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龍芒畢現
涯!」蘇塵忍不住往裴一涯懷裡縮了縮,只覺得心裡亂成一團,自己也不知道這聲呼喚只是單純地害怕,還是有要裴一涯出手相救的意思。
裴一涯搖了搖頭,一刀致命,毒血封喉,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了,更何況……蘇塵順著裴一涯的眼神望向司馬毓,那是一種極其平靜,並過於平靜的神色,彷彿一切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而殺人的展晟飛,居然還站在一邊,既不動也不逃,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藍王爺在做死亡前的最後抽搐,任由湧進來的侍衛們將他團團圍住。
「快點分開,別忘了你們的身份。」混亂中,同樣喬裝成宮女的芊芊迅速地擋在了裴一涯和蘇塵的面前,遮住他們的異常。
去了一個藍王爺,還有個孟相,他們的安全並未就此得到保證。裴一涯明白這一點,緊了一下蘇塵發抖的身軀,依言放開了她,同時又有意上前了一步,還是護住了蘇塵。
亂成一團的喜堂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剛剛還拚命往外退去的賓客們突然彷彿見到什麼更可怕的事情一樣,都慢慢地退了回來。
門外,腳步聲齊刷刷地震動,盔甲摩擦,旌旗搖晃,那旗,正是司馬朝廷的大旗。
「咕……」太師椅上的藍王爺藍畢淵突然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艱難地把怨恨的目光一點點轉向司馬毓地方向,迎上司馬毓平靜的神色。瞳孔陡然放大,然後再也不動。也永遠地不動了。
這一位曾經權傾一時,無人敢仰望地權臣,臨到終了,竟連一句遺言也沒機會說出來。
「父王……」看著藍畢淵陡然的僵硬,藍暖玉忽然不再瘋狂地大叫,而是獃獃地凝視著自己的父親,輕柔地不能再輕柔地低喊了一聲。彷彿藍王爺只是悄悄地睡著了一般。
「嗚……」忍不住捂著嘴發出嗚咽的是一位盛裝的婦人,她似乎很想撲過去,卻又不敢撲過去,看神情應該是藍王爺的妾室。
「為什麼?」藍暖玉低頭看著自己紅色的袖子顏色一點點地變深,任由潔白地雙手染上和喜服一般的顏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緩緩地扳開藍王爺還緊緊握住劍身的手,然後握住劍柄,慢慢地站了起來,眼波低垂向自己的腳尖,劍鋒顫微微地指向側面,「為什麼?」
「因為如果他不出手,那麼今日死的就是朕。」回答的是司馬毓。
他只輕輕地一揚手,一隊皇家侍衛就沖了進來,將原先圍住展晟飛地那幫王府侍衛也圍了起來,喜堂頓時更加擁擠。卻無人敢出一聲。尤其是那些前來祝賀的官員,更是噤若寒蟬。
「為什麼?」藍暖玉還是只有三個字。她彷彿已被刺激過度。竟連抬頭注視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既不看展晟飛。也不看她從前口中那個皇帝哥哥。
「稟皇上,東西找到了。」司馬毓還沒回答,廳外就走進兩個抬著一口大箱子的侍衛進來,看其服裝打扮,卻是藍王府原來的人。
「暖玉,你問朕原因,朕便告訴你原因。」司馬毓淡淡地道,目光在箱子的鎖上一掃。
旁邊立刻有人取了一把重斧,猛然用力一砸,銅鎖當地掉落在地。
箱子當眾打開,裡頭一片黃燦燦的顏色,一件摺疊的方方正正的全新龍袍正安安靜靜地躺在箱子中央。兩名侍衛取出龍袍,迎風一抖,各捉住一隻袖子,將龍袍全面展了開來。
龍袍寬大異常,誰都一眼可以看出這件龍袍
穿在司馬毓身上,必定過於寬長,而一旁死不瞑目的量則是有名地高大。
藍王爺派系地官員的面色頓時從蒼白變成死灰,有幾個甚至已惶恐地咚地一聲鋪跪在地,渾身抖瑟如篩糠一般。
「不,那不是真地,不是真的!」藍暖玉地身子搖晃了一下,劍尖陡然點地,才支撐住她的身體,到最後一句已是無助的嘶喊。
「就在朕回宮時必經的城門口,你的父王已經埋伏下了三千精兵。」司馬推開身邊的護衛,一步步地走到了箱子旁,俯身親手從中拿出一個黃色包裹,一點點地打開,裡面正是歷代皇帝所必有的玉璽,「朕在玉璽失蹤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父王他等不住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利用朕來給你們主持婚禮的機會下手。」
「不……」藍暖玉破碎地喊,「我不信。」
「朕也不想相信,可七八年前各地那些突如其來的瘟疫不由朕不信,營州那三萬私兵也不由朕不信,十年前西北邊陲所謂的虛報的胡人犯境仍是不由朕不信!多年來那些假冒地方匪徒作亂、實則是藍畢淵為建軍功而故意攪亂地方平安的翻雲覆雨更不由朕不信?試問我朝陽國曆朝歷代,有哪一位大臣是憑著一次又一次欺騙朝廷、糊弄朝廷,將朝廷將朕都當成傻子,而一步步爬到大將軍這一步的?可藍畢淵卻做到了!倘若他就此收手也就算了,可他野心滔天,當了右相還不滿足,非要結黨營私,甚至還打算取代朕……」
第一次在多年來都將他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的眾臣面前,酣暢淋漓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司馬毓那刻意收斂多年的龍威再也無法壓抑,隨著一句句鋒利如刀的叱喝,猶如蟄伏已久的巨龍將要縱身騰飛前那從天際凝聚而來的黑壓壓的烏雲,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司馬毓冷冷的目光劍一般地掃過四周:「今日,朕在這裡想對眾卿說的是,司馬家族能給人任何的榮譽,同樣也能將任何的榮譽都收回。」
說著一個眼神,立刻有一名侍衛快步走到藍王爺藍畢淵的屍體旁邊,毫不客氣地搜了起來。
「不準碰我父王!」藍暖玉本能地抬起劍,可她手指才動,四周的侍衛動作卻更快,刷刷刷,三把寒光四射的劍鋒已交叉在她的脖頸間。
那負責搜查的侍衛動作絲毫沒有停滯,很快就從藍畢淵的懷中摸出半塊赤銅虎符,恭恭敬敬地跪到司馬毓面前,大聲道:「藍賊謀逆,罪該萬死,請皇上收回虎符,好讓天下臣民皆有所庇!」
「請皇上收回符,龍澤天下!」一人高呼,頓引數百人回應,一時間,堂內堂上烏壓壓地跪倒一邊。
圍住展晟飛的那些侍衛猶豫了一下,最終也還是放下兵器跪了下來。
「我恨你!」脖子上架了三把劍的藍暖玉突然不顧一切地動了起來,直撲向始終木然而立的展晟飛,痛苦地哽咽著,一連串的珠淚如雨點般揮灑了下來。
三名侍衛可能事先早已得了司馬毓的指令不準真傷了藍暖玉,藍暖玉一動,他們立刻就撤開了手,也因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藍暖玉縱身越過地上跪著的人群,如絕望的流星一般撲向展晟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