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外出施粥

慕容夕怔了怔，密密麻麻的人群，齊齊的悲色，還有繚繞不斷的悲嚎……

這些組合在一起，似乎像是地獄一般，要不是她身邊站著小雲，她幾乎以為自己走錯到了另一個世界。

小雲眼睛濕潤了，她本來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被師傅所救才有了今天。此番見到這樣的場景，心裡怎麼能不有所觸動？

然而，事情和她們想的有幾分不一樣。那些飢餓久了的人們，老遠就聞到了米香，如同見到了獵物的狼一般，眼睛里放出了綠光。

幾乎是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引起了一陣騷動。

馬上就要是除夕之夜了，官家施與的那一碗薄粥，怎麼能填的飽肚子？

負責派粥的衙役一邊敲著鍋，一邊大聲道：「別擠別搶，大家都能吃到！那些領過了的都去右邊，要是再來排隊，馬上趕出皇城！」

慕容夕看了看人數眾多的災民，又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那些糧食，心裡湧起一陣挫敗感。

沒到這裡之前，她本來以為這些糧食看起來挺多的，可是到了這裡之後，才感覺這些東西不過是杯水車薪。

她微微皺眉，那些達官貴人整日尋歡作樂，怎知民生疾苦百姓死活？

她突然又想起來，賑災這麼大的事情，應該就是位高權重的丞相慕容軒主管的吧。

慕容夕看著那些災民的渴望的眼神，心裡有幾分憐憫，又有些害怕，她怕他們會在飢餓的驅使下突然暴起，一擁而上。

那些人眼裡的渴望實在是太可怕了，像是可以帶來無窮無盡的力量。

慕容夕恍惚了一下，她感覺自己和這些人很像。他們是因為飢餓而極度渴望食物，而她是因為仇恨而極度希望復仇！

其中的相似之處，便是都會保有無窮的力量！

想到這裡，慕容夕反而鎮定了許多，人，不都是相似的么？

心裡有個念想，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她想要活下去，他們也是一樣。

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幫幫他們好了。

有好些膽子大的災民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發出一陣噓聲。

那幾個忙忙碌碌的衙役也注意到了慕容夕的到來，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他們當然看到了她身後跟著的裝滿米袋的車，也看得出她衣著不是普通人家，只是疑惑，這是哪家的女兒會大過年的跑到這裡？

慕容夕想了想，朝著那群衙役走去，並沒有自報家門，只開口道：「幾位小哥辛苦了，我想著這些災民不能過年，吃飽些也好，自己買了些米糧過來，幾位能不能幫忙派發？這裡人實在太多，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就不好了。」

幾個衙役表情各異，既是驚訝於眼前女孩的乖巧可愛，也詫異她居然會做出這樣與眾不同的事情。

在這災民區，哪有大家閨秀到訪過？都是避之不及呢。

慕容夕暗暗皺眉，她的銀錢已經所剩不多了，看這幾個人，雖然還在這裡辦事，卻都是有幾分怠慢的意味。

這數九寒天，除夕之夜，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爆竹聲，誰不想回家去和妻兒團聚？她想求人辦事，還是得掏錢。

小雲在這方面倒是個乖覺的，見慕容夕有求於人，神情又有幾分尷尬，她急忙悄悄地握住慕容夕的手，塞給她一個錢袋。

裡面的碎銀子，既有慕容夕交給她買東西的，也有她積攢下來的工錢，一直帶在身上，今日算是派上了用場。

慕容夕心裡一動，一陣暖流涌過，到底是一直陪著自己的人，果然沒錯。她悄悄摸了摸錢袋，感覺出分量不多。

即便如此，也別無他法了。

她拿出錢袋，和自己身上剩下的碎銀子一起，大致分了幾份，含著淡笑對他們道：「幾位小哥，我是偷偷出門的，大頭的銀子都買米了，沒剩下多少銀子。這些碎銀你們拿去買酒喝，暖暖身子吧。」

她年紀小，模樣乖巧，口齒又如此伶俐，一番話說的幾個衙役心裡一暖，都暗贊她實在懂事，本來不好意思接下幼女的碎銀，卻敵不過執拗的慕容夕，只好手下了。

待幾個衙役臉色和緩了許多之後，慕容夕又道：「我帶了這些米，你們可否幫忙做成米飯分給他們？這大過年的與人為善，也算是功德一件。」

那些送米來的夥計早已離開了，看那些災民餓的眼冒綠光，時辰也一點點的晚了下去，幾乎沒有人閑著，都在忙碌著。

鍋底的爐火燒的極旺，沸騰的水中米粒翻滾，被煮出誘人的香氣來，隨著晚風四處飄散，讓更多的災民肚子咕咕的叫起來。

慕容夕把分發稀粥的任務交給了那些衙役，自己則是和小雲一起，專門負責給老人和孩子分發饅頭米飯。因為人數太多的緣故，雖然量不多，但有時候卻也是可以救活整整一家人。

夜色一點點變深，逐漸濃重如墨。

從這裡向皇城望去，可以看見燈火通明的皇城，那裡有著難以想象的繁華富貴，可是背後也有著難以想象的污濁和險惡。

慕容夕從來沒有在這個角度望過京城，看著那繁亂的三千燈火越久，就越發的感覺到它背後的污濁，譬如，今日本該是為國家祈福的除夕宴。

誰能想象得到，一場好好的宴會，會演變成皇帝借刀殺人的時機？

心裡泛起幾分冷意，慕容夕想起皇帝，便不可避免的想到太子軒轅景。

陸將軍功高震主，皇帝便狠心無比的，要讓他的一家人在這除夕之夜天人永隔！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如此陰險狠毒的爹，他軒轅景會是個涼薄無情之人，也就絲毫不奇怪了。

慕容夕一邊給幼弱可憐的孩子發著饅頭，一邊神遊物外，腹誹著軒轅景。儘管她知道，軒轅景這個人其實並不是她說的那樣子，他向來有美玉之稱，只因他為人處事溫潤如玉。只是這又如何，在慕容夕眼裡，他就是一個涼薄狠心之人。

人群里顯出一個病態的中年婦人，她的面色在篝火映照之下，顯得蒼白無比，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死氣。

慕容夕心裡驀地一驚，看到這個女子，她無緣無故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榮氏。

或許是，她潛意識裡一直害怕母親會走上前世那樣的悲慘道路吧。

然而隨即，慕容夕深深皺眉，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極為嚴重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