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河邊相救
一聲響亮的啼鳴,天色開始微微發亮,原本靜寂村子里陸續有了動靜。
顧有權不待妻子秦氏起身便帶著兒子顧存遠背著簍子拿著鐮刀出了門。秦氏拉起一件外衣便起身披頭散髮的追了出去:「孩子他爹,大雨剛停,你們爺倆這是要上哪?」坡下的南山河水大的駭人,山上泥地里也是鬆鬆垮垮,一腳下去,爛泥就沒到小腿,此刻去哪也讓人放心不下。
「阿娘,我和爹去山下河邊看看。」顧存遠今年九歲,因家中就他一個孩子,被秦氏養的極好,個頭已經其顧有權的肩頭。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好像會說話一般,一笑便彎成了月牙,煞是好看。他這一句話剛冒出來秦氏就尖聲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什麼?孩子他爹,山路那麼滑,河裡水那麼大,你們爺倆去那做什麼?」
顧有權聽見她喊便停在了院門口,聽得她的話不自然的摸摸腦袋道:「就是到河邊看看,南山堰這麼多年了,此刻決堤了,說不定有東西衝下來,能撈回一兩件能用的也說不定,再不濟也能撈兩條魚回來。」
「呃,那你當心些!」秦氏語塞,雖然平日里自己在家話語權足,但是顧有權決定的事情是從來不會因自己輕易改變的。
木質的柵欄門吱呀一聲響,父子倆一前一後出了院子,身後的秦氏再度追了上來,手上多了兩頂帽子和一個水壺:「帶著,今日怕是日頭毒的很。」
暮春時分,太陽出來的很早,今日又是雨後的第一個晴天,太陽遠遠從東方的山峰后升起,紅彤彤的照亮了整個天空。
顧有權的家並不在山裡,離南山河不過是兩刻鐘的路程。一夜過去了,河水並沒有一點減弱的跡象,不停的拍打著兩岸的山石翻滾咆哮著。
他帶著顧存遠從一側的岔道上繞了過去,那邊是一處地勢高些的斜坡,一旁皆是柳樹。柳樹那邊幾步路的距離便是河邊的沙灘,可惜此刻還被水淹著,上面一些雜草不停的打著迴旋,摸不清楚水的深淺。
因帶著兒子,顧有權便比平日更小心了幾分,將他留在柳樹旁好一番囑咐,罷了自己才拄著一根棍子順著河邊慢慢往下遊走。腳下的水雖然渾濁卻並不深,不過齊膝蓋而已,還沒走出幾步,腳下噗通一聲響,濺的他一身水。一條魚尾巴在水面一閃而過,瞬間消失在水面不見。
顧有權眼前一亮,眼疾手快的扯下肩頭的簍子猛然朝水面起漣漪的那處罩了下去,簍子頓時一陣劇烈的晃動,他急忙死死的按住簍子底部,心中一陣歡喜。果真有魚,而且塊頭還不小,拿回家就是不能換銀錢也可以自己家裡吃。這年月家裡條件不好,幾個月也不見得能吃上一頓肉。
身後的顧存遠本就一直注意著他,此刻的動靜他自然是瞧的一清二楚,不等顧有權扭頭喊他,自發的踩著水蹭到了簍子旁。
「爹,真有大魚?」亮閃閃的眸子中有笑意一閃而過,探頭透過竹篾朝簍子里看去,只有渾濁的河水,什麼也沒看見。
顧有權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將身上的簍子也放下來敞口丟進水裡。自己則慢慢挨著背簍頓了下來,伸手緩緩的插進水裡將扣在水裡的簍子掀開一條極小的縫隙。一隻手無聲的從縫隙里摸了進去,手一伸,便摸到裡面的魚身,魚一受驚,猛烈的撲騰起來。
好在顧有權不是第一次下河抓魚,有的是經驗,兩三回合的折騰,憑著感覺便抓到了魚頭,將魚隔著洪水死死的按在河灘上。
父子倆的注意力一直在背簍下的魚上面,絲毫沒有注意到上游有一個黑點順流而下朝他們而來。待感覺手摳進了魚鰓,顧有權這才伸手掀開簍子,另一隻手將魚從水裡提了出來。好傢夥,五六斤重的鯰魚,好多年沒遇到過了。
魚在他手中還在劇烈的掙扎,顧有權伸手便將它扔進顧存遠扶住的簍子里由它翻騰,自己則快步去追自己漂走的背簍,方才只顧抓魚大意了,好在這邊水一直打著迴旋,流的不遠。顧存遠自己將簍子拔起往柳樹下走去。
那順流而下的黑點在河岸上撞了幾回離他越來越近,他剛安置好裝魚的簍子一抬頭便看見一個大木桶從河面衝到了柳樹林邊上,打了兩個迴旋又有再度往下漂的架勢。
瞧著那桶,從上方被洪水沖了一路還完好無損,定然是好東西,顧存遠隨手揀了塊大石頭壓住簍子便小心翼翼的朝木桶探過去。
「啊!爹!」顧存遠的手剛扶上木桶,便被驚到了,後退兩步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水裡。桶里居然有兩個人,兩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聽見他的叫聲,顧有權抓住簍子便折身往這邊跑,腳下盪起的水花將衣服澆濕了個透徹。
「存遠,這是咋了?」顧存遠一臉煞白,身上還微微打顫。
顧存遠聽見自家爹爹的聲音,方才那驚慌失措的心稍微定了定道:「爹,那……那木桶里有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死人!」
聞言,顧有權這才看見他們面前幾步之外有個大木桶,木桶底下應該是被露出來的樹根掛住了,在水面不停的打著迴旋。
南山堰決堤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只知道這場洪水著實不小,沿途不知道沖毀了多少房屋莊稼。木桶里的人想必也是沿途被衝下來的。
顧有權定了定神抬腳朝木桶走去,若是真死了他就弄岸上去給埋了,就是出點力的事情,省的人死了還泡在水裡遭罪。若是沒死就更好了,這年頭能活著誰願意去死。
待他看清楚木桶里的人時他方才那一絲恐懼的心半分也沒有了。木桶里兩個孩子緊緊的挨著,眼睛閉著,嘴唇蒼白無血已經開裂,臉上卻是紅彤彤一片,想必還活著。
「存遠,不是死人,不怕,過來跟爹搭把手,將木桶劃到乾地方去。」
聽他這樣一說,顧存遠的心才算是放下來,遲疑了一下朝他走去。
父子倆個費了老大力氣才將木桶帶人弄到柳樹邊的岸上。顧存遠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爹,怎麼辦,把她們帶回去?」他沒敢細看兩人,只瞟了一眼,只覺得與自己年歲相仿,渾身上下濕漉漉的甚是可憐。
顧有權點了點頭,既然人沒死,遇見了自然得帶回去。看兩個丫頭面色赤紅,呼吸微弱,怕是發了燒,若是不帶回家照顧估計是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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