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人負責
有六公主在,他什麼都不用怕了。
「六妹妹,你這是……」太子臉色變了變,回過頭來看了賀齡君一眼,幽幽開口道:「沒有想到六妹妹現在都在御書房睡午覺了。」
賀齡君是從皇帝的御書房裡出來的。
「大哥,午睡的是父皇,我只是幫他整理奏章罷了。」賀齡君聞言微微一笑,道。
她穿著一身石榴紅的襦裙,身量高挑窈窕,笑容明媚,站在那兒就好像初綻的海棠一般,透著一股雍容華貴。
這美貌讓太子都多看了兩眼,忍不住在心底里嘆息了一聲。
如果他是蘇晏,當然也不會選擇玉嫻公主。
兩個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作為想拉攏護國公府的他,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發生的。
「周大人,本宮剛剛說的話你沒有聽到么?」太子輕輕咳嗽了一聲,目光警告般的看向周軒。
如果這個時候,周軒懂禮數,識眼色,就應該乖乖的將人證物證都交給他。
日後他心情好,或許還可以提拔提拔他。
然而周軒聽了這話以後,卻是看向賀齡君。
太子不由大怒,難道自己這位太子,在朝臣們心目中的地位還不如賀齡君這位公主么!
真是瞎了這幫奴才的眼!
「大哥,您別生氣。」賀齡君輕笑著打圓場道:「我出來是想說,父皇已經醒了,大家都進去吧。」
周軒聽了這話,趕緊低頭回答道:「那太好了,微臣這就去面聖,就不勞煩太子殿下了。」
說完,拱手行禮后,抬腳往御書房走去。
他身後的徐子淇不停的給太子遞眼色,讓太子救他,可惜的是,太子的臉色陰沉無比,站在那邊一動不動。
賀齡君看了他一眼,笑盈盈的問道:「太子哥哥,你不進去么?」
她歪著腦袋,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太子看的心裡堵的慌,最後搖搖頭道:「不了,既然周大人找父皇有要事,本宮就過一會兒再來。」
說完,轉身大踏步的離開。
賀齡君悠悠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宮牆後頭,轉身進了御書房。
內殿里,周軒已經將他這段時間裡查到的真相,還有證據,全都擺在了皇帝面前:「陛下,事關六公主,微臣也不好將人抓來審訊,更不敢走漏一點風聲,接下來該如何做,請陛下定奪。」
說完,長跪不起。
皇帝面色陰沉,一一掃過那些呈上來的證據,最終目光落在了徐子淇的臉上:「當真是玉嫻吩咐你帶江湖刺客,去朝臣府邸里刺殺周雲淺的?」
「回陛下,的確是玉嫻表妹的意思,我,我不敢拒絕……」徐子淇看到皇帝的冷臉,嚇的渾身哆嗦個不停,聞言戰戰兢兢的回答道:「求陛下饒命啊!」
「哼!你殺人的時候,倒是沒有想過會有求饒的這一天。」皇帝冷笑出聲。
徐子淇不停的磕頭,磕的頭破血流:「陛下,請陛下看在我年少無知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吧!」
「怎麼原諒?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皇帝伸手狠狠在御案上狠狠一拍!
那巨大的聲響差點沒將徐子淇給嚇暈過去,他跪在那邊渾身瑟瑟發抖,不一會兒,身下的地毯上出現一灘水漬。
御書房裡面也傳來了一股微微刺鼻的尿騷味。
皇帝頓時皺起了眉頭,厭惡的看了徐子淇一眼,他聽說過這個花花公子,知道這人行事乖張狠厲,但因為是太後娘家侄兒,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日這件事,他不能容忍!
「來人啊!把這個殺人犯拖出去關進死囚,擇日……」
皇帝正要下令關進死囚,擇日問斬,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外頭就有一位公公急匆匆的奔進來,捧著一封信遞了上來:「陛下!太後送來家書!請陛下過目!」
來的還真是及時啊!
看來這件事,太后也是知情的了?
皇帝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諷刺。
一揮手,叫宮人將信遞上來。
只拆開看了一眼,他就猛然將信揉皺成一團。
大殿裡面只聽得到皇帝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皇帝氣了好一會兒,整個人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變了:「來人啊,將徐子淇拉下去,杖責三十。」
剛剛還是問斬,現在就只是杖責三十了?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周軒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還有邊上聞言一臉狂喜交加,不停磕頭謝恩的徐子淇。
他朝著賀齡君看了一眼,卻見賀齡君一臉的平靜,沒有半點驚訝。
彷彿這樣的情況,她早已經預料到了似的。
周軒心裡疑問重重,最後卻只能壓下去,什麼都不提。
皇帝處置了徐子淇,叫人將他拖出去,然後低頭盯著玉嫻親自寫給徐子淇的那封信看了良久,微微嘆息一口氣,將賀齡君與周軒兩個人都打發出去了。
「公主,就這麼算了么?」御書房外頭,周軒忍不住問道。
賀齡君沉默的點點頭,道:「是,進宮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
所以,她既沒憤怒,也沒悲傷。
周軒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了。
「你放心吧,這件事父皇心裡有數。賀齡君笑著安慰他:「我們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場,這一次還要多謝周大人。」
說著,屈膝行禮。
「下官不敢當。」周軒連忙還禮。
卻在這時,旁邊宮道上忽然大踏步走過來一個人,那人臉上帶著傷疤,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卻是不要任何人攙扶,一步步的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過來。
離的近了,那人的面容也漸漸的清晰起來,卻是樊樂。
沒有想到,前兩天在城門外才挨了一頓毒打,這麼快就站起來了,還進宮來了!
樊樂還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啊!
要不是因為早就清楚樊樂是個怎樣冷漠無情的人,賀齡君都要為樊樂這種堅韌不拔的精神感動了。
樊樂也在看著賀齡君,女孩子依舊明媚耀眼,即便是人群之中也閃閃發光。
本以為名聲盡毀,罵聲鵲起,賀齡君此刻應該躲在某一個角落裡偷偷悲傷哭泣,卻沒有想到賀齡君居然還敢招搖的出現!依舊是這麼明媚張揚,這麼笑靨如花,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
樊樂盯著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絲嘲諷。
他在賀齡君面前停了下來,沒有行禮,聲音沙啞的開口:「公主,後悔么?」
什麼?後悔?
賀齡君眨巴眨巴眼睛,沒有搞懂他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公主執意要選擇護國公世子,結果卻落得如今這樣的田地。」樊樂滿目嘲諷的道:「如今你想嫁,護國公府也不會迎娶了,落得這樣的結局,公主可後悔?」
「你到底想說什麼?」賀齡君微微皺起眉頭。
她不相信蘇晏會選擇退婚,樊樂這是挑撥離間!
「呵呵,如今公主即便是想嫁,本大統領也不會迎娶你。」樊樂居高臨下的看一眼賀齡君,然後昂著頭,一瘸一拐步伐堅定的往御膳房的方向去了。
賀齡君:「……」
周軒一直在一旁默默的聽著,末了輕輕咳嗽一聲,看著賀齡君低聲道:「公主不必將這等勢力小人放在心上,陛下一定會替公主主持公道,恢複名譽的。」
「我當然相信父皇。」賀齡君聞言,頓時笑的眉眼彎彎。
她半點都沒將樊樂說的話放在心上。
……
隔天,一道聖旨從御書房飛出,直接去了徐家。
皇帝陛下昭告天下,害死周雲淺的是徐家的二公子徐子淇,他貪戀周雲淺的美貌,趁夜潛入,想要威逼利誘,誘惑周雲淺,結果周雲淺拚死反抗,慘遭殺害。
這件事一出,全城嘩然。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那……我們之前豈不是冤枉了六公主?」長街上,有人憂心忡忡的開口。
聽到這話,其他的人全都不吭聲了。
那可是六公主啊!皇帝最寵愛的那一位。
前段時間,他們義憤填膺,將六公主罵的狗血淋頭,甚至還堵在周家門前,拿臭雞蛋砸了她,也不知道這位公主會不會記恨他們啊?
每個人的心底里都充滿了疑問。
「快!快看!是六公主的車駕!」卻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一聲驚呼。
聽了這話,百姓們齊刷刷的轉頭,朝著長街的那一頭看去。
之間車水馬龍的長街盡頭,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四周跟著的侍衛與丫鬟,的確就是經常跟隨在六公主身邊的那些。
人群忽然鴉雀無聲,靜靜的瞧著公主的車駕,很怕那馬車裡忽然傳出飛鏢或者是寒光閃閃的長劍,將街邊這些曾經辱罵過公主的百姓們都殺戮了。
然而馬車過去,始終都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忽然,馬車的帘子從裡面掀開了,露出了賀齡君一張笑眯眯的臉龐,她在笑眯眯的沖百姓們點頭示意,打招呼。
人群靜默了一刻鐘,忽然就爆發了。
無數的人高喊著「公主千歲』,聲音猶如浪潮,一浪接著一浪。
百姓們群情激動,熱情高漲,一路高喊著目送賀齡君的馬車前行,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人群中有人興奮不已的道:「你們看!公主她還是老樣子!她沒有記恨我們!」
的確,法不責眾,當時他們也是被人蠱惑,受了矇騙,才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如今六公主絲毫也不計較,還跟從前一樣,越發顯得六公主品性高尚,為人善良。
真是一個好公主啊。
蘇晏身長玉立,靜靜的站在周府門前,笑著看賀齡君的馬車在台階前停下,然後抬腳慢慢走了過來。
賀齡君一掀開帘子,就看到了他。
昨夜一場雨,將這青碧色的石街洗的青翠無比,少年的英俊臉龐似乎在發光。
賀齡君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你怎麼也來了。」
就好像兩個人約定好了似的。
可實際上,賀齡君來端康伯府,並未與蘇晏打招呼。
「我是來祭拜表妹的。」蘇晏看著她,微微一笑。
「巧了,我也是。」
兩個人很自然的並肩向周家門內走去。
卻在這時,身後的人群里有人喊道:」護國公世子負了周雲淺,害的她慘死,難道什麼都不做么?要是有心,就應該主動將周姑娘收房做側室!至少也該立個牌位!」
」是啊!這才是君子所為!才配的上蘇世子這般清風霽月的風姿與為人!「
賀齡君一下停住了腳步,扭頭朝著蘇晏看去。
蘇晏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
他迅速轉頭,目光銳利無比的朝剛剛開口喊話的方向望了一眼,沒有錯過幾張瞬間低下去的面孔。
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在帶節奏。
只是不知道是周家?還是樊樂?或者是玉嫻公主?
「大家靜一靜。」蘇晏緩緩開口:「周雲淺只是我的表妹,兩家並未商議過婚事,所以我不能……」
話音未落,便被人群打斷:「可是周姑娘一心愛慕於你!她都死了,死者為大,蘇世子難道你就不能心善一點,收了周姑娘的牌位入門,不要讓她做孤魂野鬼!」
「對!死者為大!」人群都嚷嚷起來。
這樣的場面蘇晏顯然沒有預料到,頓時瞪目結舌。
「諸位,請冷靜一下。」賀齡君輕輕咳嗽一聲,上前一步,注視著人群笑眯眯的開口:「你們說的對,的確是死者為大,周姑娘死的可憐,我們絕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地底下孤零零的。」
「還是公主有氣度啊!」
人群沒有想到賀齡君居然認下了這件事,一個個都有些意外。
而那躲在人群里喊話帶節奏的幾個人,則是目光閃爍,死死的盯著賀齡君,他們可不相信賀齡君這位六公主是個好說話的人。
她要是真的好說話,會直接讓大理寺的人抓了徐子淇么!
「這個問題,徐家也已經考慮到了。」賀齡君繼續笑眯眯的道:「因為徐二公子一時衝動,害的周雲淺小姐香消玉殞,為了彌補,徐家願意以正妻之禮,迎娶周雲淺,從此之後,她就是徐家的二少夫人,不再是孤零零的孤魂野鬼,大家就放心吧!」
徐家?怎麼會是徐家迎娶周雲淺?
圍觀人眾聽到這裡,全都愣住了。
但是很快,眾人便恍然大悟:「的確應該徐家負責啊!那徐子淇色膽包天,企圖輕薄周小姐,反而害死了她,因為徐家是太後母家,自然皇上不會處置他們,讓徐二公子迎娶了周小姐的牌位,將她當做正妻也就是了,就應該是這樣啊!」
給徐子淇做正室夫人,日後葬入徐家祖墳,總比給蘇晏做妾強吧?
人群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再也沒有人只盯著蘇晏了。
蘇晏看了賀齡君一眼,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這個女孩子的應變能力,真是厲害啊!
「諸位還有事情么?沒有的話,我們就先走一步。」賀齡君依舊笑眯眯的,看了蘇晏一眼,抬腳往周家而去。
她是來祭拜周雲淺的,這件案子能夠查清楚也多虧了她,周家人自然不敢阻攔。
但是端康伯夫婦在看著這兩個男才女貌,笑容清淺的人緩緩走過來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相當複雜。
如果周雲淺還活著,那麼她寧願去護國公府做蘇晏的侍妾,也絕對不會嫁給徐子淇那樣的紈絝子弟做正妻!
她愛的人是蘇晏啊。
但現在,周雲淺已經死了。
死了的周雲淺應當不會在意會這些了吧?給誰做侍妾,又給誰做正妻,又有什麼分別?
反正她是什麼都享受不到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端康伯夫婦才沒有在剛剛賀齡君說話的時候,出口反駁。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爭論那些有什麼意思?
最重要的,是活著的人。
去周雲淺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又祭拜過之後,賀齡君也沒有多停留,便與蘇晏出來了,臨別之際,她看向彷彿瞬間蒼老了數歲的端康伯,緩緩開口道:「伯爺節哀,千萬主意身體。」
「下官知道。」端康伯有些沉痛的道。
在這件事情中,他是唯一心疼周雲淺的人了。
只是,卻拗不過自己的妻子。
賀齡君點點頭,轉身離開。
馬車裡,賀齡君看向蘇晏,有些好奇的問道:「那日一直都想問你,你是如何不動刀槍的讓徐子淇開口招認的?」
這個問題在她心裏面盤桓良久,也沒想出答案來。
「簡單。」蘇晏聞言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我告訴徐子淇,他如果不招認,那我就只能迎娶玉嫻公主了,成婚以後,我會想法子讓玉嫻弄死他,並且挑撥徐家與玉嫻決裂,該怎麼選,他自己掂量。」
賀齡君聞言,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徐子淇如果不招認,那他就徹底的得罪蘇晏了,蘇晏如果真的迎娶了玉嫻公主,徐子淇日後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為了讓自己以後好過一點,他就只能出賣玉嫻公主了。
可是這樣一來,他不就徹底的得罪了玉嫻公主么?還是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