的烈。」
雲辭舟看著微生折木不一會就喝完一壺酒,轉身再掏出一壺,頓時就感覺有些無奈:「我才喝了一口,你怎麼就喝完了?」
「那是你喝的慢。」酒水入吼,他喝的太急甚至有酒液流出,在藍衣上滴滴渲染出深色的痕迹。
「借酒消愁可不是什麼好主意。」雲辭舟安慰他:「斯人已逝,請節哀。」
微生折木不言,他只是大口喝酒,一壺又一壺,看的她膽戰心驚生怕他酒精過敏,在他第五次打開新的酒壺時她抓住了他的手臂。
「別喝了。」她嘆息,這麼多壺換她都要醉了,這又是何苦?人都死了,難過又有什麼用?
微生折木執意再次灌下,雲辭舟勸不動,只能準備在他快喝死的時候把他打暈。
「你知道嗎?」在喝了不知道多少后,微生折木突然說起了話來,他的嗓音低沉,甚至有幾分哽咽的感覺:「我……到現在都覺得這不是真的。」
雲辭舟拍他的背:「這是錯覺。」
微生折木的身體顫抖起來,他手下用力,酒壺被他捏碎,頓時還未喝完的酒水全都流了出來,將兩人都濺了一聲,頓時整個房間里酒香四溢。
酒水冰涼,她有些哆嗦,卻在下一刻被擁進了一個滾燙的懷抱。
「我剛開始聽到她的死訊時還沒什麼感覺。」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帶著滾燙的氣息:「就像是在聽一個故事,她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但是後來消息被確認真實,幾百人都看到了,她掉進了山崖下。那麼深的山崖,掉下去幾乎是必死無疑,而且那不周山只能進不能出,我早就知道那座山有多麼危險,但我就是……」
他的聲音微一停頓,像是無法再說下去一般:「後來我想著,要出去走走,不能老是坐在家裡喝酒,那些傢伙也一個個都很煩人,我知道他們都喜歡她……」
雲辭舟幾乎能猜的出來他口中的「那些傢伙」都有誰。
「是不是有了新的戀情就能結束對她的喜歡?」微生折木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像是在夢中囈語一樣:「於是我沒有反抗他們的要求,只是想著……」
「可是我真的……真的……」
「小辭舟……」微生折木低低地呢喃著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無盡的愛戀和悲傷:「我真的好喜歡你……」
「你認錯人了。」雲辭舟推他的胸膛,無果,她只能拍他的背:「你喝醉了。」
「……」微生折木沉默了下來,逐漸陷入了沉睡中。
在等待了一會後她發現他是真的睡著了。這太坑爹了,他抱的這麼緊,她掙扎半天都不行,只感覺他力度大的甚至像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里,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各種嘗試之後她無奈的發現,自己只能在他的懷裡躺著了,直到他醒過來為止。
這可怎麼辦啊,現在天還沒黑,等會要是山賊來找他看到這樣的場景,會不會以勾引微生公子為名把她砍了?她可是知道那什麼大小姐對他喜歡的不行呢。
思來想去,雲辭舟決定還是把他叫起來為上。
「微生公子,微生公子?」她先是喊了兩聲,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舊是死死地抱著他。
接下來雲辭舟先後試了「失火了」「地震了」等話,聲音那是一陣比一陣大,後來她都灌入了真氣,那聲音她覺得死人都能給吵活了,他卻依舊一動不動。
這傢伙武功比她還高,這樣都不行,只可能是斷片了。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動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門就被猛地推開:「大聲嚷嚷什……么呢……」
那聲音剛開始還中氣十足地,後來就漸漸小了下來,幾乎低的快要聽不到。
雲辭舟淡定地看著門口出現的山賊甲乙丙路人甲乙丙以及那個看起來英姿颯爽明眸皓齒一看就應該是大小姐的女人,很是泰然自若地開口:「如各位所見。」她頓了頓,好似在留時間給大家觀看:「我不能脫身了。」
其他人:「……」
雲辭舟繼續淡定道:「現在,誰能來幫我一把?」
就在氣氛很是尷尬詭異的時候,微生折木動了動,睜開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人民群眾,然後有些疑惑地問:「怎麼了?」
她咳嗽兩聲讓他注意到自己,然後風輕雲淡地說:「你現在可以鬆手了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亂成了一團,雲辭舟已經不想回憶,什麼「微生折木喜歡男人」,什麼「兩人酒後廝混」等傳言,她都是不在乎的。
她現在只想把微生折木狠狠地揍一頓。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