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浴
後宮生活不出意料的，開始無聊起來。每天畫畫、練拳、睡覺，這樣做吃等死的日子確實是潘玉璽以前盼望的生活，可是真的過上了這種日子，就忽然引發了一種茫然感：我到底要做什麼啊……
說起宮斗來，倒不是沒有，小打小鬧的話，金蓮並不放在心上；後宮之所以會有宮斗，無非一是為了爭寵，二是為了爭權，趙佶對權力的發放很謹慎，娘娘們能夠爭的，就只有官家的寵愛了。
趙佶很痛恨後宮的爭鬥，他是個藝術家，總體上來說，對待女人還是趨於溫柔的，每當他覺得某位妃嬪表現的過於急切，就會本能的疏遠她；而鄭皇后又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手段嚴厲的後宮之首，所以妃嬪們的爭鬥說實在的，還不算太激烈。
當然這也因為是實際上後宮的管理權一貫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的緣故。
現在想起來，後宮鬥爭中有什麼能躲得過去皇帝的眼睛？如果堂堂一國之君連自己家後院的問題都看不見，憑什麼治理一個國家？但是「觀察入微」與「實際管理」之間，顯然並不能划等號的。
金蓮如今就很能明白這一點。趙佶一向把治理國家與管理後宮當成藝術創作來完成，比如政治上重用蔡京、高俅、童貫等人，互有呼應，然而卻又並不是同一戰線；後宮選擇老成持重的鄭妃為皇后，寵愛的小喬貴妃與王貴妃，都是有些驕縱但算不上險惡的那種，趙佶不會愚蠢到只看臉蛋身材，而培養出呂后則天那種有心計的禍胎。
官家在享受方面肆意妄為。某些地方仍然是由不得自己地性子的，比如令他十分煩惱的立嗣問題。太子趙桓地生母乃是先皇后王氏，身份尊貴。只是他本人不夠聰明，趙佶很不喜歡這個長子。更想立王貴妃之子鄆王為太子，可是大臣們一致表示，立長子為太子乃是祖宗規矩，不可輕易變更，趙佶迫不過大臣的壓力。只得立了趙桓為皇太子。
「官家似乎很戀舊啊。」一日，扈三娘忽然如此說道。
「嗯？怎麼說？」
「你看，官家寵愛地小喬貴妃已經三十五歲，王貴妃雖說年輕點，也有二十九歲了；下面的嬪妃們，年紀大的也有不少，」看看金蓮，「還有那位師師姑娘，今年怕也是有三十歲了吧？」
「官家是風流皇帝。自然比較長情。」「長情……我懷疑官家是否能記得他的那麼多女人們。」
「官家連自己的兒女都有不認識地，更何況是女人？」
「這麼說來，你算是官家很寵愛的妃嬪了。」
「算是吧。」金蓮打呵欠：「哎呀。最近總是犯困……」
三娘不動聲色的道：「也許是有喜了吧……」
金蓮道：「哪有可能啊，前幾天才來了月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我記得我離開梁山的時候。你已經……你的孩子呢？」
三娘怔了片刻。苦笑道：「難為你還記得……孩子掉了。」淡淡的說道，似乎在說著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金蓮驚道：「怎麼會！什麼時候的事？」然後又想到什麼。泄氣的道：「對不起。」
「沒什麼，沒有孩子……也許是好事呢。」
「王英呢？你就這樣來東京，他也不管你嗎？」
三娘別過臉：「不要提他。」嫁給王英本來就不得已，誰會喜歡一個身高只有常人百分之八十地類殘障人士呢？更何況三娘論武功也比王英強。
金蓮很三八的試探著問：「跟王英有關？他打了你？」八婆的天性是不能泯滅地！雖然心裡覺得觸到人家的痛楚很不人道。
「……差不多吧。」
「……三娘別難過了，孩子沒有了，以後還可以再生。王英這廝我瞧著很不順眼，你跟他離婚，想找什麼樣地好男人不行？隨便你挑！」
三娘倒是笑了：「玉兒，你說話總是很嚇人，好好一個女兒家，別學地跟個男人似的。」嘆氣：「王英……雖然都覺得他配不上我，可是有時候對我還是很好很好地……」
「那對你不好的時候呢？你就忘記了？」
「你錯了，我忘不了……不過也不能怪他，我生的太好看了，他就總是不放心……」
金蓮頗有些不屑：「作為男人，生理上殘廢了點沒關係，就怕心裡也殘廢了。老婆漂亮難道不是做丈夫的光彩嗎？」又嘟囔道：「只有施耐庵這樣的精神天閹才會覺得每個女人都是背叛者。」轉念一想，自己現在不折不扣是個背叛者，一身冷汗。
「玉兒，你要是男人的話，我一定嫁給你。」三娘微笑。
怎麼去跟武松解釋，成了一個重大的問題。一直不肯取向的原因，是自欺欺人的鴕鳥精神，不過就算把頭埋在沙子裡面，屁股還是會露出來，圖做掙扎而已。
金蓮不能真正放下武松，那畢竟可算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你肯定不能告訴他實情。」扈三娘這麼說。
「這個我也知道。」一邊沐浴，一邊煩惱著的金蓮，臉上嬌紅一片，看上去很有點秀色可餐的意思。三娘在一旁服侍她，宮內耳目眾多，只有在入浴的時候，兩人才能討論點私家話。
「你也不能夠一生不見他，畢竟是大官人送你進來的，現在二郎又在東京，其實他要查的話，還是能夠查出來的。」
「嗯……也不能夠把？大官人做事還是很小心的，外面應該很少會有人知道我的事情。」
「師師姑娘那裡呢？」三娘道：「其他知情人大官人都可以殺人滅口，師師姑娘無論如何不會被殺死的。」
「二爺不會想到李師師的吧？」金蓮擔憂：「他向來不怎麼懂得憐香惜玉，又很反感娼妓，說不定辣手摧花也未可知啊。」
「你也把二郎想的太禽獸了。二郎很聰明，很有頭腦。」
「我沒說他是個傻瓜……」
「二郎要是知道了，說不定當夜就做了刺客，來廝殺官家。」
金蓮愁眉苦臉：「我當然知道有這個可能，所以才犯愁的……」一面思量著皇宮的安全措施夠不夠嚴密。當然這不是說她盼著武松被大內高手們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