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瞧誰回來了
「征西大軍由嘉定侯主持,仍在西夏。」班信簡單交代,忍不住再加一句嘲諷,「我等雖然沒接了龍椅坐了天下,卻還是當郁家的江山是江山的。」
「你殺了二皇叔,殺了我父親,還殺了皇祖父。」桓王木木地看著俞太后,「你這個,毒婦。」
俞太后先是震驚,接著卻又恢復了滿不在乎的樣子,冷哼一聲:「你從西夏千里潛行回來,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今又送上門來,我兒正好連你一起斬草除根!」
「我能陪著桓王站在這裡,你以為我們在京城就毫無準備嗎?」班信冷冷地看著俞太后。
俞太后一愣,緊接著,看著班信,又笑了出來:「你這個人,當初小公主死的時候,我就勸過鄔氏,不要留著你。畢竟那位貴妃年輕貌美,跟你年紀差距就不大……」
「呸!你那些糟污心思,少往旁人身上潑髒水!」班信幾乎想要伸手生撕了俞太后。
梁擎慢條斯理再度開了口:「事情都說到這裡,大家也就沒什麼好遮掩了。」
說著,沖著新帝深施一禮:「學生請問陛下,當初周氏滅族之後,您是否覺得手頭忽然寬裕了起來。」
新帝的目光慢慢地從他看到桓王,再看到班信,略過郭懷卿,最後落在了恆國公臉上,並不肯回答梁擎的話,卻忽然問向恆國公:
「祺王在哪裡?」
「自然是在外頭等我的信號。」恆國公居然笑了笑,然後慢慢走向新帝。
新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一腳踩空。馮荊忙伸手扶住他。
新帝就勢輕輕地捏了捏馮荊的手。
馮荊偷眼看看他,扶著他站定,然後低下頭去,輕輕後退了半步。
恆國公重又坐回了大堂正中審理案件的位置,看向一眾人等,開口道:
「我也想知道,不如陛下也給老臣解解惑?」
「朕給你解惑?呵呵!新朝才立,那個人口販子便跟你搭上了線,朕這些年收入府中的人,哪個不是你親自過了目才給朕送來的?你還有什麼疑惑?」
新帝冷笑。
桓王身子輕輕一抖,抬起乾澀的雙眼,一向玉樹臨風的樣貌如今卻憔悴黑瘦:「所以,二弟的腿,究竟是恆國公,還是三皇叔你,派人打斷的?」
「是陛下的人。」恆國公微笑,「老夫雖然接手了生意,但這些年來,只是做生意。而且,老夫只做關口的生意,錢也都留給了關口的兵士們,讓他們多吃幾頓肉罷了。」
「那當初永興伯那兩個女兒,恆國公是已經處理了,還是真的給了她們二人一條活路?」班信冷冷地看著恆國公。
恆國公輕笑一聲:「永興伯的心思不在徐氏身上,他在外頭有個相好。那兩個小姑娘,乃是本國公的種,如今自然是安安穩穩地過她們的小日子。」
頓一頓,又展顏笑道,「所以,太后和陛下想絕了老夫的后,終究還是棋差了一招。」
眾人一片安靜。
這件秘事,若不是恆國公自己說出來,任誰都想不到竟還能如此!
「二弟一家,是陛下殺的吧?」桓王看著新帝,聲音中多了一絲哽咽。
新帝偏頭看了一眼,馮荊已經不見了人影。
他安下心來,甚至還微微笑了一笑:「是。」
「那四叔呢?」桓王擦了一把奪眶而出的眼淚。
新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先指一指俞太后:「那個是她乾的。」然後情不自禁地問道,「這麼多年了,你這容易掉淚的毛病,還沒改么?」
桓王怔住。
梁擎也輕輕蹙了蹙眉。
桓王,不愛哭啊!
「陛下記錯了吧?愛哭的是桓王的父親,先文惠太子。桓王殿下自幼便不大哭的。」班信冷冰冰的,旋即又嗤笑一聲,「陛下和先廢太子都怕先文惠太子,居然怕到了這個地步,說出去,也是件趣事了。」
「他倒不是怕先文惠太子,他是忌憚桓王,所以恍惚。不過話說回來,誰不忌憚桓王呢?畢竟是先帝親手教導出來的,一拳一腳,都令人摸不著頭緒,生怕他背後藏著的刀,會砍向自己。」
恆國公突然插嘴。
班信又看向恆國公,皺眉問道:「恆國公在西夏謀害景王,證據確鑿,怎麼陛下竟沒將你治罪?」
恆國公笑眯眯地看一看下頭站著的新帝,抬抬下巴上的白鬍子:「你問他。」
新帝冷哼一聲,卻有問必答:「若是恆國公果然真的害了我楨兒,以長安的性子,早就親手提刀將他碎屍萬段了。
「長安這段日子雖然聽話,卻不應該連這個性子都改了,除非是,他雖然謀害過楨兒,楨兒卻並沒因此喪命。
「朕要留著他看你們這些人蹦躂,自然不能先殺了他。這不是一個個的就都跳出來了?
「好侄兒,你別以為憑著班某和長安的那幾個人,就能把你三叔怎麼樣。
「恆國公,你也別以為憑著你的舊部就能保著兆兒搶了朕的皇位。
「至於母后九仙門的那個中郎將,朕早就看著他不順眼,他的死期,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天而已!」
新帝一副天下大勢都在自己手中的模樣。
桓王的目光卻根本沒在他身上,而是看向恆國公:「不知國公爺給祺王的信號,打算何時發出去?」
恆國公呵呵輕笑:「桓王殿下不要急。您沒看見陛下身邊的那個小內侍不見了么?且等陛下的人先來,桓王殿下的人也來了之後,老夫再給祺王殿下發信號不遲。」
「那對我來說,可就遲了。」桓王說著話,難掩一身疲憊,卻還是從腰帶里緩緩地拔出了一把軟劍,啪地一聲抖得筆直,寒光閃閃指向了恆國公的鼻尖:
「煩請國公給祺王發信號,讓他進來,我還有事,要親口問問他。」
恆國公偏頭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竟就這樣輕易答應了,從座位上走了下來,目不斜視地與俞太后等人擦身而過,站在大堂門口,朝著外頭撮唇一哨!
五六隻信鴿忽然從京兆府的不同位置呼啦啦衝天而起!
「郭府尹,你這京兆府,真的是打掃得不甚乾淨啊!」班信輕輕拍了拍郭懷卿的肩膀。
郭懷卿畢恭畢敬:「梁先生說,不要太乾淨。太乾淨了,就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