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生死與共
楚遲沖著閑雲一抱拳，然後反身進去了。
閑雲眉毛眼睛鼻子都皺成了一團，忍不住又撇撇嘴，然後從懷中拿出一炷香來，大聲嚷嚷著，「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不要一直『叭叭叭』的說廢話啊，現在可不是你儂我儂說廢話的時候。」
說著，他將那株香插在面前的香爐中，從腰間解下酒壺，就欲仰頭喝上一大口。酒壺剛舉到一半他又愣住。
「不行，不行……喝酒誤事，喝酒要誤事！」閑雲心痛的看著那酒壺，咬咬牙將它別在腰間。
下一秒，酒壺翻身而起，從高到低「咕嚕」一聲流入閑雲口中，他閉著眼睛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後反手就將酒壺扔到了不遠處的水缸中。
酒壺「咕嚕」、「咕嚕」的冒了幾個泡，很快便沉入了水底，閑雲嘖嘖嘴，嘆了口氣，「這麼好的竹葉青，真是可惜了，等事兒了了，非得讓這臭小子賠我一大壺！」
葯廬中，楚遲輕輕的走到楚言身後站定，楚言正抱著李慕天的手不撒，也不說話，好看的淺碧色眸子中只有眼淚簌簌而落。
李慕天臉色蒼白，神色卻是歡喜，費勁兒的將落在床內側的手伸了出來，輕輕替楚言拭去臉上的淚珠。
「公主殿下，臣沒事兒。」他笑得溫柔，「沒有保護好公主，是臣的失職。」
楚言便嗷嗷哭了起來，「你……沒有血……沒有血了……好，好得很……」
她語無倫次的說著顛三倒四的話，卻是教李慕天心疼地心臟一縮一縮的疼。
「公主，臣沒事兒。」
楚遲暗暗嘆了口氣，卻是不得不打斷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話，一手落在楚言肩上。
「燕燕。」他對上楚言那雙如同被春雨洗過一般的清澈眸子，眸子中滿滿全是懵懂和無助。
這樣的眼神，終究還是出現在了那個活潑的小公主眼眸中。
「哥哥，阿煜，能不能不要這樣？」上一世她死在自己懷中的時候，這樣這樣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淺碧色的瞳孔映射出的，卻是自己冷若冰霜的容顏。
他當時不願意妥協，最後害得燕燕含恨而終，在如花一般的年紀就香消玉殞了。
而這一次，楚煜又傷害了她。
即便是自己退讓了，楚煜還是傷害了燕燕。
楚遲閉了閉眼睛，輕輕拍了拍楚言的腦袋，「讓哥哥同小天說說話，好不好？」
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楚遲一邊說著，一邊又將楚言散在額角的碎發捋到而後。
如同小時候燕燕纏著讓自己給她梳頭髮一樣，笨拙的又小心翼翼的。
許是見到了李慕天，楚言的情緒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遂她聞得楚遲的話，只是稍稍遲疑了一瞬間，又依依不捨的望了李慕天一眼。
在李慕天溫柔的含笑的眼神下，她輕輕點頭，「我……我就在門外，我要陪著……陪著小天。」
她擼起袖子自顧自的擦了擦眼淚，然後便徑直走了出去。
即便是神智有些不清醒，她仍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小公主。
李慕天目光眷戀的盯著楚言離去的背影，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笑容中有不易察覺的心酸和釋然。
笑罷，他才將目光投到楚遲身上，「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你是為了救燕燕？」
楚遲也不和李慕天多加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燕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李慕天苦笑，「都是因為我。」
那一日他獨自離去，其實就是想脫離李風眠的控制，去到大秦尋找解藥。
可是拖著一個病弱的身體，他剛剛走出長安城便昏倒在草叢中。
是隨即趕來的楚言救了李慕天。
她太了解李慕天了，包括他慣常會走的路徑，心頭的想法，以及會不會心存僥倖選擇去他們曾經呆過的天涼寺後山桃花林。
事實上，李慕天的確是去了桃花林。
他也明白自己的身體恐怕是拖不到抵達大秦的時候了，可是即便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即便是最終要病死途中，他也不能躺在李府中，在大哥的控制下，眼睜睜看著他的小公主一日日在那囚籠一般的皇宮中失去笑容。
他做不到。
而楚言也做不到。
在桃花林的草叢中找到生死不明的李慕天時，楚言是慶幸的。
那邊的山洞她很熟悉，九龍散的抑製藥她也隨身帶著。
就這樣一路攙扶牽絆，兩人跌跌撞撞的往大秦走去，最終於斷魂谷口處遇到了楚煜派來的追兵。
他們的目的是帶回楚言，對於其他的人……格殺勿論。
是楚言輕信了那些官兵的鬼話，舉著刀自己走到楚煜派來的人跟前後，他們便對李慕天大打出手。
十數武功高強的官兵圍攻一個奄奄一息的病患，李慕天即便是有通天之能，恐怕也是要命隕當場的。
楚言眼睜睜看著李慕天被圍攻，被打得渾身是血，不受控制的凄厲大喊起來。
「跑啊，李慕天快跑啊！」她瘋狂扭動起來，被官兵制住的雙手別在身後，她拼了命似的猛地一扭，只聽見胳膊處傳來一聲「咔」的聲音，楚言於這樣的劇痛中終於掙脫開來。
然後她撒丫子瘋狂奔到李慕天身邊，捧著李慕天滿是鮮血的臉又哭又笑，「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讓他走吧，讓他走吧。」
那樣的場景，李慕天一輩子都忘不了。
「然後呢？」楚遲緊鎖著眉頭。
若是這樣，李慕天當是一線生機都沒有的。
可是他還能拖著病重的身體從大陳與大秦邊境相接的地方跑回來，這……有些奇怪？
「大秦士兵入境了。」李慕天眼神一沉，聲音低低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斷魂谷中傳來了怔怔鐵蹄聲，在前方看守的探子連滾帶爬的跑了回來，那些官兵心知不是軍隊的對手，又因著楚言死死不放手便鬆了口。
沒有殺掉李慕天，只是帶著楚言離開了。
他們或許覺得，奄奄一息的李慕天，肯定會死在大秦軍隊的鐵蹄之下，就連李慕天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他沒有死，甚至還被救了。
來人是木棉郡主，是特地替李慕天送解藥的，正正好救下了李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