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素親王失蹤
梁百善帶著梁安一直在地窖挨到天黑才爬了出來,抱著一個黑漆的木匣子抹黑去了顧有權家。白日里問心那悲戚的呼喊聲一直在他耳邊回蕩,不去看一眼他不放心。
他這一輩子呀,前半生殺人如麻,無牽無掛。後來遇見了素親王和素錦彥,他心中就多了一層那種他自己道不明的東西。他與素錦彥相處了五年,卻牽挂了他十多年,而今又牽挂上了這麼一個小丫頭。是不是人老了,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顧家燈已經熄了,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著實把人嚇了一跳。尤其是顧有權和顧存遠,白日里可是親手去拖了好幾具屍體上山埋了。這黑燈瞎火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如何能讓他們不心驚。
門是問心開的,她白日回來后一直怔怔的沒出過屋,心裡隱隱還有些期盼。白日里的那些屍體里並不能確定有梁員外在,她希望他還活著。
在她心裡,梁員外就跟祖父一樣沒有什麼區別,是這個世間第一個無所求對自己好的人。
因此當開門的那一瞬,看見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即使夜色遮擋看不清楚臉,即使梁百善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她也立時認出了他。
「梁爺爺?」聲音滿滿都是驚喜,驚喜到顫抖,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問心丫頭。」呆在地窖一日一夜滴水未盡,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有些發疼,可依舊遮不住語氣中的欣喜。
「問心,愣在門口做啥,還不請員外爺進來!」秦氏披著衣服起身,接著各屋裡的燈都亮了起來。顧有權與顧存遠也相繼出了屋子。
待進了院子,透著昏暗的油燈,問心這才看清楚了面前這位老人。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在自己的記憶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忍不住心頭一酸,淚就滾落出來。
秦氏麻利的去了廚房,燒水做飯,不用問,兩人此刻肯定餓著,有再多的話也得先填飽肚子之後再說。
「員外爺若是不嫌棄,家裡還有一間空房,將就著住幾日吧。」
顧有權斟酌了半天才開口,問心聞言立時心中一喜,卻也知道大人們說話自己呆著不合適,起身打了招呼去了廚房給秦氏幫忙燒火。
「老夫暫時也沒地方可去,就承了你的情了。」世子的孩子在這裡,即使他沒了落腳的地方,他也是不會離開的。至於大姑娘那邊,他知道她在郡城落了腳,自有糧行那邊照顧著。
梁員外這邊大難不死安頓好了,京城那邊卻出了事情,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素親王失蹤了。
素親王每日都是朝堂王府兩處跑,很少去過別的地方,而這一次居然一連幾日都不曾回府,連六安居里的下人,管事,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素錦堂是巴不得他早死的,可這節骨眼上卻又不得不去尋人。因為他摸不清楚,那一道傳爵的摺子素親王到底寫了沒有。
素錦堂眼下沒有官職,只打理府中事物和府外生意,可這並不影響他手下的人脈。不過一個時辰,他便找上了雲崢,雲崢雖不待見他,可看在已故的素清韻的面子上還是匆匆進了宮。
「皇上,據素親王府的人說,老爺子有好幾日不曾回府了,臣早朝也不曾看見過他,這……」
皇帝坐在御案后眸子微垂,半響不語,任由雲崢躬身立於御階之下。
「雲崢,朕竟不知,何時你這樣關心素親王府的事情了。」冷清的聲音驟然在空曠的大殿上響起,顯得格外的駭人。
雲崢卻是彷彿半點不曾察覺,躬身垂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素親王府如何與臣無關,臣只關心雲初。」
提及雲初,皇帝的面色倒是柔和了幾分。也不知道何故,雲初那孩子特別合他眼緣,可惜雲崢只有這麼一子,王妃還早早去了,否則他定會將其接到宮中來親自教養。
「老爺子年紀大了,想出去轉轉散心也未嘗不可。」只扔下這麼一句話,話題便轉到了別處。
「下次進宮,記得把雲初帶來給朕看看。」
雲崢心頭一凜,應了一聲,退出了大殿。
帶雲初進宮?怎麼可能,皇帝的心思他太清楚了,分裂四王府是他歷來的目標。他已經一再小心了,可沒想過他會把目光放到雲初身上。若是,若是他真想拿雲初牽制自己,那麼,他又何必再隱忍。
素親王哪裡會理會京中和府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活了一輩子了,總要任性一回。
什麼朝堂,什麼爵位,他都不在乎了。盼了十多年,沒有盼回自己的兒子,卻等來了他的死訊。他現在只想走出王府,到他生活的地方去看看,看看他留下的那兩個孩子。
若是,若是他早些年不顧慮那麼多,早些親自出去尋他,也許他就不會死了。又或者,當初,他就不該跟著他逆著來,什麼門第,什麼臉面,都不及人活著重要。
一路走走停停,雖沒有停留,可竟也過了大半月竟才走到南山郡。
看著三三兩兩從身邊經過的人,他有一些莫名的感觸,這就是錦彥生活的地方。
「小哥,知道不知道南山書院怎麼走?」
攔下一位路人問路,那人來回打量了他一番這才道:「老伯,南山郡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南山書院了,您說的是很多年前的那座老書院吧?喏,往前一直走,往南邊拐,那邊有家四寶齋,那就是南山書院的前門。」
言罷,不等素親王道謝,那人便兀自搖頭離去,邊走邊嘀咕道:「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老有人打聽南山書院……」
這話素親王並沒有聽見,帶著兩個親隨忙不跌的按著方才那人指的方向尋去。
沒走多遠,果然尋到了那家叫四寶齋的筆墨店,店裡冷冷清清,只有一位掌柜和一位書童模樣的年輕人在整理東西。
「客官,需要筆墨還是書籍?」那掌柜的為人素來態度就好,見到顧客上面,很少熱絡的迎了上去。
素親王一身儒袍錦衣,帶著兩個親隨立於店門口,雖然面上帶著笑,卻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壓迫感。
掌柜的立於他三步之外的地方,只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掌柜的,老朽不買東西,只是想麻煩的掌柜的打聽一個地方。」
那掌柜的聞言,頓時語塞,最近怎麼老是碰見這樣的,這樣下去還怎麼做生意。心中雖如此想,面色卻不顯,依舊微笑道:「不知老先生要尋何地,在下若是知道定當告知。」
「老朽想問問,南山書院。」
話一落音,那掌柜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也不知道當年南山書院到底死了多少人,怎麼老是有人尋來。
素親王何嘗看不出他的臉色,可他怎麼會跟一個小小掌柜計較,臉上微笑不減繼續道:「老朽那不成器的兒子在外遊歷多年,一直不曾歸家,老朽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他,他曾經在南山書院當過夫子。」
「老先生,那,那貴公子怕是早已經不在人世了,那年的那場大水過後,南山郡什麼都沒有了。這裡全部是之後重新修建的,在下這小鋪子便是當年南山書院的前門。」
素親王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斂起,周身被一股濃重的悲傷包圍。半響才開口道:「老朽知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只是,只是想來看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掌柜的,請問,這後面的房子有沒有人居住,若是沒有,老朽可否借租幾日。」
「房子,房子原先一直是空著的,不過前些日子內人租給了一位姑娘,這……」
素親王聞言有些失望,隨即擺擺手道:「即是這樣,當老朽沒有說過。阿大,賞!」言罷,再抬頭深深的打量了一眼整個屋子,一揮衣袖出了門。
身後那個灰袍的男子從袖袋裡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低沉著聲音道:「主子賞你的,不許對任何人提起見過我們的事情,否則……」意思不言而喻,那冰冷的目光讓那個掌柜狠狠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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