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心中有數
「還早,我們好好說說話。這幾年忙忙碌碌的,好像從來都沒有好好說過話。」
陸東臨又不傻,他跟他哥這幾年一直呆在一塊,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突然這樣,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這個原因她也心知肚明,跟他先前說的要談對象有關。
「哥,你突然這麼的,感性,我有點不習慣。」
陸東平沒理會他,屋裡黑漆漆的,他嘆了口氣:「你還記不記得你嫂子剛剛到我們隊上的時候那情景。」
提起這個,陸東臨也不插科打諢了:「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我長那麼大,就沒見過長的那麼好看的人,見誰都帶著笑,聲音軟軟的,一笑看的人心都化了。我那會兒就在想,我哥正好缺個媳婦,她要是能當我嫂子該多好。」他甚至還想,自己為什麼才這麼丁點大,但凡自己有個十七八,怎麼著也得努力一把。
不過,這會兒這話不能說,說了指不定他哥得揍人,他可不想二十多歲了還被親哥哥揍。
陸東平笑了聲:「想想那會兒還真的是大膽,自己家裡那個情況,小學都沒畢業——要不是,要不是下鄉那個政策,我和你嫂子,這輩子就是兩條永遠都不會相交的線。遇上她,大概是我積攢了幾輩子的福氣。」
「如果天上真的有仙女,我想大概就是她那個樣子的,愣是被我給拽到了塵埃里。」
兩個人說了半天的話,陸東平一直都在說他跟溫婉的事情,一個字也沒提陸東臨和陳文琴。
但是陸東臨聽懂了。
「哥,我跟你不一樣。嫂子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來講都是萬中無一的好,但是這樣的人世界上只有一個。我大概是不會遇到那種能讓我一見鍾情,不顧一起的人。我清楚的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他來大城市不容易,每每想起,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如此,陸東平就不再多少。老大不小了,又不是真的傻,有些話只能是點到為止。
第二天早上吃完飯,陸東平都走了,陸東臨還沒走,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然後才出門。
騎車剛剛去了大門口,就看見陳文琴,挎著書口袋站在那裡,凍得不停邊跺腳邊對著手哈氣。
他加快了速度,衝過去拉住剎車,在人面前停了下來:「不是說要晚點去學校嗎?怎麼這麼早啊?這等了多久了?」
「也沒多大一會兒,我不是想著你今天肯定還要去忙,也不會走太晚,所以我就出門早了點。」
實際上她在這等到老一會兒了,家裡人都要去上班,因為她早上沒課,不會那麼早回學校,所以沒管她。她怕讓陸東臨等太久,吃完早飯急匆匆的就往外跑,路過溫家的時候還看了一眼,看著他的自行車在院子里放著,這才放心。
本來想直接到溫家門口等的,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在大門口等好了。
陸東臨笑了笑,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上拉了拉,讓她就留了雙眼睛在外面:「走吧!我陪著你先走一段,讓腳上暖和一點了再坐車子,不然的話坐上車子會更冷。」
陳文琴嗯了一聲,跟在他邊上一起往前走,邊走邊問他:「今天還是去服裝店嗎?」
「不是,我要去城外,懷庄那邊。那邊弄了個作坊,正在裝修,我得去看著。」
「那你最近一段時間都在那邊呆著嗎?」
陸東臨點頭:「是啊,呆了這快大半年了,修房子是大事情,沒人看著怎麼行。」
「那,我放假能不能去找你啊?」
陸東臨轉臉看了她一眼,陳文琴低著頭,腳下踩著一個小石子,給她踢來踢去的。
半天陸東臨才回答她:「行啊!要是不怕冷的話,你就過來,那邊空蕩蕩的,沒有地暖,也沒有烤火的地方,也沒有吃飯的地方,我們都是就著熱水啃乾糧。」
倒也沒他說的那麼糟糕,之前天熱的時候是啃乾糧,但是冷了之後就沒那麼幹了,也是簡單的支了個灶台,他找的人裡頭有一個是會做飯的,反正手藝比他好,每天他過去的時候就帶點菜,在那邊簡單的煮一點。
陳文琴道:「我也不是沒吃過乾糧。」
陸東臨笑了笑:「行,你什麼時候來,我去接你。」
「馬上就考試了,考完試就放假了,然後我就去找你。懷庄我能找到的,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不用麻煩你。」
等他將人送去學校之後回到那邊他才想起一個最大的問題,這地方除了不時的過來幹活的工人,就只有他和幾個看廠子的。
看場子的都是他在附近找的混子,讓人小姑娘到這裡來看他,還真的特別不合適。
兩個人之後怎麼相處陸東平都不打算再過問,他拿著寫好了的信去了一趟郵局,寄信的時候順便給家裡匯了五百塊錢。
信和匯款單到新溪縣的時候,已經臘月初十邊上了。
今年因為陸東平一早打電話說有要回來的打算,張紅英高興的不行。
跟陸明江一天到晚的絮絮叨叨又跟高秀蘭說:「這一走幾年,也不知道這回只是東平回來還是都回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到。」
高秀蘭道:「怎麼著也得臘月底了吧!都忙著呢,東城上回不是說他們在那邊生意做的挺好,一天到晚忙得很嗎?再說蛋蛋得上學,婉婉得上班,怎麼著也得年底去了。」
張紅英道:「婉婉上班我估計就跟東福東城他們一樣,年底是放不了幾天的。這一回去,這邊山窩窩人家那是徹底的丟下了。蛋蛋寒假也不知道能放多久,這一來一回就得老長時間。這遠了起來就是這點不好,太不方便,來迴路上得耽擱那麼長時間,回來也呆不了幾天,又得急急忙忙的走。」
「這話可不能這樣說。能去首都那樣的大城市那是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誰不想成為城裡人。不管回來不回來的,兒女只要有出息,日子過的好,那我們臉上也有光彩了。都圍在身邊能幹啥?跟我們一樣種一輩子的地?要是遇到不省心的能把你氣死。」
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說,張紅英聽的已經疲倦了,問她:「東福啥時候回來呀?」顯然是想岔開話題了。
高秀蘭也不揪扯,總歸大半輩子都過去了,都是當婆的人了,她再是大嫂也不能管人家一輩子:「那誰知道?這不已經參加工作了,就沒那麼自由了。不過好的是在縣裡,離家近,隨便放個三五兩天也能回來看一頭。」這話本來只是隨意這麼一講,但是又跟一把刀一樣戳進張紅英的心頭。
陸東福比溫婉她們晚兩年才考的學,考的是省城那邊的大學,他還是沒放棄自己的志願,一心想當官,所以就報了省城政法大學。今年上半年大四也畢業了,這會已經到縣裡繼續工作了。
說完高秀蘭就嘆了口氣。當初那事鬧的,要不是因為鬧得不愉快,溫婉也會和東福一樣考他們這邊省城的大學,畢業以後回來在縣裡找個工作。陸東平頂多能從公社攆到縣裡面去,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跑去首都,這一下子一家子兄妹三個人都去了那邊,家裡就陸明江兩口子,家裡空落落的。
逢年過節,人家都是一大家子,熱熱鬧鬧有說有笑的,他們家要多冷清有多冷清。往年陸東平在的時候,過年的時候兩家年年在一塊過。自從陸冬平走了之後,張紅英也焉了,過年什麼的也懶得動彈。高秀蘭每回都會過去喊,陸明江是一喊就會過去的,但是張紅英有時候過去,有時候不過去。
過去吧看著人家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心裏面難受的呀,跟刀子戳似的。大過年的,別人在那裡笑,她看著人笑自己就想哭。
高秀蘭問她:「崔青紅那姑娘你問她沒?她啥意思啊?這周美英都給她介紹過好幾個了,她都不同意,她想幹啥呀,一直在這邊當老姑娘?」
「那分開家離開戶的,也就是在這裡暫時住著。說是干閨女,到底多了一個干字,這種事情她不樂意,我還能強行讓她跟著誰?」
高秀蘭:「那這樣也不是個事兒,這一直拖著你說雖然那會都說清楚了,但是難保東臨那小子心裡不多想。」
「他想啥想,現在翅膀硬了,他上山下河的我也不管,也管不了了。」
「就看看東城啥時候回來,回來的話還得麻煩他去個電話幫忙問一下,這到底啥時候回來。是都回來呢,還是怎麼弄?」
殺豬的時候,陸東城跟陸東福頭一天就回來,陸東城帶著老婆孩子,陸東福帶著他談的對象。
回來之後,屁股還沒坐熱就跑去了隔壁,喊了陸明江一聲:「三叔,三嬸,東平哥來信了,還還有一張匯款單。」
陸明江愣了一下:「這馬上都到年底了,不是說要回來嗎?咋還匯錢回來?」
陸東福道:「東平哥打電話來說今年不回來了,說嫂子又懷上了,還是雙胎,走不了。」
陸明江聽見這話,眼睛一亮:「哎呀,這可是好事,這是大好事!」
怎麼說也是家裡馬上添丁了,可不就是大好事。
陸東福笑道:「可不是,還雙胞胎呢!這下三叔和三嬸還有兩個孫子呢,再加上蛋蛋啊,這就三個了。」人丁興旺啊!
陸明江眉開眼笑的:「就是就是,回頭等殺了豬,把臘肉熏熏,還有曬的那些竹筍菌子什麼的等開春了給寄過去。真的是,懷上了還寄啥錢啊,外面不比家裡,啥都得錢。我們在家不缺吃喝,要錢幹什麼。」
陸東福笑了笑,看了張紅英一眼:「我還要給你們念念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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