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王妃(4)
審問犯人,也是刑部負責的一個分支。
而所謂的審問過程,自然不是和犯人面對面坐著講什麼『仁義禮智信』,而是酷刑加身。
酷刑花樣繁多,還得考慮到受刑人的體質,能挨什麼樣的刑訊逼供,這都是一門學問。
要不然你一上手,犯人就死了,行刑人也是需要負責的。
穆雲封一進牢房,就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除了最基本的血腥味外,還摻雜著屎尿的味道,讓人生出一股嘔吐欲。
京城的牢房並不比別的地方的牢房多華麗。
每間牢房都被修的極為狹窄,裡面只有一堆乾草垛,沒床沒被褥,犯人們只能蜷縮在乾草垛上棲身,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著。
穆雲封挑眉,問道,「這些都是犯人么?」
「回三王爺,有些是犯人,有些則不確認,有證據的都已經上了刑,那些沒上刑的都是沒證據的。」刑部的人回道。
當然,不管是上刑還是沒上刑的都不好過,畢竟牢房可不是讓他們來享福的。
「多出動一些刑部的人,先去把那些小案子給審理了,如果抓錯了人,用錯了刑,記得給人足夠的賠償,如果沒抓錯,又撬不開嘴的,記得送到我那裡。」
什麼是小案子?並非雞毛蒜皮的案件,而是刑部尚書和刑部的人能夠審問並判決的案子。
如罪證確鑿的抄家一事,雖然牽連甚廣,卻也在刑部尚書能夠處理的範圍之內。
大案子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動輒滅人滿門的事件,而是穆雲封這個嫡皇子能夠處置的那些皇親國戚。
刑部和穆雲封都有心配合,加快了審理案子的流程,與此同時刑部的人也都派出去搜集更多的證據,全都忙碌的不停。
而就在穆雲封坐鎮刑部之際,皇宮內收到不少命婦的拜貼。
殿內,皇后正在和蘇淺洛說著話,聞言問道,「她們進宮來所為何事?」
「回稟皇後娘娘,她們好像都是為了三王爺而來。」宮人們回道。
這話牽動了皇后和蘇淺洛婆媳兩人的心,「三王爺怎麼了?」蘇淺洛焦急的問道,皇后不由看了這個兒媳一眼,心中微感滿意。
「既然這樣,就讓那些命婦們說說什麼事吧。」皇后讓蘇淺洛坐在她下首,而後召集宮外的那些命婦讓她們入宮。
還沒進皇後宮殿呢,就傳來陣陣抑制不住的嗚咽聲,「皇後娘娘,求求您讓三王爺饒過我們吧。」
「皇後娘娘,求求您讓三王爺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啊。」命婦們哭泣道,身上是統一的素色。
那些死了人家的命婦基本都沒來,因為沒情可求了,來的幾乎都是家人生死未卜的命婦們,最先打頭的就是皇帝的長姐,當朝的長公主。
長公主身份擺在那裡,怒氣上頭,對皇后也不再客氣,「還請皇後娘娘快去前朝請陛下過來,為我等主持公道。」
「長公主這話實在過了,哪怕您是長公主,也不能這樣頤指氣使一國之母。」蘇淺洛站出來道。
「你又是何人?」長公主冷哼道,心裡急躁的想要見到這個皇朝的真正主事人。
「她是本宮的兒媳,三王爺的王妃。不知長公主要本宮去請陛下過來所為何事?」皇后聲音沉穩的問道。
事關三王爺,她當然想問個清楚,要不然一會帝王來了,她這個一國之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樂子可就大了。
但是皇后的話落在長公主的耳朵里,就像是一顆引火的火星子一般,徹底的燃起了心頭的怒火,皇后的身份她不能發作,三王妃一個小輩她還不能發作么。
如果蘇淺洛是其他身份,長公主心裡可能還沒那麼介意,但是她兒子前腳就被帶去了刑部,她還沒辦法把人弄出來,坐鎮刑部的人是三王爺穆雲封,一想到自己兒子也有可能遭受到那些皮肉之苦,長公主眼睛都紅了,看向蘇淺洛的眼神宛若噬人一般。
「放肆,本公主是在和皇後娘娘說話,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小輩插嘴,來人吶,給本公主掌嘴。」長公主厲聲道。
這話讓她身後那些正在哭泣的命婦們都為之一驚,要知道這可是三王妃,而不是什麼尋常的宮人,長公主居然說出這樣落皇室面子的話,由此可見,心裡是多麼氣急敗壞,連理智都快沒了。
「依本宮看,長公主才放肆呢。」皇后眼中蘊著怒火道,當著她的面打她的兒媳,今天要是讓長公主成了事,她這個皇后也不用當了。
這下別說長公主心急著找帝王了,皇后直接拉著蘇淺洛的手,腳一抬,直接就去了前朝。
皇后心知穆雲封肯定做了不少事,要不然也不會引起那麼多的命婦進宮哭訴,想到此,她狠狠的捏了一下蘇淺洛的手心,小聲道,「哭。」
蘇淺洛瞬間瞭然,等見了帝王后,已經淚盈於睫,皇后雖然沒有眼淚,身上卻也纏繞著傷心的情緒。
「你們這是怎麼了?」帝王召見了她們。
「陛下,剛才長公主一進宮來就吵嚷著要見您,言語間對妾不敬,三王妃只是幫妾說了一句話,長公主就要當妾的面掌三王妃的嘴,此事還請陛下為我們婆媳兩人做主。」皇後面容冷肅的說道。
帝王臉色不經意間沉了下去,他自然知道長公主和那群命婦進宮是為了什麼事,也知道她們現在心情不好,只是他沒有想到長公主居然會這麼的跋扈,不過也是,要是上樑端莊,她的下樑也不會歪成那樣啊。
長公主哪裡是想打蘇淺洛的臉,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打穆雲封的臉啊。
穆雲封是他的皇子,兒子被打臉,他這個老子臉上難道就有光了?
長公主這個為人母的會遷怒旁人,他這個當父親的同樣會遷怒。
帝王安撫了皇后一番,然後讓長公主等人進來。
隨後由長公主帶頭,命婦們挨個哭訴起來。
聽到穆雲封一天之內就殺了不下五人,屍體都給人送回家了,坐在一旁的皇后眉眼不由微跳。
「陛下,您快去救救您的侄子吧,再晚一步,他說不定就回不來了啊。」長公主眼中泣淚道,生怕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
帝王坐在上首,不為所動道,「長姐總得說說你的兒子是怎麼進去的吧,我讓雲封去的是刑部,如果沒有證據,他是不敢亂抓人和殺人的。」
長公主聞言臉色不由一白,身體有些搖搖欲墜起來。
皇后一看帝王的態度,就知道自己兒子沒有被抓住把柄,哪怕死去的宗親數量非常的駭人,也動搖不了穆雲封。
想到這裡,皇后心裡放心了,還安撫的拍了拍蘇淺洛的手背。
「……陛下,您的侄兒從小就聽話懂事,怎麼可能會行事出格,一定是三王爺抓錯人了。」長公主極力為自己兒子辯駁道。
「哦,皇姐這話是在說朕這個當父親的教養出了一個是非不分的兒子?」帝王冷聲道。
長公主這才看清帝王的冷臉,宛若一瓢涼水從頭頂上澆下,瞬間潑滅了她心中的怒火,長公主被憤怒所主宰的理智微微回籠。
等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后,長公主額頭上微微沁出汗水,恭敬的跪地臣服道,「……回陛下,……不敢。」
「你們呢?也想要指責朕么?」帝王目光略過長公主,落在長公主後面的命婦們身上。
命婦們此時已經止了哭聲,噤若寒蟬。
帝王連自己姐姐的面子都不給,就更別說她們了。
「你們暫且退下吧,此事朕會詳細調查,秉公處置。」帝王發話道。
聽了這話,包括長公主在內,跪地的婦人們全都癱了。
她們對自己親人的德行還是有點數的,知道自己剛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下好倒好,帝王金口玉言,她們親人的罪名還不被定的死死的。
她們非但沒有把他們救出來,但而把他們往死路上推了一把。
意識到這點,她們出宮時都是恍惚的。
等那些命婦們離開以後,皇后賞賜給了蘇淺洛幾套頭面給蘇淺洛壓驚,等蘇淺洛離開以後,皇后這才看向帝王,直接問道,「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自己兒子沒有錯后,皇后的腰杆子都挺直了。
帝王也沒隱瞞,嘆氣道,「刑部把他們都解決不了的人交給雲封了。」
刑部可以解決天下八成的犯人,但是剩下那兩成,卻是他們也不能動的存在。
皇后聽了發怒道,「他們這是拿我兒做筏子。」
從來都是下面人給主子背黑鍋,什麼時候上面的要給下面的人背鍋了?
「雲封是三王爺,下面的人想拿他做筏子,也得雲封接才行啊。」
「據朕得知,這些事全都是雲封准許的。」帝王皺眉道。
他在把這個兒子選定刑部以後就知道會出事,但是卻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那麼大。
「陛下,雲封這麼做還不是為了陛下好,要知道那些人傷的可是陛下的子民,你我身為帝后平常都會反省自身,反倒是那些皇室宗親仗著皇家的勢在民間橫行霸道,早就該治治了。」皇后快速轉口道。
知道自己兒子不是被迫得罪人的,她這個當母后的自然是支持了。
「你啊,也不怕自己家人犯到了雲封手上。」后族姻親手上不幹凈的同樣很多。
皇后想了一下道,「我自然是要站我兒子這邊的。」那些關係不近的親人們哪裡有她十月懷胎的親生骨肉重要。
帝王聞言眸色微閃,輕笑道,「對,我們為人父母,自然是偏心自己孩子的。」
今天如果換了別的人動了皇室宗親,哪怕罪證確鑿,那些人的下場是罪有應得,他心裡也不見得會得勁,但是換了他的兒子出手,別管哪一個,他這個當父親的沒有為了一些外人而懲罰自己親兒子的道理。
更別說,自己兒子出手懲治那些宗親,他這個當帝王的心裡無疑是痛快的。
刑部不方便出手的事,穆雲封來做正合適。
只是那樣一來,皇室宗親再無支持他的可能。
他沒想到穆雲封會選擇這樣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