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它說它餓了
自此,小丫頭便黏住了她,時不時的到她這裡喝酒,更多的時候是想喝那壇獨一無二的忘憂。
寧月知道慕容雪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張揚,但她內心是個很柔軟的人,一直以來想要那壇忘憂也不過是太想念她已逝的母妃。
芸妃還在世的時候,慕容雪和慕容澈一個天之驕女一個天之驕子,深受楚皇的寵愛,可自從多年前芸妃離世,楚皇對這一雙兒女的態度就變了。
不僅封了慕容澈為燕王,還不允許他住在皇宮,兩兄妹此後見面的時間也少了。
許多人都覺得慕容澈被封為唯一的一個王爺是楚皇太過於喜歡這個兒子,可誰又在乎被封了王爺之後就代表慕容澈從此與皇位無緣。
封為燕王,下放兵權,楚皇不擔心慕容澈會用兵權造反,除非他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受天下人唾棄。
寧月對他們的過往不感興趣,有些事知道多了會死人的,這個道理她一直都懂,也曾為此付出代價過。
這樣想著,耳邊是慕容雪嘰嘰喳喳的嗓音,著實有些吵,寧月忍不住側過頭,低聲:「公主殿下,你太吵了。」
慕容雪一愣,然後有些委屈,她只是想和她聊聊天而已,畢竟這事是她惹出來的。
寧月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低嘆一聲:「我累了,公主殿下將東西放下就可以離開了。」
「那好吧。」慕容雪也知道她現在需要休息,也不再多言,「那我改天再來看你。」
寧月沒說話,慕容雪看了她一眼之後才起身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吩咐侍衛守好這裡,一旦裡面有動靜立刻進去查看。
慕容雪走了之後,寧月忍不住呼了一口氣,總算是安靜了,濃郁的藥味讓她整個人昏昏欲睡的,若不是慕容雪太吵了,大概她早就已經睡著了。
慕容澈從皇宮回來后直奔自己的院子,侍衛一如既往的守在門口,見到慕容澈的身影后才跪下行禮,正要開口,慕容澈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怎麼樣了?」
侍衛猶豫了一會,回道:「回王爺,您入宮后沒多久,公主殿下就來了。屬下按您的吩咐將公主殿下攔在了外面,可動靜太大,月姑娘被吵醒了,月姑娘讓公主殿下進去。不過公主殿下也沒有呆很久就離開了,月姑娘在她離開后就沒什麼動靜了。」
慕容澈點了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她睡著了,容顏恬靜,慕容澈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後就離開去了書房,有些事,也該準備了。
寧月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傍晚,期間慕容澈又來過幾次,發現她還在睡就沒有打擾她,他還欠她一個道歉。在聽到下人稟告她已經醒了的時候,他才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忙忙的回了院子。
寧月聽到腳步聲,偏頭朝門口看了過去,少年白皙的臉上漫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大抵是因為來的太匆忙的緣故。
慕容澈本來在心裡醞釀了許久,見到她該怎麼去道歉,那些話他幾乎爛熟於心,可當他見到她的時候,看著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突然間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愣了半晌沒開口,寧月有些奇怪的瞧了他一眼,笑了起來:「燕王殿下莫不是被我的美色給迷住了?動不了了?」
慕容澈這才回神,臉色有些不自然。
他剛剛怎麼就看呆了?
那雙眼睛確實很好看,再一次和心裡深藏的那一雙眼睛重合。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她就是他找了幾年的那個人。
慕容澈搖了搖頭,將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後才坐到床邊,低聲詢問:「你可好些了?」
寧月挑了挑眉,「不好,傷口很疼。」
她這麼一說,燕王殿下更覺得愧疚了,一雙丹鳳眸有些無措的看著她。
屋內安靜了片刻,慕容澈開口讓一旁的下人去宮裡請太醫。
「去請張太醫,讓他開些止疼的葯。」
寧月微微一愣,她不過是隨口一說,他怎麼……
「這次的事,是本王做的太過了。希望你……原諒本王的過失。」燕王殿下抿了抿唇,臉色十分冷峻,想來這也是他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的哄一個人。
寧月眼睛彎了起來,宛若兩輪彎月,眸里緩緩亮起一抹微光,本該如死水般平靜的心臟彷彿被一塊石頭擊中,激起一層層漣漪。
「既然燕王殿下有心想要道歉,那不如再陪我喝一次酒?」
燕王殿下眸光沉了片刻,看了她半晌才開口道:「喝酒傷身。」
「沒關係,我習慣了。」
寧月不在意的說,以前她受的傷可比現在嚴重多了,那時候她也是照喝不誤。
「等你傷好了再說。」燕王殿下不容置疑的開口,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睡了一天,餓了嗎?」
他不說還好,他這話一說寧月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起來。
燕王殿下挑眉看向她,寧月倒也臉皮厚,笑著開口:「它說它餓了。」
「本王已經派人去準備了,一會就好。」
「有肉嗎?」寧月姑娘關心的重點是有沒有肉吃。
「太醫說你現在只能吃清淡的。」
慕容澈想到之前張太醫私下和他說的話,眸光暗了暗,她的身子虧損嚴重,若是一直不好好調理,活不過三十歲。
她自己知道嗎?慕容澈目光看向她帶笑的臉上,眸里有些複雜,應該是知道的吧?
那又為何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呢?
「你……一個人在帝京?沒有家人嗎?」
「都死光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甚至語氣一如既往的帶著笑意,燕王殿下卻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了隱藏的那抹沉痛。
「抱歉,我不該多問。」
「無妨,有許多人問過我,都習慣了。」
習慣,她到底是有多習慣,才會在受刑的時候一聲不吭,對於她來說,大概只有疼痛才會讓她覺得她活著吧?
「你……」慕容澈猶豫了許久,問道,「為什麼要殺楊將軍?」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寧月扯了扯嘴角。
她對自己製作的葯很有信心,那些仵作絕對查不出楊將軍是怎麼死的,只會認為是他沒扛住刑罰而亡。
慕容澈鳳眸暗了下去,「是你做的,本王知道。他是一個令人值得尊敬的將領,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寧月偏頭,「一國將領被俘,當寧死不屈不是嗎?」
慕容澈微微握拳,「可他做到了,他什麼都沒說。」
「可你們折辱了他,折辱了西寧。」寧月說著,語氣有些激動。
「他孤身一人在這帝京,如何能活?與其百般受折磨,不如早點解脫,我做的沒有錯。」
慕容澈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本王不是折辱他,那日情況特殊,本王早就想到法子救他出來,送他回西寧。」
「我不信你,慕容澈。」寧月冷淡的說道,「一國將領被抓到敵國的帝京,居然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慕容澈,你那不是救他,是害他,是想害他被誅九族。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死亡,至少還能保住他的家人你懂嗎?你只道他值得被人尊敬,可你有想過放他活著回去的後果嗎?」
「我……」慕容澈眸子暗了下去,他確實沒想這麼多,只知道這樣的人才不應該這麼死了,他沒有寧月想的那麼細膩。
「你放心吧,楚皇是抓不到把柄的。」寧月閉了閉眼,說道。
「對不起。」慕容澈低聲說道。
寧月驚詫的看向他,他面色微紅,被她看的惱了,別過腦袋。
寧月低笑出聲,想不到這燕王有時看起來也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