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峰迴路轉
那時候應當是一個陽春三月的時節，草長鶯飛，堤上楊柳拂面而動，他擁著柳言歡從山坡上滾落，將懷中的小女孩兒護在身前，不叫她受一絲一毫的牽絆。
可是後來柳言歡所有的苦難都是他帶給她的。
紅帳香暖，情迷意動，可是她和他再也沒有毫無芥蒂的相擁過。
他愛她，可是後來卻是利用她，嫌棄她，甚至是……想要毀掉她。
似乎毀掉那個已經被毀掉的柳言歡，便能將從前那個柳言歡再找回來一樣。
他恨極了她嫵媚動人的模樣，可是又愛極了她因為自己而臉紅語軟的模樣。
不過短短一瞬間，李風眠腦中閃過兩人在一起的許許多多的畫面，有好的，有壞的……
可是終其一生，還是壞的居多了……
「對不起」三個字輕飄飄的，「我愛你」三個字又太過沉重。
他不配對他的女孩兒說著三個字……
閉著眼，李風眠顫抖著護著身下的人，眼角猛地落下一滴淚來。
這一生，從來都是身不由已，從來都是為了小皇帝，而臨了了，他卻是想為柳言歡瘋狂一次。
以生命為代價，能不能償還？
楚煜跪坐在大紅柱子後面，眼底的瘋狂之色更甚，「原來我還是被拋下的那個人……」
沉沉的扭曲和戾氣湧出，楚煜冷笑著看著那弓弩被拉得滿滿，嘴角不禁模擬著那箭矢破空而來的聲音。
「咻！」
「叮！」
「叮！」
「叮！」
然而他口中的聲音剛落，想象中箭矢刺破虛空，擊中血肉的聲音卻並未響起。
眾人瞪大了眼睛，只見那箭矢一根根落在弓弩手的腳邊，弓弩弦斷，箭矢瞬間成了沒用的廢物。
墨初下意識抬頭看向楚遲，「你做的？」
她的眼眸中異彩連連，滿滿全是驚喜和開心。
「嗯。」楚遲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這弓弩我動了手腳，只能發射兩次。」
墨初便不再問為何不完全破壞了。
這兩次，是給楚煜最後的機會。
「怎麼斷了？」楚煜霍然從地上爬起來，三兩步衝到殿中，「怎麼斷了？」
而他話音落，外面頓時燈火憧憧，正不明所以的弓弩手瞬間就被一大批宮衛擒獲，臨淵和臨懸領著宮衛魚貫而入，站在慶雲殿殿門口，神情肅殺。
「屬下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來的剛好。」楚遲從柱子後面站出來，圍在殿中的黑衣人紛紛涌到楚煜身旁，警惕的看著雲淡風輕的楚遲。
而這麼一會兒工夫，楚煜也已經回過神來，目光陰鬱的看著楚遲，「你早就知道？」
楚遲不言，上一世也是這樣的場景，只不過倒在自己懷中的人，是燕燕。
這一次，他不會再叫悲劇發生。
那樣的大火永遠不會在出現。
「我給了你機會的，阿煜。」他緩緩上前，搖著頭吐出一句話來。
「你要殺我？」楚煜瞪圓了眼睛，悲戚的看著楚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的，皇長兄。」
「可是你要殺了我喜歡的人。」楚遲揮揮手，臨淵和臨懸瞬間往殿中移來。
剛欲動手便被李風眠大吼一聲擋住。
「皇上，快走！」他跪在臨淵身前，猛地抱住他的大腿，急忙大吼著。
「錦衛聽令，速速帶皇上離開！」他下達了命令，護著楚煜的黑衣人頓時動了起來，為首的一個二話不說「duang」的一聲砍在楚煜的后脖頸上，直接將他砍暈過去，然後一抬手將他扛起來就往左邊而去。
臨淵和臨懸明顯知道楚遲的意圖，所以僅僅是試探性的攔了攔，便由著錦衛將楚煜扛著從暗道離開了。
皇宮中的每一座宮殿，都有暗道，這大約也是皇宮這座囚籠的逃生之路吧。
見楚煜離開了，墨初才從柱子後面跳了出來，三兩步上前挽住楚遲的胳膊，輕聲問道，「你沒想殺他？」
楚遲望進墨初那雙柔和嫵媚的眼眸中，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他是燕燕的弟弟，燕燕很喜歡他。」
「可你還是背上了謀逆大罪。」
「由得他們說吧。」楚遲輕輕一笑，「衝冠一怒為紅顏，恐怕要麻煩娘子背上這紅顏禍水的罪名了。」
墨初噘嘴，「怎麼，你覺得我這樣貌，夠不到紅顏禍水的資格嗎？」
楚遲莞爾，點了點墨初的鼻尖，「你呀。」
剛欲說話，前方猛地傳來一聲悶哼，眾人尋聲望去，柳言歡的金釵已經刺中了李風眠的背心，兩人一前一後跪在地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諧。
「你方才是要為我付出性命，那麼你的性命就是我的了。」李風眠緩緩轉頭，卻只來得及聽見柳言歡在自己耳邊的輕輕呢喃，然後便暈了過去。
「終於有一次，我替你作主一次了。」柳言歡喃喃自語著，猛地將那金釵拔了出來，還欲再刺。
「攔住她！」墨初下意識開口阻攔，臨淵上前一腳便踢飛了她手中的金釵，然後一個手刀劈暈了她。
墨初輕輕鬆了口氣，「呼，還好喚得及時。」
楚遲眉眼一挑，「你救他幹嘛？」
「你傻呀，讓柳言歡殺了李風眠，柳言歡也死了啊，我還答應了柳奕歡要抱住他阿姐性命的。」
楚遲哼哼兩聲，「你倒是言而有信。」
墨初抿嘴不言。
她只是覺得，柳言歡現在還不能死。
得饒人處且饒人，閑雲的這句話總是不由自主的在墨初的腦海中回蕩。
她覺得，說的或許就是柳家這兩姐弟。
而這一場宮變，下，唯一死去的人，竟然是剛從天牢中爬出來的秦良。
墨柏將秦良當成了肉盾，一隻箭「咻」的一下刺中秦良的心口，他登時便沒了氣息。
墨初目光灼灼的看著墨柏，「哥哥，現在我們該回家了。」
墨柏看著墨初，「你不殺我？」
「若不是你向殿下通風報信，殿下哪裡能做出這樣十全十美的準備呢？」墨初歪歪頭，「殿下也是，都不告訴我，害我怕的小心臟『砰砰砰』直亂跳。」
楚遲又颳了刮墨初鼻頭，「好了，你不是看出來了嗎？」
其實早在見到墨柏那一刻，墨初便看出來了。
墨柏不是偷偷比了個「王」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