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雪寶愣在原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美琪？跟顏美琪有什麼關係？就在愣神間，她聽到一陣輕得幾乎聽不到的琵琶音，從窗外飄進卧房。

「快去……」顏君毅血紅的雙眼盯著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在跟她說。

雪寶這才反應過來，點了一下頭轉身往門口衝去，顏美琪住在三樓，可是具體在哪一個房間她不知道。因為顏美琪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和她幾乎沒有碰過幾次面。

拉開卧房的雕花門板時，雪寶愣住了，琴音分明是從南院傳來的，根本不是三樓！拉開門后，琴音聽得更清楚了，那是一曲充滿著憂傷旋律的《漢宮秋月》。

雪寶學過古箏，也喜歡用古箏彈《漢宮秋月》，這首曲子講的是漢代宮女被關押在皇宮，終日不讓出宮，在月圓夜因寂寞和想家而生起的憂怨。

用琵琶彈出來的《漢宮秋月》更有一番韻味，雪寶甚至要被這憂鬱的曲調迷住了。突然，一股熟悉的氣息從身邊籠罩過來，是顏君毅！

他已經不再那麼痛苦那麼激動了，似乎也被這琴聲所傳來的方向弄得迷惑，蒼白著帥臉，邁步幽幽地往南院的方向走去。

雪寶驚得有些站立不穩，這琵琶的聲音，居然是從南院傳來的！以前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呀！她想起伊玉兒懷裡沒有弦的琵琶，想起自己前些天剛把琴弦放在牆根下，是她嗎？是她在彈《漢宮秋月》嗎？她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頭皮也慚慚地發麻！

但她還是忍住滿心的恐懼悄悄地跟了上去，顏君毅的卧房對著北院，所以要從花園繞過去。還沒有靠近南院，琴音卻突然停止了。

顏君毅的腳步也隨之停了一下，頓了兩秒鐘后才繼續往前走。花園裡面很暗，幸好還能分辯得清腳下的路。離那幢白屋子越近，雪寶就越是驚恐得心裡發麻。

不自覺得加快腳步，跟緊在顏君毅的身後。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緩緩地往這邊走來。一聲尖叫過後，雪寶猛地撲進顏君毅的懷裡大叫：「鬼啊——！」

顏君毅一手環住猛地撞進來的身子，瞪著白影的目光慚慚地冷烈，一絲怒容緊跟著襲上。顏美琪！居然是顏美琪！

「咦，大哥大嫂，你們也睡不著么？」夜色下，顏美琪笑得燦爛，正一臉疑惑地打量著兩人。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雪寶這才從顏君毅的懷裡退了出來，錯愕地打量著顏美琪，驚道：「是你？」此時的顏美琪身穿一套雪白的睡衣，懷抱琵琶。

剛剛的琴音居然是她彈的？！雪寶頓時鬆了口氣，抬頭望了一眼顏君毅，發現他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甚至有些咬牙切齒，他幹嘛那麼激動？

顏君毅往前一步，一把奪過顏美琪懷裡的琵琶狠狠地砸在一旁的石仔路上，琵琶落地，發出『砰砰』的聲響。夜色下，也不知道裂了沒有！

雪寶和顏美琪同一時間被他怒氣嚇著了，顏美琪看了一眼地上的琵琶，鼓著嘴含著淚，然後跺了一下腳轉身跑了，雪白的身影慚慚地消失在夜色下。

顏君毅輕輕地晃動了一下身子，閉了閉眼，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他在期待什麼？難道還期待著玉兒復活嗎？不然為什麼會激動成這樣？

這是玉兒最喜歡彈的琵琶曲，和今晚的琴音同樣憂美迷人，所以，他才會覺得那是玉兒復活了，在他的印像里，一般人是彈不出這種韻味的！

雪寶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腳步凌亂地往前院的方向走去。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幢靜悄悄白色屋子，安靜一片！如是，她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她為什麼對這首曲子那麼敏感？難道又是伊玉兒有關嗎？肯定是吧？不然他為什麼聽到後會痛苦成這樣？好像孫悟空聽到緊箍咒般。

伊玉兒，已經在他的心裡種下了盅毒了嗎？為什麼總能牽引著，影響著他的身心？

回到卧房，雪寶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顏美琪怎麼會在這個時間跑到南院去彈曲？好奇怪！不管了，她好累，好想睡！

她看到顏君毅靠在酒柜上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仰頭猛地灌入口中，臉上的表情依然有著淡淡的痛苦，還有淡淡的憂鬱。

雪寶走了過去抱住他，趴在他的懷中，心裡隱隱泛疼。聲音低柔而心疼：「不要再想她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想了……」伊玉兒，她在折磨他的時候，又何償不是在折磨她？

顏君毅回抱著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髮絲，在她耳邊柔聲道：「對不起，我已經盡量不去想了，真的已經儘力了……」

儘力了？他真的願意放下跟伊玉兒的那段感情嗎？雪寶很懷疑，因為他愛的是那麼深！

藍家大宅內，一樓大廳正上演著水深火熱的場景，藍老爺瞪著立在一旁不吱聲的藍寧，大聲狂嘯：「你這個孽子！快告訴我把月夜畫弄哪去了？！」

藍寧沒有說話，他不能告訴他的老爸月夜畫送給了雪寶，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況且他還是第一次送雪寶禮物呢，他才不幹這彪事！

「你說不說！」藍老爺揚起手掌，欲要上前給他一把掌，一旁的藍芯慌忙衝上去，抱住藍老爺的手臂急道：「爸！你別這麼震怒嘛！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我跟他好好說，他也要肯說才行呀！」藍老爺瞪著藍寧的雙目血紅，顯然是被氣瘋了。當他知道月夜畫不見了的時候，整顆心都涼了！

藍芯轉向藍寧，推著他的手臂催促道：「藍寧，你快去把畫找回來了，還愣著幹什麼？！」

藍寧抬起頭顱，壯著膽望著藍老爺道：「爸，畫我已經拿去賣掉了，找不回來了！」

「你這個畜生！」『啪』的一聲，藍老爺的手掌到底還是掃上了他的臉，氣得差點沒吐血，顫抖著聲音道：「畜生啊！這可是你御表哥急著要的呀！」

「爸！為什麼非給御表哥不可？我也想要那幅畫呀！」藍寧捂著被刷痛了的臉蛋沖藍老爺叫道，他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表哥，幹嘛突然跑出來跟他搶畫？

「藍寧，你少說一句不行么？」藍芯將他推到角落，責備道：「御表哥答應把藍氏的股份賣回給我們，他就只要那副畫，合同都已經簽了！」

「簽了合同也可以把股份還給他的嘛。」藍寧毫不示弱地開口道。

藍老爺聽了他的話，更加氣得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大吼：「你給我閉嘴！你這個不孝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孽子啊！我……我當初怎麼就沒有把你射牆上去？！」

「爸，你別著急。」藍芯兩頭忙，跑回藍老爺的身邊安慰道：「爸，你別著急，我明天就派人去把畫找回來，一定幫你找回來好不好？別生氣了！」

一邊說著一邊沖藍寧使眼色，示意他快點回房去，不能再惹老爹生氣了呀！

藍寧並沒有回房，而是甩手往門外大跨步走去，一會之後，便開著他的那輛銀白色車子像風一樣卷出去了，瞬間沒了蹤影！

藍老爺瞪著他離去的方向，重重地哼了一聲：「如果畫找不回來，我非掐死那個孽種不可！」好不容易才從御的手裡收回股份，居然又要往外吐了！

「好了，爸，你氣也沒用，找不到再說吧。」藍芯繼續安撫著，好不容易才把藍老爺安撫下來。她自己的眉頭卻糾緊，要她上哪找月夜畫去？

雪寶坐在床上痴痴地望著牆上的月夜畫，為了保護好畫不被什麼東西毀壞，她在畫上套了一層薄薄的透明塑料紙。

空幾天會來替她檢查身子的醫生敲了敲門，還沒有走進來便被雪寶轟走了。有沒有懷孕她自己很清楚，根本用不著別人檢查！

望著畫中的月夜，突然想到顏君毅，然後想到昨晚。那憂傷的《漢宮秋月》，真的是顏美琪彈的嗎？顏美琪衣食無憂，快快樂樂的怎麼會在凌晨兩點多的時候跑到南院去彈琴？

咬著唇想了一陣，雪寶起身往三樓走去，問過女傭顏美琪在哪個房間后便直接找了過去。敲了敲門，裡面傳來顏美琪的聲音：「進來！」

雪寶推門走了進去，顏美琪正坐在一堆古玩面堆里，用白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所謂的寶貝。看到雪寶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喚了聲：「大嫂，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我下午的課。」雪寶道，打量了一下顏美琪的卧房，發現卧房一點都不像是女孩子的閏房。倒是顯得很男性化，不管是牆上掛的，桌上擺的，都是那些古怪物品。

美琪從古玩堆里站起，拍拍身上的衣服不自在地乾笑道：「呵呵，有點亂，不要見怪哦。」

雪寶搖了一下頭，心想著她還真是關心他大哥，快到了只為他活的地步了！想起此番來的目地，笑了笑道：「美琪，昨晚你大哥有點失常，你沒有被嚇到吧？」

顏美琪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沒關係，大哥就是這脾氣，我早就習慣了。」

「昨晚的曲子是什麼曲？很好聽。」雪寶故作不懂地問道。顏美琪倏地望著她，然後答道：「叫《漢宮秋月》，昨晚因為睡不著，所以興起就彈了這首曲了，想不到會惹毛大哥。」

「也許是你勾起他的傷心事了吧。」雪寶無奈而笑。

顏美琪訝然地打量著她，問道：「大嫂，你知道伊玉兒的事了？」

「嗯。」雪寶點了一下頭，目光落在床邊那把昨晚顏君毅沒有摔碎的琵琶上，站起身子走了過去，摸著琶身含笑道：「美琪，可以教我彈《漢宮秋月》么？我好想學。」

顏美琪一怵，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張了張嘴結巴道：「呃……大嫂，琵琶是要從基礎學起的，學到一定程度才能彈這首曲子的。」

「我知道，我之前學過琵琶，可以直接學的。」雪寶依然在微笑，不錯過顏美琪臉上的任何一絲情緒，她眼中的慌亂，代表的是什麼呢？

「呵呵……好呀，等我有空的時候一定教你，下周末好不好？」顏美琪咬著舌頭答應下來，答應得那麼不情願，恨不得能立刻逃開雪寶的視線。

幸好就在此時，雪寶的手機響了，顏美琪鬆了口氣，雪寶愣了一下后掏出電話，隨便說了幾句后掛了。轉身對顏美琪道：「美琪，那我們就這麼說好了哦，我有事先出去了。」

「嗯，好！」顏美琪點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重重地吁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