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月夜只是淡淡地掃她一眼,那目光如清如冷,在原本就凝重的內閣中泛起一陣寒意。既讓白玉琪的心頭一怔,收了聲音往後挪去半步。
而月夜眉目一掃,落於垂著頭的白相國那官帽頂端,道:「白相國這解藥到得可真是時候,朕是否該好好重賞一翻呢?」語意中盡顯譏誚,天知道他心裡窩了怎樣大的一肚子火氣。
白相國忙低了低身子,謙卑地回道:「皇後娘娘身為一國之母,又是微臣親生,為皇後娘娘解毒是微臣的責任!微臣不敢邀賞。」
「既然白相國不想要賞,那就回早些回腐歇息罷,別再望了皇後下月的解藥便好。」月夜略微轉過身子,昏沉沉的光線打在他煩碩的身上,微低的側面如影如幻。無端生出一種致命的魅力,倒讓一側的白玉琪望得痴了。
「臣定會催著藥師好好研製下一個月的解藥,再不敢耽誤!」白相國語意恭敬,只有帽檐下的那雙黑眸閃動著異樣的眸光,因為官帽壓得極低,並不讓旁人瞧了去。
白相國辭退,白玉琪則轉向月夜跪求他讓自己留在景央宮伺候雪芙,本就積壓了一肚子火氣的月夜自知她不安好心。冷了一張臉說道:「景央宮多的是奴才,不必勞煩琪妃了。」
白玉琪失望,更多的是妒恨,恨恨地掃了鮫紗維帳中的雪芙一眼告退離去,玉足剛邁出景央宮一步,身後卻意外地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等一下!」
白玉琪欣喜,回過身去望著月夜喚道:「皇上!」
月夜的聲音緩和了一些,臉上卻依舊沒有很多的表情,輕吸口氣道:「留下來陪著她吧,朕有要事出宮一趟,幾日後方才回來。」
「臣妾尊命!」白玉琪大喜過望,立刻領了旨意。月夜回到內閣,挑開帳子獃獃地凝視著昏迷中的雪芙,伸出手執了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著。這副容顏,這副身軀他曾經擁有過多少回,可是卻依舊看不厭般,似要將她的每一個細微都刻入腦海中。
這副痴情的模樣,難勉讓閣外的白玉琪看了眼睛如被針扎,被人寵愛的感覺定是很美,可惜她從小就沒有這般被一個男人寵愛過。原本想得很美好的後宮生活,後宮恩寵全讓雪芙一個人佔了去,就連玉妃都拿她無法的時候,她更是只能狠狠地忍著!
月夜是在一個時辰后離去的,因為白玉琪的身份特殊,景央宮的婢女太監都對她唯唯諾諾。連說話都不敢大點聲音,生怕她一個生氣把大家治罪了。
自月夜走後,白玉琪便將眾人遣到院子里,立在門邊注視著維帳內的雪芙。維帳迎風輕拽,如浪花一般此起彼伏,映得帳內的雪芙如夢如幻,彷彿罷身於仙鏡中。那蒼白而恬靜的睡臉,有著平時難得出現的祥和,蒼白的唇剛剛被月夜吻過!
繡鞋微動,白玉琪邁著移步,拖著過長的宮裝如一具孤魂般飄向帳前,輕得就連衣飾的碎聲都沒有。纖長如玉的手指攏起那質美的維帳,雪芙那憔悴的容易便盡顯她的眼前。
「白雪芙,他很愛你……他捨不得你死。」她的聲音極輕,輕得只有她一個人聽到清楚,可卻如鬼魅般殘忍冷血:「他愛的是你這張臉嗎?」
絹絲綉帕輕輕地撫過雪芙那安靜的睡顏,那張讓她恨得咬牙的臉,她恨不得立刻拿劍划花。沒有了這張漂亮的面孔,還會有人愛嗎?
經過白依凝事件后,她深切地明白了男人愛美的心思,誰會要一個毀掉容貌的女人?
而身為一國之母的皇后,更不能是一個連容貌都沒有的女人,她突然很期待未來幾天的到來,當雪芙失去這張臉時,她還能留得住什麼?
「這便是你要留下來的目的么?」一個冷烈的聲音突然自閣外響起,低沉而淡漠。那個雖不能每日都聽到,但仍然熟悉的聲音!白玉琪的身子猛地一怔,手中的絲帕飄然落地,似一朵嬌艷的花朵開在了地面上。
那素白的小臉因驚愕和害怕而蒼白一片,就這麼獃獃地立在原地,感受著月夜男性陽鋼的氣息慚慚地籠罩過來。單單是看著,就已經足夠讓她心頭髮寒了。
她張了張嘴,喉處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良久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皇上……」那語音沙啞難聽,彷彿不是她自己的,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寸。
「朕可以告訴你,朕愛的不僅僅是她這張臉,她的一切朕都深愛,今日你可以毀她容貌,明日呢?」月夜譏誚地眸了一眼不小心從她手中跌落於地的絲帕。
然後彎腰從地上拾起就近鼻前聞了一聞,熟悉的香氣,多年前皇太后便是以這種毒害慘了不少得寵的妃嬪,一路暢通無阻地登上了后位!不想改朝換代之後,這毒卻再度於後宮中流行,且第一個受害者便是他心愛的女人!
「這毒是玉妃給你的吧?笨女人,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月夜一笑,這女人之間的戰爭比男人更可怕,而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白玉琪還是不夠老練,就這麼被人賣了。
白玉琪頓時會過意來,立時順勢撲通一聲跪地,驚慌失措地叫道:「皇上英明!臣妾是受了玉妃的盅方才做出這種蠢事來的,毒也是玉妃給臣妾的,皇上……」
說到後面,她開始失聲痛哭起來,後宮宮規向來極嚴,雪芙又是一代皇后,若皇上認真起來便是殺頭之罪。她萬沒有想到的是月夜既會一下識穿她的計謀,還謊稱要出宮幾日,原來真正的高手都是在最後頭的,她終是栽了!
月夜倒也不氣惱,白玉般的手指攏起維帳,雪芙那原本蒼白的小臉因毒而緋紅,只怕不日就該慢慢地潰爛了。他心疼地看了一陣,將剛剛取來的解藥放入雪芙的口中,喂她服下后喚來幾位婢女好生照顧著。
幾位婢女見白玉琪跪在地上垂淚,皇上則面色冷俊,均被嚇得不敢吱聲。內閣裡面只有白玉琪輕微的啜泣在回蕩著,隨後月夜才再嘲弄地說道:「你認為玉妃會承認么?她會拿你當替死鬼總有她的周密計策,朕信你又如何?」
「臣妾知錯了,臣妾罪該萬死……」
「你可以不死!」月夜突然說道,白玉琪的臉色一窒含淚抬頭盯著他。而月夜一本正經地旋身指住雪芙,對她道:「把清除雪芙毒素的解藥交出來!」
「我……我沒有……」白玉琪搖頭,隨即又點頭:「好,我去找爹爹要,只要皇上肯原諒臣妾,臣妾定當……」
「滾!」月夜極其不奈地低吼一聲,氣惱的雙目血紅一片,解藥!白相國居然這麼公然地以雪芙的解藥要脅他!白玉琪見他爆怒,再不敢多話轉逃了出去。
「皇上,林將軍再度上書說南邊邊境最近連連失事,兵力莫名遭人下毒,要皇上再配五萬精兵鎮守。」李公公躬身立在御案前小心翼翼地說道。
月夜早已不再驚訝,只是轉向段王問道:「六哥,朕要是真派了這五萬精兵會如何?」
段王一愣,似是未想到月夜會說出這麼一句話語,情急道:「皇上你糊塗么?明知道林將軍與白相國是一夥的,最近與太後娘家的人也走得近。而這所謂的兵力缺乏也不過是他們囤積兵馬的技倆,你怎麼能明知是陷井還往下跳。」
月夜苦笑,輕吸口氣道:「正是因為林將軍與白相國是一夥,朕才不得不派兵。」這其間的利害關係他又怎會不明?林將軍兵力雄厚,從前朝就一直掌管了幾個洲。白相國在朝中的地位不能小視,總之,他如今是四周圍滿了絮勢待發的毒箭,只等著他稍稍一動,便會被這群如狼一般的人群萬箭穿心。
「他有雪芙的性命威脅朕,你知道么?那是朕最脆弱的軟肋!」他的聲音極輕,卻夾雜著深深的無奈,因為一個女人失去江山,原來他才是那個千年一遇的昏君!
「你真不應該立那個白雪芙為後的。」段王無奈一嘆:「若非你執意立她為後,情勢不會突然降入冰點,至少皇太后那裡不會突然起變動。」
「朕若是立了玉妃為後,只會更加壯大了太后的勢力。」月夜說道,也許他立后立得確實有些急了,但卻並不後悔,除了雪芙他不想讓任何女人成為自己的皇后。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突然傳來一個太監通報的聲音:「啟稟皇上,白相國求見。」
月夜眉頭一皺,不甚開心道:「他來做什麼?」
「臣先迴避一下。」段王從椅子上站起,大跨步地往內閣行去。他的前腳剛走,白相國便進來了,意外的是他的身邊跟了白玉琪。父女倆行過禮后,白相國首先發話道:「皇上,臣此番入宮是為了帶不孝女白玉琪入宮向皇上請罪。」
月夜冷冷一笑,睨著白相國譏誚道:「白相國是真心要來向朕請罪的么?」
「求皇上開恩,臣妾知錯了,臣妾以後定會好好服侍皇上不再犯過錯。」白玉琪的聲音顫抖著,緊緊地伏在地面上不敢瞻龍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