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的寶貝
對於送禮這件事,裴雲嵐一向沒什麼好主意。思來想去,她只能以量取勝了。
十月初五一大早,裴雲嵐在小廚房裡忙著煮長壽麵,從和面開始每一個步驟都是她親手做得。在吃面之前,她一邊拍手一邊給壽星公唱了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
雖然歌詞只有這一句,可她唱得情真意切,便也勝過那林間的百靈鳥。
「觀洲,祝你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徐觀洲吃飯本就慢條斯理,她第一次給他煮的長壽麵,他更捨不得草草吃完。勁道的麵條、碧綠的青菜、嫩嫩的水煮蛋、還有小火慢熬出的高湯。吃到最後,似乎除了甜已經覺不出其他滋味了。
「這是你的禮物。」
徐觀洲接過方方正正的小錦盒,是一隻綉著雲紋的寶藍色香囊。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悄悄綉好的。
「裡面還有哪,快打開看看。」
裴雲嵐笑著催促道,一方綉著竹葉的絹帕,徐觀洲拿著它們久久不說話。裴雲嵐有些忐忑的問,是不是花樣太女氣了他不喜歡?
徐觀洲攬過裴雲嵐的肩,給了妻子一個吻。
裴雲嵐無厘頭的想還好他飯後漱齒了,接著她也摟住他的腰,什麼都不去想只放鬆地享受著他的吻。她品嘗過他各式各樣的親吻,這個吻的名字,很像後世被人用爛了的一個名句。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來送茶的梔子看到二位又在親熱,毫不驚訝悄悄地先撤了。少爺和少夫人,簡直就是,那個詞兒怎麼說來著?哦,如影隨形。
「哎,真好啊。我未來的夫君,要是有少爺一半,不,一成也行啊。」梔子放下托盤小聲嘀咕道。
「喲,小妮子思春了?」綠波打趣道。
「才沒有呢。」梔子撇撇嘴。
「你得像少夫人那麼優秀,你的夫君才差不到哪兒去。」
「哼,我倒是要看看綠波姐姐以後能嫁個什麼樣的。」梔子氣哼哼地說道。
「放心,少了誰也少不了你的喜酒。」綠波哈哈大笑。
院中的竹葉綠得發烏,時而呼嘯的北風提醒著人們冬天快要來了。心清香的煙霧裊裊地彌散著,午後,徐觀洲坐在書房裡讀著黃帝內經。
推門而入前來奉茶的「小廝」他不用抬頭,光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小廝捧起茶盅,朗聲道。
「請公子用茶。」
「新來的?姓什麼叫什麼。」徐觀洲繼續翻著書。
「回公子的話,小的姓徐,名喚蘭沚。」
「哪個蘭,哪個沚?」
「幽蘭生前庭的蘭,宛在水中沚的沚。」
「還是個讀過書的,來,給本公子磨墨。」
「是。」
徐公子這才放下書,喝著茶打量著她的打扮。「徐蘭沚」戴著一隻軟腳襆頭,身上的圓領袍是把他的舊袍子改小了套在身上。她挽著袖子磨著墨錠,露出雪藕般的一截手臂;天水碧的袍子雖舊,但遮不住美人的灼灼光華。
徐觀洲心念一動,等她磨好了墨才說道:「蘭沚,你坐下,我給你畫幅像。」
「關公門前耍大刀呀。」
裴雲嵐坐在他對面,拿起他方才讀得書打發時間。直到她讀得困意來襲,徐觀洲才出聲說畫好了。
「嗯,不錯,可以給你個天下第三的名號。」裴雲嵐比出了三根手指。
「那小的還需要勤加練習啊。」
「就這樣可以了,老老實實待在第三的位子上,不許有進取之心。」
「是,小的遵命。」徐觀洲叉手行禮道。
他筆下的她,英氣中帶著嫵媚,手捧書卷,愜意閑適,不知憂愁為何物。畫是什麼?也許有千百種答案,可這張紙上的答案只有一個。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秋日裡,皇家狩獵是紫微宮的盛事。徐觀洲聽她說想吃烤肉帶上全套工具便去了,裴雲嵐則去了合真園小住。焚香品茗,秉燭夜談,甜蜜的桂花香讓她格外好眠。
郡主發現她懶懶的,總是打哈欠,裴雲嵐用秋乏的借口搪塞了過去。
他們同日歸家,把徐觀洲獵來的鹿割好給長輩們送去,留下的一隻鹿腿和聞竹館眾人美美地烤了吃了。
「不行了,吃多了,我得消消食。」裴雲嵐摸著自己的肚皮,在屋子裡踱起步來。
「根本就沒吃幾筷子,豆蔻吃得都比你多。」徐觀洲笑著道。
「我這叫保持身材,你也是,不許發胖,我最喜歡夫君的細腰了。」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啊。」徐觀洲也站起來陪她在屋子裡轉圈,「那我以後飯量減半,練劍加倍。」
裴雲嵐還想補充一句要控糖控鹽,忽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煞白,陡然失去了意識。徐觀洲抱住了她,慌亂地喊道:「雲嵐,雲嵐!」
半個時辰后。
裴雲嵐平躺在床上,還是沒醒來。診脈的醫官面色猶疑,久久不語。徐觀洲命令丫鬟們都退下,讓太醫有話直說,不必有顧慮。
「裴待詔有喜了,只是……」
徐觀洲聽到這個結果沒有多麼高興反而眉頭緊鎖,他讓太醫繼續講下去。太醫只好實話實說:「只是裴待詔的身體十分虛弱,實在是不宜有孕。若精心調養,孩子大概是能保住的……」
「那大人呢?」
太醫苦笑道:「裴待詔大公無私,施惠於人,若上天垂憐,也許有三成的幾率能夠活下來。」
三成,徐觀洲的心猛地一沉,可他還是溫言道:「有勞了,此事還請你暫時保密,若有人問起就說是尋常的小病吧。」
「徐公子放心。」
送走了太醫,他默默地守在她的床前。裴雲嵐醒來時,徐觀洲的表情比黃連還要苦。她伸手去按他的眉心,道:「我這不是還沒死呢嘛。」
他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凝視著她:「我不許你說那個字。」
她笑了:「是,我不說。」
「要不要喝水?」
「不渴,我是什麼病啊?太醫來過了吧。」
「嗯。」他沉默了良久,「雲嵐,你有身孕了。」
「是嗎?多久了?」
「快兩個月了。」
「這麼大的喜事,你怎麼不開心呢?」
他俯身抱住了她,低啞的在她耳邊懇求道:「雲嵐,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她撫摸著他的後背,笑道:「怎麼,徐公子怕我懷孕太辛苦,挺不過去?」
「我只要你活著。」
他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裡,裴雲嵐很清楚自己這副身子,運氣好,孩子和自己也許能活下來一個;運氣差,那就是一屍兩命。
「可是,不管怎樣我都會比你先去見閻王爺。留一個孩子陪你作伴,不好嗎?」
「不好。」他此刻執拗的像個孩子。
「觀洲,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捨不得他。」
「那你就捨得我?」
「我活了兩輩子,一直像一片雲,飄來飄去,了無牽挂。可嫁給了你,我才知道只要是對的人,婚姻就不是枷鎖,而是讓人堅強的鎧甲。現在,我想知道做母親是什麼樣的體驗。」
他若是她的鎧甲,又怎能狠心拒絕她?他不能太自私了。
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是你送給我的寶貝,是千金不換的珍寶。滿洛京城有多少女孩子想要都要不到,只能偷偷在夢裡畫大餅呢。」
徐觀洲微不可聞的嘆氣,道:「那,從明日開始你要乖乖地喝安胎藥。」
她抬起他的頭來,笑靨如花地說道:「恭喜徐公子,你要做父親了。」
他愛憐地撫著她的髮絲,也牽起嘴角道:「恭喜裴畫師,你要做母親了。」
窗外的明月即將變圓,不知哪個星座的三顆星星,繞成了一圈,努力地閃耀著光輝,似乎要把自己的祝福送給這對年輕的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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