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代價

「原來是你呀！」睜開眼的達克，瞳孔深處有一點金光，也不曉得是被密廳的燈火映照形成的，還是其他原因。

他此時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為舉止，都透著一種大度從容的特質。在周衍想來，自信而強大的君王，大約就是這種風度。

可惜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能現實中見過能比肩此時達克的風采的真人。

達克以招呼熟人的態度和肢體語言，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區。在那裡，式樣古樸的壁爐前，有石墩和石台，石墩上鋪著錦墊。

「你稍等，我去取你的包裹。」說著便自顧自的繞過大椅子，身影很快沒入密廳後半部分深邃的黑暗中。

周衍本著少說多聽，以不變應萬變的思路，走到休息區坐下。

只等了一小會兒，隨著有力而節奏清晰的腳步聲，達克便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周衍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自己的東西，因為有數種暗記，不是他本人出手，即便能模仿，位置的次序也會搞錯。

「一周目的我竟然在達克這裡留了包裹，這是篤定我會在二周目的初期造訪啊。」

周衍心中默默的想著，這類包裹，往往是時間約往後拖價值越低。而一周目的他，應該是清楚他對達克的態度了。

由於達克過於神秘，掌控度極低，所以他其實是竭力避免跟達克打交道的。

但另一方面，他又花費了不少資源，搜集有關達克的情報。

『扎坦』以及其他一些儀式口令，都是成果。

有人說達克是諸神的寵兒，有人說其是連同萬界的公用電話亭，但他覺得這類說法的溢美成分有些大。

那時他已經知曉重生的可行性。在他想來，如果達克真的那麼神，那麼他應該是凌駕於時空之上的。

而就他所知，達克的Afterdark酒吧聲名鵲起，是在災變之後。因此他那時更相信達克是特殊種的一員，而不是什麼比異種時代的超凡者更有格位的存在。

直到二周目，他抽空委託人調查，後來又親自確認，才有些瞠目結舌的發現，達克的密廳，一直都在經營著，並且跟某個全球性質的殺手組織有著往來，具體是提供情報，以占卜的方式。

這就不能輕視了。畢竟作為人類文明最古老的行當，收費殺人是挺嚴肅的一件事，通過占卜提供情報，只能說達克的占卜很精準，能夠在特殊情況下，提供目標的位置。

然而他以之做出判斷，一周目達克之所以聲名不顯，不是達克不行，而是他的圈子小，以及跟達克所涉及的圈子沒什麼交集，同時檔次不夠等原因，因此不知道人家的厲害。

而有了這種認知之後，他就沒再深入的調查。

有時候，好奇心太強不是什麼好事。知道對方濫強也就可以了。世界這不大，還不至於容不下彼此，達克有陽關道走，他也有獨木橋可過，他又沒打算二周目制霸全球，何必跟這個被謎團包裹的強者產生糾葛？要知道圍繞在這類強者身邊的事兒，往往危險性很高，被牽累殃及，都很麻煩。

可現在看來，一周目後期的他，極有可能對達克的認知有了新的突破。並且是算準了他二周目或遲或早得來找達克解決問題，於是才給他留了這個包裹。

熟門熟路的打開盒子的機關。周衍也不怕達克看了去，這是一名穿越者的自信，哪怕對方是神，也只是這個宇宙的，若正是跨晶壁系的那種，他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也沒意義。

果然，內里是個方糖大小的微型機械立方，被光束矩陣卡著，這是第二道，以及第三道防破解安排。

如何正確的從光束矩陣中拿出機械立方，是第二道。

第三道是AI雅典娜的認證。

除了他自己，他想不出誰能在時限內解開這三道機關。

十幾秒后，當微型機械立方被雅典娜打開，周衍聽到了來自另一個他的一段開場白：「它能解開你的疑惑，沒什麼好說的，付錢吧。」

嗯，是他的調調。周衍沖達克點點頭，爽利的道：「我想現在就支付包裹託管費用。」

支付的方法是通過一架沒有秤盤的天秤。

只需要拿出用於支付的物品，放在桌上，甚至念出支付的事物的名字，比如壽命，生育能力什麼的，天秤就會有所表示。

周衍一直都覺得這玩意很魔幻，很神奇，卻也從未真箇用那些特殊的概念作為支付代價。

這次也一樣，他沒打算以身試法，證明這天秤確實神奇靈驗。

他使用的支付物是種核。

除了餵給機械立方、靈能水晶、蟲群之心的，還有一些其他類別的種核，這些特殊物品可以看做是超凡版的黃金，出於經驗，周衍總是會攜帶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具體支付時周衍發現，代價比他預想中的要低不少。簡單的估算了下，這個微型機械立方，除了自身的價值，恐怕也就真的是解惑信息了。沒有其他高價值物品。

認真一想，這也的確是他能幹出來的事，畢竟他對達克的防備心一直都很高。性命攸關級別的，肯定不會託付。

「要是照著這個思路，我應該會安排不止一條渠道，為自己解惑。那麼，另外的安排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11月2日凌晨2點44分，有了答案。

當時周衍剛睡下，賽琳娜通過專用線路打來了電話。

「喂，親愛的，你父母的安置問題，處理的還順利嗎？」

「叫我簡，我回來了。」

周衍一聽這話，頓時就不困了，坐起身道：「X33。」

對面秒答：「Y41。」

這是一個對兩人有特殊意義的坐標，只有一周目後期的賽琳娜才知曉。

周衍怔了片刻，才道：「原來你就是我給自己加的另一道保險。」

對面賽琳娜道：「這麼說你去了達克老爹那裡了。」

「我跟你事先說過？」

「當然是猜的，想要在重生代價上鑽營可沒那麼容易。只不過可供選擇的辦法，也就那麼幾條而已。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多半會利用達克老爹。」

「好吧，我必須承認。現在咱倆之間，反倒是我更掉鏈子一些，沒有了過去的那種默契。那些記憶拿不回來，而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閱讀，影響還是挺大的。」

「我這邊也不容易。以為抹去災變前的記憶，重生後跟年輕的自己，兩邊互補一下就好。但實際上沒那麼簡單。」

聽賽琳娜這麼話說，周衍很快就明白了賽琳娜支付重生代價的方式，就像她說的那樣，災變前的記憶全作為代價支付，分量差不多夠了。重生后Weareone，一個提供災變后的，一個提供災變前的，正好又湊成一套。

「同一個人也有問題？」

「對。」賽琳娜解釋：「記憶也在變，因為每次回憶記憶的角度在變。」

周衍秒懂。時代劇變，人也受影響，不斷的改變著，認知變了，關注事物的側重點也變了，回憶起過往，也會為認知和關注側重點的改變而改變。

因此，以為記憶是只讀狀態的，但實際上每次都是讀取后，微改動，然後保存。

舉個例子，初戀在一段時間裡，回憶起來感覺是酸澀的，後來卻變得美好了，甚至升華成了青春純愛的代名詞，實際上當時主要是荷爾蒙作祟，而不是格調有多高。

這就是記憶的變化。

所以哪怕是同一個人的記憶，年輕時的，和年老時的，融合也會出現不匹配的問題。

「都或多或少有後遺症啊！」周衍吧嗒著嘴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