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崖
離開鎮子前,杜康先去百貨店買了一些小孩吃的零食,還買了塊鮮肉和一塊臘肉,這些東西估計都是為老楊和他的孫子準備的。
一出鎮子就是山路,山路難行,中途偶爾能看到摩托車從路上駛過。
杜康說像這樣的山路我們總共要走十里,這些摩托車相當於城裡的計程車,三塊錢拉一個人,一直拉到最遠的村子里,非常划算。
不過鑒於二爺的體格太誇張,想必是沒有車夫願意拉他們的。
走得越深,路況越差,地面上坑窪和泥濘都越來越多,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摩托車的車轍,偶爾也能看到牲畜活動的痕迹。
大約兩個小時以後,眾人來來到一個非常貧窮的村子里,整座村都建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村舍全都是一些木質結構的老建築,不過在這樣的村子里,卻透著一種別樣的平和,村路上經常能看到幾個老人叼著旱煙曬太陽。
左有道一行的目的地,是一座屋頂已經嚴重下陷的破房子。
杜康拎著事先買好的東西湊到屋門前,吆一聲:「老楊?」
沒人回應,過了三五分鐘,才有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拉開了屋門。
這個孩子就是老楊的孫子,老楊上山掃墓去了,眼下只有他一個人在家。
這次去大崖,之所以必須要讓老楊引路,是因為只有老楊這種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才知道如何搭建天鎖,必須先搭起天鎖,才能保證在消滅邪神以後,能平安離開大崖。
老楊回來的不算太晚,這人倒也不認生,很快就和二爺他們商討起了進山的路線規劃,我覺得沒什麼可聽的,就坐在一邊發起了愣,只有在左有道朝我這邊移動的時候,我才起身避一避。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左有道就到了屋子外面。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小黑又跑到左有道跟前,將一隻手放在左有道的額頭上。
我知道,噩夢又要降臨了。
我將自己的手遞給小黑,視野又是一陣斗轉星移。
夢境中是白天,整個羊場村被籠罩在濃濃霧氣之中,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呈現出,朦朧的灰白色,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太陽。
左有道也不急著行動,只是安靜地坐在門口,朝著周遭掃視。
遠方的群山之中,挺立著一棵巨大的樹,樹身之上黑氣縈繞,遠遠望去,能看到樹杈上似乎站著很多人。
突然,一個黑影從不遠處的小路上一閃而過,左有道微微蹙眉,將視線移了過去。
被他這麼一看,黑影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不出所料,又是一條眼如火炭的惡犬。
它在跑道離左有道大約三米左右的地方,用那雙煥發著紅色妖光的眼睛死死盯著左有道。
於此同時,我看到一個身披蓑衣的女人站在了屋門口,她的額頭上也釘著一根狹長的青銅釘。
「你來了?」女人口中突然發出梁厚載的聲音。
左有道聞言一愣,而後緩緩轉身,望向門前的女人。
也就在他的一雙眼睛鎖定在女人的臉上時,夢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猛然扯碎。
視野中的光景再次斗轉星移,我跳脫了左有道的夢境,而左有道也猛然驚醒。
此刻的羊場村被籠罩在夜的寂靜之中,月與星辰在夜空中遙相輝映。
左有道無奈地笑了笑,便又閉上眼,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過飯後,草草收拾一番,便動身前方大崖,蓋棟留在家中照顧老楊的孫子,沒有同行。
山中植被異常繁茂,走了沒多遠,就幾乎看不到路了,到處都是密集的雜草和其他灌木。
二爺稍稍放慢速度,問老楊:「你們這兒的林子平時很少有人進來啊,草都長這麼高了。」
就聽老楊說:「村南是片柴園,村裡人砍柴都到南面的山上去,北邊這塊地,相傳在過去的時候是土司家的獵場,平民是不能進的。村裡的老人都說,早七八十年前,偶爾還有獵戶進來打獵,可有一次嘛,三四個獵人進了林子以後就莫得出來過,大拿以後,大家就不敢來北山了,林子也就荒了。」
杜先生從旁開口:「聽說你上次能找到大崖,還是因為在北山迷了路?」
老楊陷入了片刻的回憶:「那天,我是想給家裡的孫孫兒弄點野味嘛,他是長身體的年紀,家裡那點東西不夠吃,我年輕的時候跟人學過抓蛇,本來是想捉條蛇回去給娃兒燉湯吃,可不知怎麼就走深了,林子太大,太陽也下了山,我就迷路了,後來,我就在林子里走啊,走啊,走著走著,就摸到了大崖那邊。」
說到這兒,老楊又返回頭來,對後面的人說:「這山上毒舌多,大家都小心一點哈!」
有蛇?
我從小最怕的就是蛇!
可回頭一想,不對啊,我現在是靈體,就算真有蛇,也咬不到我啊,旋即便放心下來。
可能是因為路上太無聊了,左有道他們這夥人經常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幾句。
有一次,左有道我問老楊:「總聽你們說大崖大崖的,大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老楊想了想,回應道:「大崖,其實就是斷頭崖,那是老土司以前處決惡人的地方,早年那地方死了不少人,聽村裡的老一輩人說,那地方怨氣重,常常出些解釋不了的怪事。」
我一琢磨,也對,「大」字不就是人脖子上橫把刀么。
怪的是,隨著一眾人越走月神,植被反而漸漸變得稀疏了。
過了正午以後,林子中就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影子,飄飄蕩蕩,似是鬼魅,但太模糊,具體是什麼也不好說。
包裹左有道在內,很多人都察覺到了那些影子的存在,可能是擔心打草驚蛇,眾人都特意沒有提及飄影出沒的事,只是安靜趕路,並時不時朝林子深處瞥幾眼,觀察一下那些虛影的動向。
大約是下午三點前後,林子里忽起來霧氣,霧一經出現,就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增濃郁,肉眼的可視距離瞬間縮短到了五米以內。
這一下,老楊就無法辨別方向了。
老楊停下腳步,驚慌道:「怎麼還突然起霧啦,這可怎麼辦呀!」
仉二爺也是眉頭大蹙:「這霧氣來得太突然,不太對勁啊。」
左有道平靜地點點頭,說一聲:「有東西過來了。」
我現在的狀態很特,沒辦法凝練念力,感應不到炁場,只能順著左有道目光所指的方向張望。
可前方只有濃濃霧氣,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別的東西。
片刻,左有道又催二爺說:「二爺,別壓著煞氣了,撒開吧。」
二爺瞥了老楊一眼,面帶擔憂:「我這身煞氣要是釋放出來,老楊可能扛不住。」
周圍突然傳來一陣散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了。
老楊頓時腿軟,二爺一把將他拎起來放在肩上,扛著他繼續向前走。
二爺這麼一動,周遭的腳步聲先是迅速靠近,但很快又慢慢散開,我感覺,林子里的東西似乎在忌憚二爺。
杜康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對左有道說:「圍上來的東西應該就是矮騾子,這東西對付他們有奇效。」
這話引起了我的興趣,我盯著杜康那邊,此時他已經打開了盒蓋。
盒中墊著紅色的天鵝絨,而在這片中間,則裹挾著一截斷了的蠍子尾巴。
杜康將蠍尾拿出,從地上捏一撮泥土,均勻灑在尾鉤附近。
片刻,杜康將蠍尾上的土抖落,並重新將蠍尾裝進了盒子里。
他這是……在做什麼?
我心中充滿無限疑惑,可就是看不穿,杜康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說來也怪,他就這麼不明所以地折騰了一陣子,之後霧氣中的腳步聲就開始漸漸遠離,沒多久,腳步聲便消失在了霧氣深處。
左有道也是一臉的不解:「矮騾子怎麼撤了?」
杜康給了左有道一個笑臉,道:「這是黃泉路上的蠍尾,能震懾陰邪,矮騾子膽大包天,惟獨懼怕閻羅殿里的小鬼,傳說這截蠍尾上沾了小鬼的味道,矮騾子聞到味道,以為是小鬼來抓它們了,自然急著退走。」
左有道好像不太相信杜康的話,很敷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路上的植被變得愈發稀疏,霧氣之中隱有黑氣浮動,再後來,出現在路上的植物就變得非常怪異,不是直接枯死,就是形態異常扭曲,如同從地面下伸出來的一根根鬼手。
我意識到,這是因為附近這一帶邪氣過重,影響了植被的長勢,看樣子,左有道一行離邪神已經非常近了。
左有道抬起手腕來看了看手錶,皺一下眉,又將手錶舉給梁厚載看。
他這番劇痛實在奇怪,我也是心中有疑,便湊上前看了一眼,就見手錶的秒針停下了。
左有道問梁厚載:「這也和邪神有關係嗎?」
梁厚載點頭:「在邪神的領域裡,只有日出日落,但時間是不存在的。」
左有道面色疑惑:「什麼意思?」
梁厚載:「就是說,一切能表示具體時間的東西,到了這裡都會失靈,在邪神的領域中,就連日晷的影子都是扭曲的。」
「前面就是大崖。」
後方突然傳來老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