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輕薄
「那個帝王,因貴妃的死,一夜之間白了頭,像是變了一個人,在花汐月在的時候,他雖寵著她,但也沒有到專寵一人的地步,有時也會去別的妃子的寢宮,雖說不多,但也是有的,可那之後,他一心在政,心思鬱結,積勞成疾,身體越發不如以前,有時候他撐著頭睡著的時候,嘴裡也喊著花汐月的名字,那個女人死後,他就像也隨著去了一樣。」
這麼長的故事,花靈安安靜靜的消化了一會兒,沒忍住問他:「她為什麼殺你?」
明楓嗤笑,彈了彈她的額頭,輕聲道:「因為,我知道的太多了啊,我那時幫她辦的事可是不少的呢,我活著,就是她床頭上的鬼。」
花靈:「後來呢?」
明楓坐下來,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扒拉著桌子上的一顆蘋果,說:「還有什麼後來?那個皇上死後,我覺得無趣,就走了啊,如今聽聞你說,雲蘭老了老了,竟然吃齋念佛起來了,哎,突然有點想笑呢……」
明楓對之前的事並沒有太多的介懷,雖說當初雲蘭那一刀下去他的確有那麼點小心痛,不過過去的都過去了。
每一年宮中都是一樣的,厲承御其實並不大喜歡宮中的氛圍,著實無趣。
花靈這個愛鬧騰的也不喜歡,煙火很漂亮,人也很多,正襟危坐的,相比皇宮,她其實更喜歡外面的熱鬧,人們隨意很多,說說笑笑的毫無顧忌,而且,她似乎就是喜歡人擠人的感覺吧。
也可能是明楓的那個故事,讓她覺得這個皇宮並不是很好。
漂亮是漂亮,就是,總是相對於宮外,感覺缺了點什麼。
花靈是坐在厲承御旁邊的,看著她興緻不高的樣子,默不作聲的給她夾了一個丸子。
「嗯?」花靈正低著頭走神兒,「王爺……」
厲承御:「嗯,宮中的這些每年都是一個樣子,著實無趣,想必你也是不喜歡的。」
花靈搖搖頭,「沒有啊,雖然這裡沒有宮外好,但我喜歡陪著你啊。」
厲承御笑了,花靈看著他笑,也笑了。
「等回了王府——」
花靈拽住了厲承御的袖子:「不要回王府,我想去澄陽台!」
「咳,」厲承御看了看四周,默不作聲的把某人的爪子從自己身上拿下來,「嗯,好,結束了我們就去。」
盛大的宮宴終於落了幕,花靈卻沒有因夜黑已晚而消了興緻,反而比剛剛宴會上有精神了。
厲承御帶她到了澄陽台的最高處,看著夜景,因為新年,家家張燈結綵,有人氣的地方,永遠在市井之地,在澄陽台上,這些景色,可以盡收眼底。
閣樓頂上,他們像上次一樣,一人一壇酒,看著夜色。
「王爺。」
「嗯?」
花靈轉頭看著他,道:「北痕好嗎?」
厲承御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不過花靈的性子本就跳脫,他倒是認真的想了一下,說:「不知道,應該,是好的吧。」
「那,有沐臨的都城好嗎?」
厲承御果斷道:「沒有。」
花靈歪頭看著他:「為什麼?」
「不為什麼,因為這是我的國。」
花靈突然說不下去了,她想說,如果北痕好的話,就不要打了,她想說,如果可以的話,就和平解決吧,她想說,不要走。
可厲承御的眼神,讓她說不下去了,她什麼都不懂,她只是不想讓他走,讓他離開。
檀柚說,打仗很危險,會死,花靈是一隻彼岸花精,她入了人間,第一個給人的祝福,就是對一個好人說早入輪迴云云,可是,這一刻,她不想了。
人的一輩子很短,花靈到孟婆那裡,彼岸花叢中睡上一睡,估計就是人間的一個春秋、一個輪迴。
她並不覺得人死是什麼可怕的事,但她不想厲承御死。
死了,就不記得她了,一想到這個,花靈內心就有點失落。
今日聽聞明楓的講述,厲承御應該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母妃就不在了,她不知這些親情,卻知花汐月是厲承御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一想到這些,她又很心疼他。
厲承御莫名其妙的看著花靈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臉上全是不解。
什麼情況?不就是出去打個仗嗎?
幹嘛一臉要死的樣子?
他厲承御從不畏戰事,也從不把出征看做自己與誰的生離死別。
他是自然是不能理解花靈那內心複雜感情的。
「喂!」厲承御沖著花靈眼前擺了擺手,「幹嘛呢?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花靈唔了一聲,看著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就這麼看著他,活生生的把厲承御給看毛了。
今日的花靈好奇怪。
「……花靈?」
正當厲承御又想彈一彈某個小姑娘的額頭的時候,這小姑娘突然湊近了他,嚇了他一跳。
「你干什……」
月黑風高夜,提前打道回府的第二次,前面一臉開開心心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後面是第二次受到暴擊的御王爺,前面迎著的則是一臉面無表情的墨風。
看到這樣的厲承御,墨風內心很複雜——完,看主子這一副被強暴了的表情,今晚註定有人不眠!
花靈是走在前面的,沖著墨風擺了擺手,直接笑著進府了,完全沒有理後面跟著的御王爺。
「王爺。」
「啊,哦,嗯……」
墨風:「……」
一臉面無表情的墨風,和周圍散發著這種類似於粉紅色的御王爺,在這個有些冷的寒夜裡,莫名其妙的對峙著——實則,只不過是墨風在等某位腦子疑似壞掉了的王爺恢復正常罷了。
厲承御終於被風給吹回了神兒,「哦哦,咳咳,內個,進去吧進去吧……」
墨風端了杯茶遞給他,「王爺,你沒事吧?」
厲承御:「啊?我,哎呦,我沒事啊!」
墨風看著連杯子都差點拿翻了的人,一時陷入了無言,他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走,不然又會有換主子的想法了。
好在厲承御也覺得自己這個樣子頗為……那什麼,今日終於做了一回人,揮揮手讓面無表情的木頭退下了。
厲承御捧著那杯茶,恍惚地品著,直到茶水見了底,才猛然反應過來。
他堂堂沐臨的王爺,玉樹臨風英俊瀟洒囂張跋扈一世英名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輕薄了!
天!這是在做夢嗎?
這小丫頭不想活了是不是!
「簡直,這簡直……」厲承御要暴走了,「她怎麼能,怎麼能吻我呢!嗯?我可是王爺!王爺啊!」
可內心突然闖進來了一隻拿著鋼叉的小惡魔,聲音尖尖的:「你是王爺怎麼了?她吻你怎麼了?」
「對哦,我是王爺,她吻我怎麼了呢?」厲承御陷入了自我疑問。
與此同時,又進來了一直頭上頂著圈圈的小娃娃,聲音溫溫的說:「她輕薄了你啊!」
厲承御剛要贊同,兩隻小傢伙突然都不見了!
厲承御愣了兩秒,直接倒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語:「我的天,我是瘋了嗎?」
這次與上次是不同的,花靈回到房間,直接撲在床上抓著被子來回滾了滾。
而正在一旁桌子上嗑瓜子的檀柚、梔夏、明楓:「……」
額……這是?
梔夏起身到了床邊,手指輕輕的戳著把頭蒙在被子里左扭右扭的人兒,「花,花靈?」
「啊啊啊……」
梔夏:「……」
表示有被嚇到。
花靈也被這獨特的幽幽聲音給嚇了一跳,直接坐了起來,大喊一頓發現是梔夏,鬆了口氣——果然,花嚇花,嚇死花!
明楓也過來,擔憂的看著她:「額,你,你怎麼了?」
花靈下了床,跑到桌子前坐下來,倒了一大杯水喝掉了。
「我,我親了王爺……」
「哦……」
檀柚幾人面面相覷,所以,這丫頭剛剛的表現,叫,害羞?
花靈,會……害羞?
這丫頭先是天天跑大街上找男人談戀愛,后又先入為主的把厲承御當成了自己搞定的第一個男人,最後還跟人追著人家娶她,結果現在不過是輕薄了人家一下下,害羞了?
有沒有搞錯啊喂!
梔夏看著頂著一張蘋果臉的花靈,小心翼翼開口:「那個……不就是輕薄了……額,親了一下嗎,怎麼……」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情到深處情不自禁面由心生……」
「哎呀好了好了!別再用成語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明楓真是受不了直接打斷她,他怕再讓她說下去,她會把自己所會的所有成語通通都用上去。
檀柚噗嗤一聲笑了:「不是吧啊?小花靈害羞了啊?」
梔夏也笑:「那,你後悔親了他嗎?」
花靈想了想澄陽台上的場景,王爺好好看啊,他的嘴……花靈不自覺的舔了舔自己的唇。
梔夏:「……」
嗯,得了,不用問了。
明楓表示不想在這裡看一個人花痴的樣子,直接跑掉了,不就是親了一個人嗎?嘁,他親了好多呢!
檀柚和梔夏也默默地退出了房間,哎,孩子長大啦!知道害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