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當烈焰燃燒,身體每一寸皮膚都成了灰燼的時候,鄭黎發誓,若有來世,她再也不要為任何男人掉下一滴眼淚。
若讓她再重活一次,她必有仇報仇,有怨還怨。
微風吹來,她只覺得頭腦昏脹,睜眼便見到素白羅帳。
她不是應該在寧王府被燒死了嗎?怎麼會安然無恙睡在自己的房間里?難道大夢三生,一切都只是幻覺?
吱呀,門扉被人推開,一股葯香撲鼻。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可知這三日來你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可把老爺夫人都愁壞了。」
是自己當年的陪嫁丫鬟翠竹。
如今再見,卻是恍如隔世。
「翠竹,我爹娘呢?」一開口,才覺得自己的聲音暗啞,已失去平素的清婉空靈,看來高燒是確有其事。
但此時,她更加見見當年為了她的一意孤行而戰死沙場的父親,鬱鬱而終的母親,她只想跪在他們的面前,懇求他們的原諒。
為了那麼一個利用她的男人,竟連累得家不成家,親人永不能聚首。
「小姐怕是燒糊塗了,原定的三天前便是小姐的繡球招親之日,豈料一場大病讓小姐卧床不起,所以日子便推到了三日後。大夫說小姐今日會醒,所以老爺跟夫人都等著你一醒便直接去綉樓呢。」
翠竹將事情交代完畢,鄭黎卻是滿目蒼夷,感慨良多。
半響。
「那你可知道,寧王是否已經回京述職?」念到那兩個字的時候,鄭黎驚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或許在那場絕望的大火中,她已經對那人沒有了期待。
翠竹疑惑得看了一眼自己小姐不同尋常的反應,「小姐,寧王已經回京述職多日,你之前不是還日盼夜盼希望能盼來他能給你接繡球嗎?」
鄭黎皺眉。
這與之前的記憶有了出入,明明該是他回京的那一天正好策馬路過接住繡球,而後二人成婚……既然時間有了差別,那是否可以避開這場孽緣了?
「翠竹,我們立刻趕往綉樓。」
反正嫁給誰都好,她都不願再嫁給寧王。
鄭家是北宸國三朝元老之一,可是到了鄭黎父親這一代,卻因鄭父終身只得一妻,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自此鄭家在朝中勢弱。
但鄭黎繡球招親之日還是引來了萬人空巷,只因鄭黎不僅是上等千金,更是北宸國難得一見的第一美人。
「小姐,你可站得離窗邊遠一些,外頭風大,別又把風邪引入體了。」
「翠竹,我沒事,不用擔心,你去把屋裡的披風給我拿來。」
「好的,小姐。」
支開了翠竹,鄭黎這才用藏在袖中的針線在繡球上穿了根引線。寧王府寂寞無人陪伴之時,她便市場研磨刺繡,久而久之這一手綉工倒是無人能及。
舉目望向樓下,人潮湧動之間只有密密麻麻的人頭,年輕公子哥為抱得美人歸也都是不顧形象往前沖,眼巴巴看著那一截在風中飄動的粉色衣擺。
幸好,那人沒來。
鄭黎暗自慶幸,快速將手中的繡球拋出,紅色綢布掛著鈴鐺的綵球掉在一顆人頭上。
「快,在那邊。」
「搶到了,我搶到了……不要,這是我的。」
「球在東邊,快搶。」
「放手,這是我先看到的。」
「不放,這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啊!誰踩我肩膀?」
鄭黎正忙著轉動青蔥玉指調動繡球亂跑,但見眼前一抹銀光閃過,人群中一道身影拔地而起。
劍眉星目,面如玉冠,身形偉岸帶著沙場血氣,可不就是前世的冤家今世她避之不及的仇敵,寧王蕭雲飛。
這人一早就躲在人群中,是為了爭奪繡球娶我為妻?
那為何當初又將我束之高閣置之不理?
不,這一切都只是他為了謀權爭奪皇儲的陰謀詭計。
她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顆卑賤棋子。
鄭黎手指被勒出道道血痕,但還是拚命將每每快落入蕭雲飛之手的繡球拉到另外一邊。
場上頓時變成了蕭雲飛漫天追著繡球跑的奇觀。
「呵,有趣。」蕭雲飛拔劍一挑,當下便將絲線斬斷。
不好!
不能讓他拿到繡球。
說時遲那時快,鄭黎眼眶泛紅焦急萬分,袖中猛然甩出幾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朝對方飛去。
鄭黎打小在邊關長大,經常同鄭石磊出入軍營,練得一手銀針出神入化,傷人無形。
「唔……」猝不及防被打中左肩,蕭雲飛咬牙瞪向鄭黎的身後,他不相信一個閨閣小姐有這等身手。
小球就在幾尺之內,鄭黎眼睜睜看著繡球要落入蕭雲飛之手,心中頓時一片悲涼。
難道,歷史又要重演一遍?
突然,綉樓颳起了一陣大風,粉塵迷了雙眼,繡球偏移了軌道,擦過蕭雲飛的手背。
再睜眼,那繡球已經掉落在街邊的轎子前。
「這是誰家的轎子?」
有人眼尖認出為首的侍衛是西郊成王府的人,「天,這轎子裡頭的是成王。」
「成王,可不就是北宸國第一個傻子王爺,聽說到現在都不會說話。」
「要不然也不會被皇上發配到西郊那種偏僻的地方。」
突然,人群中靜了靜。
只見暗青色垂簾中伸出一隻手,膚色白皙,指節寬大而修長,五指分開一下子便將繡球罩在了手心。
眾人的議論紛紛傳進耳中,鄭黎卻是心頭一松,苦嘆一聲,寧嫁傻子不嫁豺狼。
回到家中,鄭父鄭石磊正一臉愁容,乍見門口處裊娜生姿碎步進來的女兒,眼中滿滿的疼惜。
「黎丫頭啊,你別傷心,爹爹就算得罪權貴也定不讓你受委屈。」
「爹,您何出此言?」鄭黎心頭一痛,鼻尖一抹酸澀堪堪被壓住。
此時的鄭石磊還沒有因戰事而生出的白髮,也沒有因她的任性而失望的眼神,一切都還來得及,來得及挽回跟彌補。
「那成王咱們不嫁,明天我就覲見皇上,就算皇上怪罪我也在所不惜。」
鄭石磊是名武將,皮膚黝黑,五大三粗,早年在邊關殺敵有功而冊封了為當朝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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