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宴會插曲
在兩位老大人具有殺傷力的眼神下,史大人硬著頭皮說:「不瞞二位大人,下官也曾打聽過赫連公子的身份,甚至還厚著臉皮到甄大人府上去提過親……」
「你竟然去提親了?」張大人吹著鬍子說。
「你竟敢背著我們去提親!」李大人拱著眉毛說。
兩位老大人眼見就要揪住史大人的脖領子了。
史大人趕緊為自己辯解:「別急別急,我只是想說,人家甄大人和夔州太守赫連大人,都不希望兩位公子在這個時候成親,畢竟新入官場,需要鍛煉。兩位大人把所有提親的人都回絕了,一個都沒答應。」
「哦?」張大人瞪圓了眼睛說,「這麼好的機會,他甄大學士怎麼甘心錯過呢?」
李大人倒感嘆:「嘖嘖,這下子,朝中的大臣們更會關注這兩位公子了,搞不好還會為他們爭個頭破血流。甄大學士好算計啊,難道他想讓兒子匹配公主、郡主或縣主嗎?」
史大人聲音低了些,說:「可不是大學士託大,人家是不想高攀的。您也知道,他們有前朝的功名,現在又在新朝擔任要職,自是要小心謹慎的。前任的禮部尚書姬大人,不是就前車之鑒嗎?」
聽史大人這麼說,兩位老大人也就不爭什麼了,臉色也恢復到了以往的嚴肅恭敬。史大人輕舒了一口氣,繼續觀禮。
新科進士們的詩吟誦的正熱鬧。他們的順序大約是從后往前來的,這順序雖沒有誰去刻意規定,但約定俗成,畢竟好的東西和優秀的人,都會自然地留到最後壓軸。
眼看二甲的幾位進士已經吟誦完了,宴會過半。周眉語聽著這些之乎者也、天下社稷的事就犯困,兩個眼皮幾乎就要撐不住了。
「站住!」「別跑!」「下來!」
「公子——」
望景台方向傳出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攪的周眉語一個機靈清醒過來。
望景台上有些混亂,有男人的呵斥,有女子的哀求,也有令人反感的太監的勸阻,許許多多的聲音夾雜在一起,目的只有一個,讓已經跑到觀景台頂端的那個人放下手中的刀,乖乖跟他們回去。
被人們逼到望景台邊沿的那個人非常消瘦,個子也不高,目測比周眉語要矮。頭髮有些凌亂,身上穿著一件舊的厲害的長衫,雖有燈光的映照,但看不清顏色。一條腰帶倒是寬的扎眼,和筷子一樣的身體非常不搭配。他像一個受驚的小鹿,身體顫抖著,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
他的右手握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刀,他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右手哆哆嗦嗦地在面前舞動著,拒絕任何人靠近,卻一句話都不說。
「把刀放下!」侍衛說。
「不要再往後退了!」太監懇求地說。
「公子,求你,回來吧!」一個女孩兒哭著說。
還有很多人圍著,時常幫腔。
這樣嘈雜的聲音不可能不引起宴會這邊人們的注意,人們都在想,這到底是誰,敢這麼放肆,在皇宮裡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不怕抄家滅族嗎?
周眉語揉揉眼睛,站了起來。
白樂山攔住周眉語,小聲說:「將軍,這裡是皇宮,陛下還沒開口,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以免惹禍上身。」
周眉語瞥了一眼高坐在上方的皇帝和太子,他們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卻都像啞巴了一樣什麼命令都沒有下達。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三皇子卻歪著身子站著,好像在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戲劇。各位年高德劭的大臣大眼瞪小眼,新科進士們也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望景台上,哭得傷心的女孩子大聲勸阻,說:「公子,什麼苦日子您都熬過來了,現在怎麼想不開了?您若死了,您讓我和我爺爺怎麼辦?公子,求你,就算是可憐可憐我,不要死啊……」
哭的讓人心都碎了,偏偏那個拿著刀的人一聲不吭。
女孩啜泣片刻,又說:「我知道,您對帝姬遷入太廟的事心懷不滿,可那畢竟是陛下的旨意,陛下……」
誰知道這兩句話倒惹惱了那人,那人左手胡亂地舞動著,似乎不想讓女孩繼續說下去。
這麼大幅度的動作,每一下都牽動著望景台上下人們的心,所以女孩不敢再說了,只捂著臉哭。
李姜楠抱著胳膊,感嘆道:「嘖嘖,雖看不到那張臉,但聽聲音,就知道這是個絕色美人。哎,讓這樣的美人梨花帶雨地懇求自己,真是作孽。換做是我,我才不要尋死呢!」
聽聲音判斷樣貌,恐怕只有大色狼李姜楠才能構建的邏輯思維,不只是周眉語用一聲「切」表達了自己的鄙視,其他大小官員也無不側目。
李姜楠卻好似沒有體會到大家不屑的情緒,又說:「看這人穿著和身材,窮酸的厲害,怎麼會出現在宮裡?什麼身份啊?難道是什麼罪人之後?」
「你沒見過?」周眉語問。畢竟李姜楠曾經在朝中任過職,大部分人還是認識的。
可李姜楠搖了搖頭。
沒有得到答案,周眉語倒也沒覺得怎麼樣,她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向望景台。
「將軍!」白樂山出聲提醒。
周眉語丟開白樂山擋路的手,說:「就算為了那個小姑娘,咱也救救他吧。」
白樂山回望了一眼李姜楠,卻收到了李姜楠一個得逞的眼神。
望景台上的那個人似乎在哭,全身抖動的厲害,乾癟的手腕幾乎拿不住那把刀。但他還是緊緊地握著它,並朝著自己的脖子砍下去。
人們都驚呼起來,宋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一把飛刀藏在夜色里,像一對發著幽光的野狼的眼睛,又像一道劈開黑暗的閃電,直直地朝那隻握著刀的右手上飛去,不偏不倚,打了個正著。那是素來以瞄得准為傲的李姜楠發出的飛刀。
李姜楠的飛刀勁頭十足,若不是離得太遠、望景台太高,這把飛刀一定會穿透那人的手掌,饒是如此,那把刀也老老實實地釘在了手背上,鮮血奔流。那人吃痛,將刀丟在了地上。
圍在望景台上的人們以為得了機會,想一窩蜂地擁上去將那人救下,誰知道那人抱定了必死的信念,一個縱身,竟真的從上面跳了下來!
在場的人們,呼喊聲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