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抓頭簽
「這不是那個逃兵么?」
老周正和我說著話,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十分刺耳的聲音。
就那動靜,沙啞又高亢,乍聽跟公雞打鳴似的。
我扭頭一看,就見一個腦袋上頂著塊很噁心的肉瘤,滿臉都是褶子的「雞冠頭」朝這邊走了過來。
在雞冠頭身邊,還跟著另外三個人。
一個光頭,沒有下巴和鼻子,兩隻眼睛就是黑漆漆的兩個洞,加上個頭高大,看起來跟條站立行走的大蚯蚓似的。
另外兩個人則十分正常,一個瘦高個,身材挺拔,穿一身白西裝,還有一個身材微胖的小夥子,膚色很深,表情比較木訥。
光是看著三個人走路時的位置分佈,大致就能猜出他們的關係。
瘦高個和雞冠頭幾乎肩貼著肩,他們應該是一對搭檔。
小胖子緊緊跟在大蚯蚓身後,估計他應該是大蚯蚓的徒弟。
「哎,你們第九期原來有多少人來著?」大蚯蚓走過來,用力在老周頭上揉了一把,將老周的頭髮都揉亂了。
老周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低了低頭,和大蚯蚓拉開一些距離。
雞冠頭湊過來,將胳膊搭在老周的肩膀上:「你怎麼還有臉來這兒,忘了你們那期的同伴是怎麼死的了?」
他故意很用力地去壓老周,老周也只是皺一皺眉,一句話都不說。
我暫時沒有幫忙的打算,畢竟眼前的事情太怪異了,老周可不是任人魚肉的脾氣,我擔心,貿然出手可能給他帶來更大的麻煩。
「噢,對,我想起來了。」大蚯蚓又在老周的頭髮上揉了一下:「你們第九期原來有三十六個人來著,現在就剩下十幾個了吧,哎,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來著,快跟爺爺說說,爺爺都快把你當年乾的那檔子事兒給忘了!」
老周終於開口了,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硬氣:「那件事……日後自有公論。」
雞冠頭用力點著老周的肩膀:「要臉嗎你,要臉嗎你,要臉嗎你,要臉嗎你,你還有臉……」
說著說著,他突然頓住了,因為他發現李奧一直在瞪他和大蚯蚓。
雞冠頭和大蚯蚓說的都是現代英語,李奧估計聽不懂,但他知道老周現在正被這兩個貨欺負,才一直瞪著他們兩個。
但李奧同樣沒有直接出手幫忙,別看他長得這樣,心裡頭跟明鏡似的。
大蚯蚓也發現了李奧表情不對,他眯著眼睛打量了李奧一下,期間視線一直朝李奧的鋼弩上瞥,估計是想看看李奧的期團編號,不過沒成功。
片刻,大蚯蚓直接問李奧:「你也是第九期的人。」
李奧不做回應,只是瞪著他。
可能被李奧瞪得有點發毛,大蚯蚓嘀咕一句「無趣!」,就招呼小胖子走了,雞冠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走了。
周邊有很多人抱著手朝我們這邊看,所有人都是一副期待事情鬧大的嘴臉。
老周引著我和李奧來到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估計是看其他人漸漸對他失去興趣了,他才悶悶地嘆了口氣。
我說:「剛才你怎麼不反抗啊?」
老周「嗨!」了一聲,然後就沒下文了。
我又問他:「當初你到底幹了什麼事兒啊,這麼不受待見?」
老周依然是長嘆一聲,不做其他回應。
「你現在清醒嗎?」隔了一小會兒,我又問一嗓子。
這次老周回話了:「得虧清醒著呢,不清醒已經跟他們幹起來了。」
聽老周這意思,剛才如果發生衝突,我們要好像遭受重大損失似的。
我說:「怎麼著,你要是和那兩個動手,其他人還能衝過來圍毆你啊?」
「他們沒這個膽,」老周悶悶地說,「但行會有規定,禁止獵人私下鬥毆,一旦咱們動了手,就不能參加這次的遊園會了。」
吱——呀——
就在這時,古樓的門被推開,一群穿著舊式唐裝,頭戴鴨舌帽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每個人手裡捧著一捲紙張,向在場的獵人們分發。
片刻,又有幾個人從門裡出來,在古樓下支撐起一塊白布,布面上從上到下,依次貼了很多紙條,我看到很多紙條上都有字跡,但離得太遠,看不清寫了什麼
正巧老周也從鴨舌帽手裡接過了一張寫滿字的紙,我湊過去一看,上面羅列著一些很奇怪的信息:
甲列、1、3、全;
甲列、1、4、全;
……
乙列、2、1、殘;
……
丁列,33、2、殘;
上面全是一條條類似的信息,估計白布上的那些字條上寫得,大概率也是這些東西。
我琢磨了半天也沒看透這一列列文字的深意,就問老周:「這都是些什麼啊?」
老周一邊拿手在紙上比劃著,一邊解釋道:「這是路線信息,甲列,意思就是這條路的收益非常好,乙列次之,丙列更次,以此類推,第一個數字,指的是這條路上的病原體數量,第二個數字指的是路上的整體危險指數,全、殘,指路線的相關信息是否全面,全的話,就是將病原體的位置都列出來了,殘,就是信息不完整,甚至連病原體的數量都有可能是錯的。」
我直接看了眼最後一條路線,就見其信息為:
辛、77、11、殘
「這條路上有這麼多病原體,為什麼收益才是『辛』啊?」我不解道。
老周笑了笑:「對於你來說,當然是病原體的數目越多越好,可對於其他獵人來說,這麼多病原體同時出現,很可能給他們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會有什麼後果?」
「大量病原體同時出現的地方,血咒的濃郁會非常高,其他獵人本質上都是病人,在那種高濃度的環境下作業,很容易被轉化為怪物。」
聽老周說到「轉化為怪物」這幾個字,我就在想,其他老獵人一直針對他,會不會是因為妒忌,畢竟,在場的老獵人中,只有他還保持著正常人類的模樣。
以其他人的形狀,平日里怕是根本沒辦法離開黑山吧。
「接下來就是抓頭簽了。」
我正在觀察附近幾個奇形怪狀的獵人,忽聽老周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叫抓頭簽?」
「就是個比賽,你不用參加。」
「什麼比賽啊?」
「就是,一群新人在一起比賽,統共比三場,項目不固定,最後勝出的人,有優先選擇路線的權利。」
「這麼好玩的事兒,我為什麼不能參加?」
「反正你也要選最後一條路,參加不參加都沒意義。」
「別介呀,來都來了,幹嘛不參加,反正乾等著也挺無聊的,還是說,你覺得我贏不了?」
「我可沒這麼想啊,相反,你的贏面還特別大,這幫新人的能耐,說白了,也就跟小琳他們幾個差不多。」
「這麼弱?」
「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似的,爆髮式成長?」
「李奧也一起參加吧?」
「你要是參加,他就沒機會了,一個隊只能出一個人。」
我和老周說話的時候,聲音都特別小,李奧都不一定能聽見。
待鴨舌帽們將寫有路線的紙分發完,一個身材精壯的老頭從古樓里走出來,高舉著手,朝人群大喊一聲:「想參加抓頭簽的新人,現在可以出列了!」
話音一落,就有不少新人擠出人群,來到了樓門前的那片空地上,我也沒含糊,衝破人群擠了出去。
剛開始出去的人多,後來人漸漸就少了,算上最後稀稀拉拉出來幾人,總共三十個新人站在了空地上,我刻意觀察了一下,瘦高個和小胖子都在列,而且他們兩個站得十分靠前。
從氣質上看,瘦高個在眾多新人中有種鶴立雞群的既視感,不是一般的自信,而其他人似乎也刻意規避他的鋒芒,除了小胖,其他人都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這小子,怕是在新人中名頭挺響,要麼就是以前他參加遊園會的時候,經常抓到頭簽。
「第一項比拼,五公里長跑,三十進八!」
門口的老頭又高高揚起手,吆喝一聲。
我尋思著,既然要跑長跑,附近應該有跑道吧,沒想到話音剛落,除我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大家呼呼嚕嚕衝進一個大溝里,然後就在溝里跑了起來。
合著比賽這就開始了?
我嘆口氣,也撒丫朝大溝跑了過去。
這幫新人的速度,怎麼說呢,也就和我以前練體育的時候差不多吧,就別說讓他們追逐全速奔行中的汽車了,那是絕對不可能追上的。
不過我也不著急,畢竟五千米呢,一時半會他們也跑不完,就慢慢悠悠在大部隊後面跟著。
像這種不正規的競賽,一般來說,中途都會出現些變故,不如先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沒等開跑多長時間,前面的人就開始互相使絆子了,我是看不清前面的情況,但發現前面揚起的土比隊伍後方還要高,就知道前頭應該是打起來了,加之後來在奔跑中,又發現了不少昏死在大溝邊上的人,這些人要麼臉上有淤青,要麼直接就是脖子被人掐紫了,傻子也能猜出來前頭出了衝突。
我還是不著急,一邊計算著倒在路邊的人數,一邊緩步加速。
等前方的飛塵足夠濃了,我才猛一個加速,超過了大部隊,但也僅僅是超過大部隊而已,之後還是放慢腳步,保持一個比較恆定的速度移動。
前方飛塵不斷,我只需要藏在塵土之中,並用念動力撕開一部分塵土,給自己製造出呼吸的空間,就沒有人能發現我。
至於爭第一,我確實有著個想法,但沒有這個必要,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我只要保證自己在前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