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一起吧
天帝愛面子,喜歡擺出寬仁的模樣給三界膜拜,這是修遠早就明白的事,也是他最厭惡的事。
若說蛟龍族可惡,那是因為他們囂張跋扈,仗著法力胡作非為,但是他們從來不粉飾自己;天族更可惡,他們也捧高踩低,隨意擺布別人的性命,卻還要拋出虛情假意和小恩小惠,讓外人追捧他們,給他們歌功頌德。
其實都是一類貨色!
白衡說:「這件事單靠蒼泓是做不到的,需要你去做。」
修遠卻說:「你操心的事也太多了。」
「我為不歸境盡心儘力,不為別的,只為了參容和商炎回來,能有個家。雖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才能到來,但我得求個問心無愧啊。」白衡說,「蒼泓對參容和商炎還帶著怨恨,事情過了這麼久,他自己也修成了個散仙,卻還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參容和商炎慌不擇路,哪裡能想到,會把敖凱引到小村鎮上去?蒼泓成了孤兒,委實可憐,可參容他們,難道不可憐嗎?蒼泓恨錯了人。」
守在不歸境這麼多年,嘗慣了孤獨和後悔的滋味,白衡的身上,增添了太多的愁思,快要不像她自己了。
修遠心疼之餘,只好答應白衡。他心裡有了盤算,等不歸境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要赴那場註定是悲劇的「萬年之約」。他想,雖不能在神界與白衡廝守,到了凡世,或許有幸,能走到一起吧。
白衡下凡之後,參容果然有了伴兒。但是,如果說參容的命運註定不幸,商炎的存在讓她的不幸翻倍,那麼,白衡在每一次輪迴中都心甘情願地為她而死,就讓參容的不幸無以復加。
用了近千年,將不歸境的事情處理完的修遠實在等不了了,他把玉魂扇交託給了蒼泓,也墜入了凡世。
臨行前,他對蒼泓說:「一個讓我活下來,一個讓我堂堂正正地活下來。但凡我有一點良心,就不會袖手旁觀。白衡說得對,如果陪在她們身邊,能讓她們在凄慘的生活中尋一個希望和依靠,那麼我就應該去……」
天帝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余怒未消的三界主宰冷笑著說:「既然他們想陪著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接受懲罰,那就一起吧。只是,凡世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們沒有經過天帝允許,擅自闖入了凡世,就意味著失去了位列神族的資格。他們將與參容和商炎一起,接受那場與天帝定下的「萬年之約」。
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就可憐得很。
在那一世,參容投胎成了一個丞相家的千金,而商炎,只是個身份低微卻才華橫溢、受郡里推薦去京城讀書的學生。天真,又勢單力薄。
商炎要去的學院名叫啟仁學院,坐落在京城郊外,號稱天子學堂,赫赫有名。
參容的父親,雖為人臣,卻野心勃勃。他不甘屈居人下,更何況那個人只是一個尚未及冠的年輕皇帝。所以他希望有朝一日坐北朝南,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為了實現他的野心,他最先對付的人,竟然是他的妻子。
丞相夫人乃是將門之女,母族戰功赫赫,享有王公爵位,對皇帝更是忠心耿耿,與丞相分庭抗禮。
為了解除岳父一家對自己構成的威脅,丞相一直把自己扮成一個忠臣,對岳父孝順,對妻子溫柔,對兒子和女兒也十分慈愛。直到有一天,丞相趁著岳父帶兵征戰的時候,派出刺客,刺殺了岳父。緊接著,他挾持皇帝,讓皇帝下詔,將岳父一家劃為叛黨,滿門抄斬,並命令遠在嶺南駐守的參容的二舅舅自刎謝罪。
於是他那個恍然大悟的妻子惱恨非常,帶著跟在她身邊的女兒參容,匆匆逃出丞相府。她想去找遠在京城外養病的兒子,並和他一起,去關外找胞兄帶兵入京,阻止丞相的謀反計劃,報仇雪恨。
奈何事與願違。
在母女倆去京郊的路上,路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她們被丞相追上。參容的母親不願苟活,跳崖而死,參容也跟著縱身跳了下去。
丞相以為母女倆再無活下去的可能,嘆息幾聲,領兵回城。
參容因為在墜崖的時候,被樹枝鉤掛,保住了一條命,只是傷重,陷入昏迷。等她醒來,就見到了商炎滿是書生氣的帶著關切的臉。
商炎準備去啟仁書院讀書,若不是路上遭雨,馬車壞了,也不會誤了這許多時辰。見到衣著華貴但摔斷腿的傷痕纍纍的參容,他雖好奇,卻也知道身處京城,哪句話該問,哪句話不該問,故而只是小心地給參容治傷,半點多餘的話也不問。
聽說商炎要去啟仁書院讀書,參容很是驚喜,因為她尚在養病的哥哥,住的地方距離書院很近。
參容欺騙商炎說,自己是遭了賊的太常博士的女兒,要去書院尋父親,請商炎捎自己一程。商炎雖判斷出參容所說句句假話,但沒有戳穿,竟真的讓傷重的參容騎在馬背上,由他牽著,去往啟仁書院。
警惕心很高的商炎希望遠離是非,所以在啟仁書院門口,他與參容告別,且把自己的馬送給了她。
參容似有極緊急的事,來不及道謝,甚至來不及讓身體虛弱的自己休息一下喘口氣,匆匆離開。
命運好似專門要捉弄參容。闖入哥哥養病的小院的她,被告知哥哥近日心情極佳,一直呆在書院聽學,不知何時回來。
氣惱又焦慮的參容,後悔沒有跟隨商炎進入書院了。
守在小院里的人是哥哥的貼身小廝,對兄妹倆很是忠誠,所以參容發了話,不許他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行蹤,小廝就真的沒有向任何人說起。
想到母親慘死的一幕,參容是坐不住的,她央求小廝將她帶進書院,尋找哥哥。
參容的哥哥乃是個琴棋書畫俱佳的溫潤公子,因為長相也出眾、身份貴重,甚至一度登上「京城公子榜」的榜首,風頭蓋過了皇家子弟。可惜他自小體弱,不能習武,所以既不能在父親的幫扶下從政,也不能在外公和幾位舅舅的期待下從軍,只好刻意淡出人們的視野。
只是以他的才華智慧和貴族血統,誰敢因此而輕慢他呢?
咳咳,你還別說,真有。
說出來你還不信,敢把參容的哥哥不放在眼裡的人,竟然是個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