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爭吵
「二叔,你怎麼也在這裡。」
賀齡君沖著皇帝行了禮,這才回過頭來又驚又喜的看著賢王道:「你也是來看望父皇的么?」
「不是。」賢王冷冰冰的看著她。
「那是來……」賀齡君疑惑的看著他,滿臉不解之色。
賢王眼裡一瞬間有殺意一閃而過。
「咳咳。」卻在這時,皇帝緩緩而沉痛的開口道:「齡君,你別問了!你表弟賀顏烈剛剛去世,你二叔正悲痛著呢!你不要打攪他……」
「什麼?顏烈表弟去世?」賀齡君發出了一聲驚呼,嬌美動人的臉龐上滿滿都是震驚之色:「我不相信!」
「是真的,你二叔就是進宮來說這件事的……」皇帝一臉沉痛:「顏烈死的太過凄慘,朕一定會徹查此事!天子腳下,皇宮邊上,都有人敢行刺殺,真是無法無天!」
「天哪……」賀齡君聞言倒吸一口冷氣,不停的搖頭,似乎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不可能啊!顏烈表弟我前日才見過,他……」
「小六,你給了顏烈一個荷包?他就是死在那個荷包上頭。」
賢王說著,忽然拿出來一個染血的荷包,讓賀齡君與皇帝看:「是這一個么?」
「沒有啊?荷包可是定情信物,我怎麼會給顏烈?他還是個孩子啊。」賀齡君矢口否認。
「不是你?可是顏烈昨日回來,興高采烈的拿著這個荷包,說是你親手給他繡的。」賢王一臉的陰沉,瞪著她道:「他就因為這件事,高興的去酒樓喝酒,回來才出了意外……」
賢王說到這裡,痛的梗咽。
「二叔節哀,這荷包真不是我的。」賀齡君連忙安慰賢王,並道:「如果是我的東西,我自然會承認!這樣吧,父皇這兒有我親手繡的屏風,還有我親手為父皇做的護膝,抹額,可以拿來一一比對,如果這個荷包真的是我的,那綉功自然是一樣的,針腳也一樣,可以看出來。」
「真不是你的?」
賢王聽到這裡,語氣不由一變。
「真不是!」賀齡君連忙道:「其實不瞞二叔,我這輩子都沒有綉過鴛鴦戲水的荷包,就算是衣裳啊,帕子啊都沒有過!當初與蘇晏成婚的時候,我特地吩咐了,即便是成親的紅蓋頭,選的也不是鴛鴦戲水,而是龍鳳呈祥。「
說著,嫌棄的撇了一眼賢王手裡面的那個荷包。
賢王被她這動作氣的差點沒暈過去,強撐著咬牙道:「好!那就如公主所說!對比一下,就什麼都清楚了!」
他還是不相信賀齡君說的話,他只相信自己的兒子!
賀顏烈說這個荷包是賀齡君送給他的,就一定是!否則,他怎麼會如此興奮?
但賀齡君一定不老實,她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也不一定。
賢王面色陰沉的掃了賀齡君一眼。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來人,將公主親手繡的屏風,還有護膝,抹額那些東西都拿來。」皇帝嘆息一聲同意了。
「是,陛下。」張公公親自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東西都抬來了。
賢王一馬當先,上前一步拿著手裡面染血的荷包,迫不及待的與那屏風,還有護膝等等一些小玩意兒對比起來。
越是對比,他越是心涼。
即便是他這樣的男人,這樣的門外漢,也能一眼看出來,這荷包的綉功實在是太粗糙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與賀齡君親手繡的屏風相提並論!
但是賢王不死心,他存著一絲僥倖的心理道:「六公主,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屏風綉功如此精湛,未必是公主你親手所綉,這樣對比根本就對不出來,焉知你不是讓人代替你繡的這屏風,為了保險期間,最好就是公主你現場綉一下東西,來作為對比!」
「二叔懷疑我?」
賀齡君聞言頓時便笑了,淡然的看著他似笑非笑的道:「縱然我親手繡的東西比不上這屏風,就能證明是我殺了顏烈么?二叔要搞清楚,他是在大街上被人刺殺而亡,與這個荷包可沒有多大關係。」「當然有關係!」
賢王聞言義正辭嚴的道:「顏烈他才來上京,無冤無仇,誰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在皇宮外頭殺他?這不是意外,是預謀!那個背後的兇手,必定與公主你有關聯!說不定就是公主的愛慕者,殺了顏烈!「說著,賢王再一次紅了眼眶。
其實他心裏面有兩個懷疑的對象,一個是賀齡君,一個是蘇晏。
別看昨日在朝堂上,蘇晏表現的無動於衷,但是賢王一直都知道蘇晏是個狠角色。
否則,他也不會儘力的拉攏他,巴結他了。
至於賀齡君,那也是猜測。
因為那個荷包就是賀齡君送出去的,賢王相信賀齡君其實並不愛他的兒子,那麼賀齡君就很有可能動這個手了。
「二叔,你可真是會猜。」賀齡君聞言淡淡的一笑。
依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既然你這麼懷疑,那我就親手綉一個帕子,好讓你死心。」
說著,便吩咐小翠去取一張空白的帕子來,她要綉。
「公主……」雲清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自家公主平日里並不做什麼綉活,其實送給皇帝的那面屏風,號稱是親手所綉,實際上大部分也是綉娘完成,自家公主其實根本就不會繡花啊!這一次賢王這麼逼迫,只怕是要露餡兒啊。
「沒事兒。」賀齡君輕聲安慰她一句,胸有成竹。
難道公主有什麼別的法子?雲清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了。
很快,帕子,絲線,綉綳,一應繡花所用到的東西都取來了,雲清與小翠擔憂的看了賀齡君一眼,結果卻看到自家這個幾乎從未拿過針線的公主,十分熟稔的穿針引線,坐在椅上,擺好架勢,開始繡花了。
那專業的姿勢,沒有幾年綉功,擺不出來。
「那就……綉一個與那個荷包一樣的圖案吧,也好讓二叔你仔細分辨。」至於要綉什麼,賀齡君沉吟片刻,朝著賢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了看他手裡面的荷包,然後便低頭飛快的綉了起來。
賢王一直都緊緊的盯著賀齡君的動作,看著她穿針引線,看著她熟稔的飛針走線。
賀齡君所用時間不多,大概也就是兩盞茶的功夫,她就綉好了。
剪斷線頭,賀齡君將手裡面的帕子遞給了賢王:「二叔,你仔細看看吧。」
賢王伸手接了過去。
那帕子上是一副鴛鴦戲水圖,與他手裡面的荷包有幾分相似,但也有一些細節不同,大概是因為賀齡君只是看了幾眼的緣故,因此繡的不一樣,但是相比較起來,賀齡君繡的這個帕子,針腳做工就好太多了。
賢王一眼就分辨出,這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為什麼會這樣呢?賢王不甘心極了。
他捏著帕子,與荷包,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奔到那面賀齡君送給皇帝的屏風前,仔細的對比。
針腳卻是一模一樣。
「看來,這個荷包的確不是齡君的。」皇帝在他身後幽幽的開口道:「二弟,你怕是冤枉她了。」
賢王頓時渾身一僵。
皇帝的話,算是給這件事定性了。
他沒有再繼續質問下去,而是低著頭屈辱的道:「是,陛下說的是,是臣弟冤枉了公主。」
說著,勉強的露出一抹苦笑來,轉身沖著賀齡君道歉道:「對不住,二叔實在太過悲痛,冤枉了你,請你原諒。」
「二叔,你別這樣!」
賀齡君連忙伸手將他攙扶起來,一臉心痛的道:「我不怪你,顏烈表弟死的實在是太凄慘了,我到現在都不能接受這件事情!還請二叔節哀順變,打起精神,一定要徹查此事,還表弟一個公道!」
「好,多謝六公主了。」賢王心痛的點點頭。
賀齡君對著他微微一笑,繼而不知道是想起了顏烈,還是什麼,臉上當即流露出一絲悲痛之色。
從宮裡出來,賀齡君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都癱軟在榻上,動都不想動一下。
累,實在是太累啊!
應付一個賢王,幾乎要用掉半條命的感覺!但是今日這一仗,打的痛快!
今日之後,賢王怕是再也不能將賀顏烈的死,跟她賀齡君扯上關係。
不管他心裏面如何想,至少明面上是不可以。
而且還能暗示賢王去找樊樂的麻煩,真是一箭雙鵰啊,賀齡君愉快的想到。
「公主,奴婢從沒見過您刺繡,您今日在大殿上……」這個時候,小翠一臉疑惑的問道。
賀齡君聞言收起笑容,淡淡道:」這沒什麼,我其實會刺繡,只是平常懶的動手罷了。「
其實是上一輩子成親之後,她被樊樂冷落,平日里一個人待在內在里,陪著孩子,閑來無事學會的刺繡。
至於為什麼會跟送給皇帝的那面屏風針腳一樣?
那是因為賀齡君當初讓綉屏風的時候,就是按照她的針腳綉功來的。她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有想到今日卻很好的救了自己一次。
「公主會刺繡?」小翠有些驚訝,她進宮時,已經十二歲了,並不知道從前的事情。
雲清則是與賀齡君從小一起長大,對她了解的更加深沉一些。
她從前見過賀齡君學習刺繡,可是那個時候,賀齡君還是一個時不時就會被繡花針扎到手指頭,哭的哇哇叫的小姑娘,那個時候她經常半途而廢,綉功自然是沒有的。
可是誰能想到現在,賀齡君一出手就是一副嫻熟的綉功,不光光是驚呆了賢王,就連皇帝,當時也都滿臉讚賞之色。
看皇帝那神情,是相信那面屏風是賀齡君自己綉出來的。
「公主,那個討人厭的賀顏烈,真的死了么?」小翠現在還不肯相信這件事情。
她很討厭賀顏烈,如今聽到他死,說不出的開心。
「是,他死了。」賀齡君聞言唇邊噙著一抹冷笑:「死的不能再死了。」
縱使賢王是尊貴的王爺,在上京里已經建立起了他的勢力網,那又如何?一個當場就被刺殺而死的人,總也不能死而復生了。
賀顏烈要是活著,那才真的是見鬼了。
「公主,蘇世子求見。」這個時候,有下人在門口稟報。
「蘇晏?他怎麼來了?」賀齡君正在喝茶,一聽到蘇晏的名字,茶水都噴了出來,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情,一張臉忽紅忽白的,大聲對雲清下令道:「你快去!攔著他!不要讓他進來!我不想見他!」
「已經晚了。」
一道沉穩的男聲在外頭響起,很快,門帘挑動,蘇晏陰沉著一張臉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翠與雲清互相看了一眼,唇邊都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容來,隨即兩個人不等賀齡君吩咐便齊刷刷的到了:「公主,你們慢慢談,奴婢退下了。」
「哎哎哎!別走啊!「賀齡君急的大叫。
但是小翠與雲清充耳不聞,很快便離開了,而且還很好心的替他們倆將房門關好。
賀齡君:「……」
她無語的吐出一口氣,看向面色不善的蘇晏,道:「你來幹什麼?」
「是你設計了賀顏烈的死。」蘇晏看著她,肯定的道。
「是,我就是要他死!」賀齡君很乾脆的承認了,有些氣憤道:「你是代表賢王來質問我的么!那好,你現在可以將我的這些話,如實轉述給他了,讓他來殺我好了!」
「齡君,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晏看著她,嘆息一口氣,道:「賀顏烈死的太突然了,這件事幾乎將賢王給逼瘋了!他已經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在調查這件事了!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兇手他不會放過,你,他也不會放過!你知不知道你給自己招惹來了殺身之禍?」
「是么?」
賀齡君聞言,目光涼涼的掃他一眼,毫不在意的道:「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么?我告訴你我做就做了!我不後悔!再說了,你不是因為阿蓮的死,恨我入骨嗎?我死了你應該很開心的呀!」
「齡君!」
蘇晏聞言氣的幾乎跳腳,又是無奈,又是氣憤的道:「你明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何必要這麼說!」
「我知道怎麼回事?我只知道,你就是喜歡那個阿蓮!為了她,幾次三番的下我的面子。」賀齡君冷哼了一聲。
「齡君……」
蘇晏又是委屈,又是無奈的喊了她一聲,末了道:「總而言之,你現在十分的危險,你不要住在這公主府里了,跟我回去國公府住吧。」
「不要!」賀齡君斷然拒絕,冷冷的看著蘇晏道:「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你別忘記了!我們兩個人已經和離了!你憑什麼要我去國公府里住?「
「國公府安全一些。「蘇晏不厭其煩的道。
「呵!但是在我看來,還是這裡安全一些。」賀齡君冷笑著道。
蘇晏見她始終不聽,只得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只能讓你住在這裡,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孩子這段時間就先跟母親一起住吧!直到賢王的氣消了為止。」
「不要!憑什麼!「賀齡君聞言大怒,瞪著他道:」不會這才是你今日來這裡的目的吧?你想將孩子從我身邊搶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晏解釋道:「我只是不希望孩子受傷害。賀齡君,你捫心自問,賢王如果真的要殺你,殺顯兒來為賀顏烈報仇,你真的能夠抵擋的住么?」
賀齡君張了張嘴,最後沉默下來。
她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萬一顯兒受到傷害……
賀齡君簡直不敢想下去!她不能接受再次失去這個孩子的結果!
「齡君,你要相信我,我是他的父親,當然不會希望他出事。」蘇晏淳淳勸道:「賢王的手段雖然厲害,卻也不敢伸到侯府里去,孩子呆在你身邊,沒有待在母親身邊安全,母親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他的。」
「你讓我想想。」賀齡君煩躁的道。
「別想了,就按照我說的做。」蘇晏看著她誠懇的道:「他在你身邊,你每日都要分心來照顧他,不能安心應對賢王,母親會照顧好他。」
「你不說這個,我倒是忘記了。」賀齡君差一點就被他給說服了,但是很快她便想起了阿蓮。
「你剛剛說侯府裡面鐵板一塊,賢王的勢力伸展不到那裡,但是阿蓮不是他送過去的么?」賀齡君冷笑著道:「他都能將阿蓮送進去,當然還可以再繼續送別的眼線進去,這樣的情況下,我將孩子交給你,帶回侯府里去,不是等於親自送到賢王手裡去么?蘇晏,你該不會是打算親自將他送給賢王吧?」
「賀齡君!你就是這麼想我的么?」蘇晏聽了這話,登時便怒了。
「是。」賀齡君斜眼看他:「在我心裡,你就是這樣的人,難道我說錯了么?」
「你!」蘇晏氣的罵道:「簡直不可理喻!」
他沒有再說下去,氣的轉身離開了。
兩個人鬧的不歡而散。
「公主……怎麼吵起來了?」小翠在門口伸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