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暗涌
鄭黎的婚事就此定下,一個月操辦之後,西君城十里紅妝,爆竹聲中大紅鄭轎浩浩蕩蕩送進了西郊的成王府。
紅燭燒了大半,鄭黎望著后綢布腹中已經是飢腸轆轆。
「好了,快別把少爺王爺給摔著了。」
「今夜你們幾個人在外面伺候著,不得有馬虎。」
「是。」
吱呀一聲。
一身酒氣撲鼻,鳳冠霞帔未除,鄭黎便被人壓到了床上。
「誰?」
無人回答,但門口卻傳來一陣侍女的輕笑,隨後房門又被關上,室內又恢復了平靜。
「王爺?」
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聽著耳邊的綿長呼吸,鄭黎無奈摘下蓋頭,除下鳳冠,再將醉死過去的人挪到床中躺好。
今日作為新郎官,楚離一身紅袍鏤著金絲暗紋,酒後酡紅的醉色染上眉眼,嘴角還掛著淺笑,更襯得人俊美不凡。
許久,她才輕聲道:「謝謝你今天替我解圍。」
睡夢中的楚離翻了身,正好露出半塊床位,鄭黎也被這一天折騰得乏累,後半夜便也跟著和衣睡下了。
清晨起來之時,她看著面前的結實胸膛跟環繞在對方脖子上的手,霎時間小臉便紅了一片。
心中暗罵自己睡覺不老實,又立馬做賊心虛趁著人沒醒想偷偷起身。
「唔……姐姐,娘子。」
楚離呢喃了一句,手腳並用纏住鄭黎不讓她起身,毛茸茸的腦袋還在她的脖頸間磨蹭。
「別……」
鄭黎頓時手忙腳亂想要掰開他的手,卻不知道下手輕重,一下子把他的手甩到了帳幔的鉤子上。
「啊!好疼。」睡得再死的人也被動靜給弄醒了,楚離捧著手,看著滴在被褥上的血,眼角濕濕的,嘟著嘴便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眼明手快捂住他的嘴,鄭黎可不想第一天過門就背上謀害夫君的罪名。
「云然乖,姐姐給你包紮,你不要哭好不好?」
「嗚嗚嗚……」楚離含淚點頭。
「好,那你不許叫哦。」
「嗚嗚嗚……」再點頭。
結果一鬆手,楚離就嘟著嘴一臉不高興。
「你是娘子,不是姐姐,娘說我們一起睡過覺覺之後,你就是娘子了。」
鄭黎汗顏,這婆婆給他灌輸這些不會不合適嗎?
還有,她確定離懂得睡覺覺是什麼意思嗎?
早上一頓慌亂止血上藥,直到侍女敲門進屋收拾,鄭黎的頭髮還是散著的,楚離的衣襟是大開的,而床上被褥是雪白中帶紅的……
「恭喜王爺,王妃。」
好像被誤會了什麼。
「王爺,老王爺跟王妃都在前廳等著敬茶,特命奴婢過來請示。」
「娘子姐姐,我們要去嗎?或者我們去玩吧?敬茶一點都不好玩。」
鄭黎拉出被某大齡兒童捏住的衣袖,「要去給爹娘敬茶,這是規矩。」
給楚離換上乾淨的衣服,鄭黎帶著她的傻相公去前廳給公婆敬茶。
一路上九曲迴廊,假山流水,鳥語鄭香,整座成王府不說金碧輝煌,卻也勝似世外桃源。
或許在這裡安逸渡過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如果身後的人能鬆開她的衣袖的話。
「相公,你好好走,不要拉著我的衣服。」
「不要……」某人玩上癮,拉著雲袖大力搖擺。
就在鄭黎覺得自己幾十年好脾氣要消耗殆盡的時候,侍女上前一步,「王爺,表小姐也在前廳呢,說給王爺帶好玩的了。」
「嫣然來啦!太好了,我要去見嫣然,嫣然!」
「相公……」
鄭黎看著興高采烈跑遠的楚離,側眸問向身側的侍女,「這表小姐是哪位?」
「回王妃,表小姐乃是楚家遠親,年前上京,不瞞王妃,表小姐的美貌跟王妃恐怕不遑多讓。」
「哦?你如此清楚,本家可就是嫣然表小姐家?」
「……奴婢正是。」
哼,鄭黎心下冷笑,一個表小姐家的奴才也敢如此對主子評頭論足,看來也不是什麼善茬。
但前世在寧王府浸淫多年,她也不自命清高自詡是好人讓人欺負。
甫一進門,便聞見一陣銀鈴輕笑,嚶嚶如出谷黃鸝。
「嫣然不要動,讓我寫一個字。」
「表哥莫要貪玩,嫣然怕癢,姨母救我。」
「好了,離兒不許胡鬧。」
「不要!」
「哈哈哈……」
廳中桌子上圍坐著四人,正中間首位便是楚離的父母,鄭黎今生的公婆,楚老王爺楚回,老王妃季怡,而坐在右側的則是楚離還有今天頭一回相見的表妹季嫣然。
其人如弱柳輕煙,盈盈眉目,款款纖腰,裊裊娜娜,一顰一笑儘是柔弱嬌羞。
這樣的女子最易勾起他人的好感,也能輕易掌控男人的掌控欲。
而如今圍繞在她身邊的便是自己的相公。
「兒媳給公婆請安,來遲了還請公婆恕罪。」端過侍女遞過來的茶杯,鄭黎跪在二老面前,低垂著眉眼之間卻是眉心深鎖。
這茶杯,燙得幾乎要讓她端不住。
「這便是艷冠西君的表嫂,果然聞名不如一見。難怪連寧王也不惜上殿前請旨賜婚,也要與表哥競爭呢,當真是一代傾國傾城。」
老王爺王妃還未怪罪,季嫣然已經搶先開口。
但這話卻是犯了忌諱。
手帕之事本來就是子虛烏有,她遭人陷害,但殿前請旨卻是確有真事。
紅顏禍水,自古便受盡詬病。
「既然嫁到王府,便要知道分寸進退,以後要給家中上下做好榜樣。」季怡面色微沉,想起寧王之事心裡也是膈應,口氣也不由得冷硬了幾分。
「是,媳婦謹遵教誨。」
「那便奉茶吧。」
楚回大手一揮,不願意多做計較。
手中的杯盞燙得嚇人,鄭黎強忍得額頭見汗,眼角瞥見季嫣然一臉笑意盈盈中的惡意。
鄭黎心中警覺,她是故意的
不,這杯茶絕不能奉上去。
「啊!」
「娘子姐姐!」
一直在季嫣然身邊玩耍的楚離一個大步上前,捧著鄭黎被燙起泡的小手,心疼得俊臉皺成一個包子,「呼呼,娘子姐姐不疼,吹吹就不疼了,呼呼……」
鄭黎逝去他眼角的淚,心下感動,「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茶水給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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