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顧存遠醋了
顧存遠對問心早早回來並不意外,現在家裡正是困難時刻,她素來懂事,自然不會在外面逗留太久。只是當他從問心手中接過那裝的沉甸甸的籃子時臉上的笑便再也掛不住。
「問心,你這是去要飯的?我們家缺你吃還是少你喝了?」
問心一怔,當時臉上的笑意就沒有了,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存遠哥?」
顧存遠不再理會她,將裝著食材的籃子往地上一丟,冷哼一聲去了後院。只留問心在原地看著地上的籃子怔怔發傻。懷中依舊還抱著素青彥的畫像,可方才那份歡喜此刻已蕩然無存。
「問心,你回來了?」屋子裡傳來秦氏的聲音,問心也顧不得地上的籃子,抹了一把酸澀的眼睛抱著畫卷進了屋。
秦氏看著問心那消瘦的身影心裡有些難受,剛才存遠在外面說的話她聽的很清楚。這個家現在人人都難,可最難的便是問心了。存遠那孩子這幾日……哎!
「嬸嬸,外面日頭過去了,要起來走走嗎?」
「等下吧,你先把自己的東西拿回屋去,等下再說。」秦氏看了看她手中的布卷,想著定是梁員外贈的東西,因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這些年梁員外跟問心相處的不錯,隔三差五都會送東西過來。
問心應了一聲,正要轉身出屋,突然憶起顧存遠方才那怒氣沖沖的樣子,心頭不由得一緊。放自己屋裡存遠指不定就給扔了,這東西一定不能有絲毫的損傷。
「嬸嬸,這個,這個東西放你這吧?這是拿回來的綉樣,等我用的時候再來取可好?」
那樣期期艾艾的眼神,秦氏能說不好嗎?
「放那就放那吧,時候不早了,去把廚房收拾妥當該做晚飯了。」
問心應了一聲,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笑意,腳剛跨出門檻又回頭道:「嬸嬸,梁爺爺送了好些吃食……」
「送了就收拾了吃了吧!」也不是第一回送了,他們跟著問心沾光好了。梁宅送來的東西哪次不精細,不過是些吃的,沒有必要想那麼多。
梁員外說是好東西,著實不少好東西。可諸如血燕這樣的補品不說問心不會做,她也不敢吃。梁百善離京的時候素親王恨不能將整個王府的庫房都讓他搬到顧家莊來給天心問心。可奈何他是偷偷入的府,怎麼好把這些東西帶出去,只得撿了幾樣珍貴的補品帶了回來。可惜帶回來的這幾樣,問心竟一樣也沒看上,只要了一隻收拾好的老母雞和一大盤蝦。
母雞是想拿來燉湯給秦氏補補的,至於蝦,她記得存遠特別愛吃這個。往年的夏天,無事的時候他總喜歡到河裡掉蝦,可惜河蝦數量少,沒有這般肥碩。
她回來的時候是滿心歡喜,可沒想過顧存遠會發瘋丟了籃子。長這麼大,習慣了顧存遠的笑臉,習慣了他哄著自己,突然的冷臉讓她接受不了,莫名的委屈。
是以,當顧存遠照例踏進廚房來幫忙的時候,問心只抬頭看了他一眼,繼而面無表情的地下頭接著收拾手中的蝦。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不要認為她很好欺負。
顧存遠坐在灶台後不住的看她,可惜只看見了背影,也不知道那破蝦有什麼好掰弄的,頭都不回一下。
氣惱的一股勁的往灶腔里塞柴火,而後喊了一聲道:「鍋都著火了,飯還做不做了。」
問心起身抬著盆子站到灶台前,依舊看也沒看他一眼,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生氣還是高興。伸手將旁邊的盆子里的東西嘩啦一下全部倒進鍋里滾熱的油中,刺鼻嗆人的辣椒味頓時散滿了整個屋子。
「咳咳咳……問心,你個臭丫頭。」顧存遠連爬帶滾的出了廚房,方才那一肚子的火氣蕩然無存。
飯後,將院子各處拾掇妥當暮色就越來越濃了。問心去了秦氏屋裡一趟,將白日里放在那的兩幅畫拿了回來。她,其實不必這麼著急,可耐不住心裡就是想多看看。
借著油燈的光線,她將畫小心翼翼的攤開放在床頭,盤腿坐在床上,將那幅畫看了一遍又一遍。手細細的在畫上摩挲,彷彿畫中之人活在眼前。
問心自六歲那年屋子新建便搬到了顧存遠的屋子裡住。那時她年歲尚小,又與天心慪氣,秦氏又覺得她與顧存遠以後本就是夫妻,因此也就默許了。
本來挺大的屋子放了兩張床頓時就變小了。中間隔了一道厚厚的帘子,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往日問心是睡下最早的一個,早早的滅了油燈,隔著一層帘子,顧存遠在外間幾乎連她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今日不知何故,裡間的油燈一直在亮著,隔著一層帘子透著光,隱隱可見問心嬌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處。
思及白日自己丟掉籃子的那一幕,顧存遠有些擔心,小丫頭不會此刻還在難過呢?不會在偷偷的哭吧?心中這樣想,人便不由自主的下了床,輕輕的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問心正痴痴的看著素青彥的畫像發傻,哪裡會注意到有人靠近。
「你在看什麼?這是誰?」問心一個不及防,面前的畫被顧存遠一把抓了過去。
「存遠哥,還給我!」問心一慌,猛然間撲了過去。那是爹爹的畫像,絕對不能有絲毫的損壞。
顧存遠身子本就比她高出很多,此刻高舉著畫卷,怒目看著她對自己拳打腳踢。
「問心,告訴我,這是誰的畫像?」顧存遠有心冷靜,可心中的那股火氣直往上竄。只因為下午對她發了脾氣愧疚了一下午,擔心了半日,以為她會難過。沒想到她竟然對著別的男子的畫像發傻。問心日日都在自己眼前,這畫像究竟是何處來的?
梁宅,她今日去了梁宅……
問心看著顧存遠那陰沉的臉,無力的停了下來,抬頭淚眼婆娑的看著顧存遠道:「存遠哥,不鬧了,快把花還給我,那是梁爺爺給的綉樣,明日就要開始做活了。」
梁員外給的綉樣?顧存遠聞言心中有了一絲鬆動,可是想到方才問心那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個男子看,即使是畫像他也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問心,你六歲的時候就是我媳婦了,梁爺爺也是知道的,他讓你綉一個男人的小相算是什麼意思?」
問心看了他一眼,眼淚瞬間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存遠哥,他,他不是別的男人,他是我爹爹,那是爹爹年輕時候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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