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夜暢談

第八章深夜暢談

看著虞月靈泛起淚光的水眸,沐銘天這才想起他今晚點了靈兒侍寢,忍不住懊惱,剛才他怎麼一點也不記得這回事了?靈兒本就因選妃一事黯然神傷,如今又被她瞧見自己為別的女人失控,恐怕心中會存芥蒂。

如何是好?看來只能先將溫采女的事放一放了。

溫筱晚見屋中有人,頓時鬆了口氣,忙掙扎著離開沐銘天的懷抱。這回沐銘天沒再阻止,放任她退到三步開外。

虞月靈強自隱下眼中的水光,不失優雅地福了一禮,「皇上既已換了溫妹妹侍寢,那麼臣妾告退,只望皇上下回記得差人來告知臣妾一聲,免得臣妾在此打擾了皇上的興緻。」

說罷便娉婷地輕移蓮步,預備退出寢室。不走還能如何?雖然沐銘天以前也會到辰妃李妃處臨幸,但每一回都是辰妃與李妃再三糾纏懇求,她雖有些怨懟,卻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讓他這般興緻勃勃、這般心神顛倒,可今晚、剛剛,她親眼目睹沐銘天對溫筱晚也是如此迫不及待……

心,揪得生疼。

「靈兒。」沐銘天忙伸手拉住她。

虞月靈隨即站住,卻垂著頭不答話。

沐銘天想解釋,卻又覺得自己身為帝王,想疼愛幸誰就能疼愛幸誰,實在無此必要,嘴唇動了動,又將解釋的話語咽入腹中。將目光轉向溫筱晚,思索片刻便道:「你先下去吧。安景,送溫采女回宮。」

安景立即應了一聲,進得屋來,躬身請溫筱晚。

溫筱晚不用人趕,立即火燒屁股似的行禮告退,倒把安景給弄得一愣一愣的,他還以為這位小主會爭鬧一番呢,看來是個懂事的。他在心裡給溫筱晚打了一個比較高的分數,出了寢宮,立即安排了一頂小轎送她回芳華居。

這一關,算是一驚一乍地過去了吧?明天皇上應當不記得這回事了吧?溫筱晚心思急轉,回到芳華居,小蘭並不在她屋內,溫筱晚「哼」了一聲,明天再找她算帳。值夜的是一名小太監,溫筱晚將他打發走了,獨自睡下。

第二天一早,小蘭剛出房門,正準備到廚房看熱水燒好了沒,一抬眼就見到溫筱晚在院子里踢腿下腰,忙過去行禮,「主子何時回來的?奴婢昨晚都沒聽到有人叫門。」

「我昨晚自己回來的。」溫筱晚似笑非笑,轉身回屋。

小蘭識趣地緊緊跟上,打發了粗使宮女退出屋內。不等溫筱晚開口詢問,她反倒先問道:「主子昨個兒侍寢了沒?」

因為等級低的妃子不能整夜陪伴君王,在君王臨幸后就會被太監送回來,所以小蘭才有此一問。

「沒有。」

「明明已經召幸了,你怎麼不把握機會?」小蘭有些急了。

「你是在質問我?」

溫筱晚柔柔的一笑,卻讓小蘭毛骨悚然,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怕主子沒能完成任務,被世子責罵。」

「你現在就把他叫來,看他敢不敢罵我!」溫筱晚哼了一聲,想拿沐無憂來壓她?

「這……可是,昨晚的確是個好機會。」

「好個屁,我看皇上八成是想殺我。」

沒外人在,溫筱晚懶得裝斯文了,用個「屁」字把小蘭驚得下巴落地,半晌才回過神來道:「皇上他想殺了主子么?」她想了想,點了下頭,「有可能。」

「哦?你也這麼覺得?怎麼說?」

「奴婢猜測。」

小蘭看著鎮定,眼珠卻下意識地向左瞟了一下,極快,但被溫筱晚捕捉到。按現代心理學的理論,這是心虛的表現。

「既然我們都是為世子辦事的,就應當開誠布公,你說對不對?若是我不小心又跑到梓安宮去了,總得有個圓場的說頭。」溫筱晚笑得陰森,擺明就是,你不說,我就再到梓安宮去。

小蘭無奈,「我聽說,聽說!在梓安宮服侍的宮女,有幾個人曾到外面說起徐太妃犯病的情形,可不巧讓梓安宮的侍衛聽到,那幾個宮女連同聽到這事的人一起,被秘密地埋了。那裡以前就是先帝的寧妃住的地方,世子查過不是禁地,。」

「你怎麼不早說?」

「主子您並沒問。」

「哈!我連你是他的人也剛知道沒幾個時辰呢。」

「這……奴婢原本只是想暗中協助。」聽出溫筱晚話里的嘲弄,小蘭連忙解釋。

溫筱晚淡淡一笑,協助?我看是監視還差不多。

「你入宮多久了?」

「奴婢是自幼入宮的。以前服侍吳太妃。」

這麼說沐無憂八成是用金錢買通的小蘭,或許還「無意」地施捨了一點美男計。溫筱晚想,沐無憂會挑上小蘭,這個小蘭肯定是個滴水不漏的人,以後倒是可以多跟她商量商量,不如與她搞好關係,方便行事。於是拍了拍小蘭的手道:「既然都是為世子辦事的,以後就不必奴婢奴婢的自稱了,沒人的時候咱倆有商有量,儘早完成世子的心愿。」

「奴婢不敢。」小蘭一個勁地推辭,溫筱晚也懶得再說。

溫筱晚看了會書,上午很快晃過去,快到晌午的時候,小蘭就指揮粗使宮女捧了兩個托盤進來,托盤裡都是熱騰騰的飯菜。

溫筱晚瞟了一眼案上的沙漏,時辰尚早,於是不解地看向小蘭。

「主子,或許皇上會來用午膳,您還是先填一點肚子,一會兒好服侍皇上用膳。」小蘭實在是被她昨天顯示的「優良」食量給驚到了,若在皇上面前也這樣進食,疼愛幸必定無望。

「你想太多了,皇上怎麼會來我這兒用膳。」溫筱晚對她的推測非常不滿。

可事實證明,小蘭的推測是正確的。

溫筱晚剛令她們將飯菜撤下,安景就帶著人過來布置龍椅和膳席,順便道喜,「皇上今日到芳華居來用午膳。溫主子大喜呀。」

大喜個P!溫筱晚僵著笑臉打發了道喜銀子。

安景收下,笑眯眯地輕聲道:「皇上用膳前喜歡先喝一杯羊奶,要淡不要太多糖,膳后喜歡喝一杯雨前龍井,要濃;蔬菜喜愛清淡,魚、肉之類的葷食更喜歡紅炔的……」

溫筱晚邊聽邊記,又塞了一個金元寶給安景,悄聲道謝。

等皇上的人走後,她立即向小蘭招了招手,「你去打聽一下梓安宮的那幾個宮女都說了徐太妃些什麼。」

她心裡總覺得這事不對,她才不覺得自己比得過虞貴妃,這個虞貴妃可是個要相貌有相貌、要氣質有氣質、要身材有身材的絕頂美女,皇上昨晚才與虞貴妃溫存過,今天就到她這來,必定是因為梓安宮有古怪……或許是跟禁地無關的古怪,可她天生好奇,如果讓她知道梓安宮有秘密卻不去弄個明白,她一定會失眠。

小蘭一臉的不贊成,「此事以前世子就查過,並無離奇之處,主子還是別管了。」

溫筱晚挑眉,「那你把結果告訴我,否則我就先查這事再盜寶。」

小蘭氣怒,抿了抿唇,見她一臉堅持,只好軟下來,壓低聲音解釋,「其實就是因為徐太妃病後時常失常,有失端儀。因為皇上登基之初原想晉封徐太妃為太后,朝中大臣多有諫言,畢竟還有個先皇后在,天瑞國從來沒有封側妃為太后的先例,所以皇上不願奴婢們嚼舌根,怕日後徐太后鳳體康愈了,被朝臣們拿來作文章。」

就為這事?溫筱晚頓感心寒,未入宮時,聽到京城的百姓都在說新皇仁慈寬宏,卻原來仍是脫不開草菅人命的兇殘,或許在這些自執血統高貴的上位者的眼中,處死幾個多嘴的奴才,不過是踩死幾隻螻蟻吧。那麼皇上是在懷疑我聽到了徐太妃的病狀嗎?要怎麼消除皇上的猜疑才好?

心中有事,晌午很快就到了,正堂內早已擺上了一張大圓桌,幾張長案,將不大的正堂塞得滿滿當當,桌上案上布了三十六道菜肴,從主食到甜品一應俱全。

「皇上駕到。」

伴隨著太監的唱道聲,沐銘天雙手負后,瀟洒地走入芳華居。溫筱晚忙跪下三呼萬歲。待禮畢,沐銘天含笑將她扶起,「美人兒平身。」

溫筱晚忙引著皇上坐下,有一隊太監捧了玉盆過來,溫筱晚在一旁服侍著皇上凈了手,在皇上賜坐后才半挨著錦杌坐下。

「讓奴才們忙去便是了,你陪朕說說話。」沐銘天握住打算為他試膳的小手,言笑晏晏。

「是。」溫筱晚垂下頭掩飾身體的緊張,她不喜歡沐銘天這樣親密地用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美人兒家鄉是哪裡?」

「妾身是鄞州平城人。」

「家裡做何營生?」

「父親原中過秀才,後來辦了私塾傳道授業。」

「可想父母親?」

「想……妾身的父母已經亡故了。」

「哦,你是進京來投靠親友的么?」

「是。」

「睿王妃是你何人?」

「表姑母……」

這些資料沐無憂準備得十分齊全,連她的戶籍證明和通關路條都一件不差,溫筱晚早背得滾瓜爛熟,一一答了。

沐銘天問了她的身世,又問她在宮中住得慣不慣,有何喜好,兩人一邊交談一邊用膳,融融洽洽地用過午膳,沐銘天便吩咐,「朕要小憇片刻。」

他大大方方地步入內室,太監們服侍著凈了臉和手,為他除了外衫,他便往塌上一躺,抬眼見溫筱晚傻站在一旁,不禁微微一笑,拍了拍身邊的空塌板,「美人兒過來陪陪朕。」

溫筱晚又開始緊張了,慌亂地垂下眼眸。

過去?還是不過去?

真是一個問題。

沐銘天好整以睱地看著她,也不催促,她不過來,他知道不單單是因為羞澀。他還記得在寧安宮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眸直接大膽地直視入他的眸中,雖然也象現在這樣很快就垂下了眼眸,可那目光中沒有一絲敬畏、膽怯和女兒家的矜持嬌態。

現在呢?她的心中又在想些什麼?

剛才侍膳之時,他就已經發覺,她並沒有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大獻殷勤,雖然她也主動做了妃子該做的事情,但那態度,卻是不卑不亢沒有一絲嬌羞和親昵的。

她不想爭疼愛嗎?還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欲迎還拒?

沐銘天發覺自己很有興趣探尋她的內心,亟想了解她溫順的態度之下,內心是否也如一的乖巧,亦或是……如其他妃子那般的矯揉造作。

溫筱晚僵硬地站了片刻,幾名宮女不待吩咐便將她的外衫全數褪下,只留了件裡衣,露出了粉耦般的手臂。

宮女太監全都退出去了,她不得不走到塌邊躺下,全身綳得極緊,大有捨生取義的悲壯。

沐銘天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微涼的薄唇緊密地貼下來,滾燙的舌直躥入檀口之中,奪去她的呼吸。

溫筱晚雖是被迫承吻,可在沐銘天高明的挑逗之下,漸漸紊亂了心跳,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嬌軀也漸漸地燃燒了起來,雪白的皮膚上泛起一片粉紅。

沐銘天不知道為何這櫻桃小口會如此香甜,讓他失了理智一般地一再掠奪,大掌也開始在漫妙的軀體上靈活遊走……

胸口一涼,裡衣滑下香肩。

溫筱晚大驚失色,電流一陣一陣地傳到四肢,令她渾身酥麻,再不行動可就要走火了,可她原放在枕下的紙符卻怎麼也沒摸著……

「皇上。」溫筱晚忍無可忍,用力推開沐銘天。

沐銘天瞳孔一眯,目光冷凜,扣著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美人兒不願侍寢么?」

說不願也算抗旨吧?溫筱晚怎麼會授人以柄?嬌柔又討好地笑笑,「妾身是怕惹皇上生氣。」

沐銘天挑起眉,「哦?推開朕是怕朕生氣?」

溫筱晚緊張得吞了一口口水,「因為今日妾身身子不適,無法侍奉皇上。」

「如何不適?」

「月癸來了。」

「原來如此。」沐銘天目光微動。

猝然,他的手便摸到了下面,嚇得溫筱晚雙腿緊繃,他又慢慢地收回了手,溫柔地一笑,「既然美人兒身子不便,那就陪朕躺躺好了。」

沐銘天重又在她身邊躺下,摟著她輕言細語,不一會兒便眯眼睡了。

溫筱晚一面應付,一面在心中大鬆了口氣,好在她準備得充足。

未時正,沐銘天便起身去御書房批閱奏摺,臨行前溫柔地要她好好休息,還吩咐御膳房燉些補血養氣的葯湯過來。

恭送了皇上,溫筱晚才真正鬆了口氣,人一軟,就倒在了美人榻上,打算補個眠。

「主子!」內室里沒人外人,小蘭顯得有些氣急敗壞,「您為何要用月癸這個借口?每位主子的月癸都要造冊登記的,日後你月癸真的來了怎麼辦?」

「……不說出去就是了。」溫筱晚這時才想到這個問題,不過她覺得應該沒什麼吧。

「月事帶都是內務府統一配發的,而且衣服也是由浣衣局洗,會露餡的。」

「這麼麻煩?」溫筱晚覺得事件大條了,翻眼一想,反正已經這樣了,自己的例假也晚不了幾天,大不了不要那什麼月事帶,用舊衣服墊了,再燒掉就是。於是將主意一說,復又躺下呼呼大睡,剛才她只是閉眼裝睡,現在可困死了。

小蘭兀自著急,可這位大仙已經睡死,只差打鼾了,只好一跺腳跑了出去。

傍晚時分,御膳房的葯湯和補品都送了過來,足足五盅,溫筱晚當著送葯的太監們的面全數倒進肚子里,叫小蘭發了賞銀,這才得了清靜。

「你就不怕這些湯中有毒?」

沐無憂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溫筱晚嚇得一跳而起,拍著胸口道:「人嚇人,嚇死人,你知道不知道?還有啊,這是皇上著人送來的東西,怎麼會有毒?」

沐無憂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遞給她一顆小藥丸,「這是千秋醉,可以解許多種毒,你先服下,就算有毒,只要不是鶴頂紅、牽機散這類劇毒,你都可以不必擔心。」

還有這好東西?溫筱晚諒他不敢騙自己,忙一口吞下,半晌后覺得小腹發熱,於是問,「這是葯生效的癥狀嗎?」

沐無憂笑得溫暖,「千秋醉無色無味無癥狀。」

溫筱晚大驚,「那我怎麼覺得小腹這麼熱?」

沐無憂偏頭想了想,「哦」了一聲,「我加了一點別的葯,能令你儘快來月癸的。」

這個無恥的傢伙!這種調生理功能的葯一般都有點副作用,他必是怕她不吃才騙她!

溫筱晚恨得直咬牙。

沐無憂裝作沒看見她的怒火,淺笑,「放心,沒害處。」他拉著不情不願的溫筱晚坐下,換了一個話題,「看來皇上對你有點意思,好好把握機會。」見她想反駁什麼,他補充道:「若你想早日回你的家鄉的話。」

溫筱晚頓時默了。

想了想,又問他的主意,「昨晚的事你也知道了,你說皇上會不會想殺我?」

其實為了掩飾母親的病狀就殺人,在溫筱晚看來是無法想像的事,可她昨晚分明地從皇上的眼中看到了殺氣,不容她不往這方面想。

沐無憂很直接地點頭,「他還想封母妃為太后,這種醜態當然不能讓旁人知道,可徐太妃的父親和兄長卻是知道的,只因他們是徐太妃的親人,必不會傳出去,自然沒事。所以,殺與不殺都在皇上一念之間。若你能得他歡心,便是他的親人,他又如何會殺你?」

你說這麼多,就是想哄我去爭疼愛,幫你打探寶物的下落罷了。

溫筱晚沒好氣地白了沐無憂一眼,指了指門,「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好走,不送。」

沐無憂輕輕一笑,「別急著趕我,聽小蘭說你在這宮中煞是無聊,不如跟我說說你的家鄉吧。」

美得不似人間所有的容貌,美得不似真實的笑容,溫雅至極又嫵媚至極的目光,溫筱晚瞧著他怔了怔,被眼前美色迷惑得意識飄出頭頂,忙偷掐了一把大腿,元神歸位。

「你的家鄉是什麼樣的?上回你說沒有皇上是什麼意思?」見了她的反應,沐無憂暗笑在心,再次提問。

「沒有皇上就是沒有皇上的意思,我們那裡是百姓當家作主的……」

不知是不是燈火太過柔和,溫筱晚有點不敢看身邊的絕世容顏,扭過頭盯著紗罩中跳動的火焰將現代的體制、風物緩緩地道來。

可能是民主的概念過於驚世駭俗,沐無憂顯得極為有興趣,邊聽邊問,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淌而過。等溫筱晚覺得添了幾次的茶水淡而無味的時候,才發覺天色已大亮,她竟與沐無憂促膝長談了一晚。

這似乎,是認識兩個月以來,兩人第一次平心靜氣地交談,原來她不去想被逼入宮盜寶、他不逼她學這學那的時候,還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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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妃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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