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1988年尾聲
接下來的幾天，呂澤再也沒有聽到李錦富的消息。
直到半個月後，才聽人說李錦富被調走了，據說去了蘇格蘭那邊。
對於這個消息，呂澤意外，又不意外。
李錦富能成為國際刑警總部駐港島負責人，背後多多少少肯定有些關係。
畢竟，國際刑警組織是個鬆散組織，依靠的主要是各國本身，比如炎國那邊的國際刑警由炎國負責，港島這邊的國際刑警也由英格蘭指派。
他們這些人，不是警察，更像是准特工人員，大多有兩三重身份在身。
李錦富能安然調離，背後肯定有人出力。
至於具體怎麼談的，呂澤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亞殺集團沒找李錦富麻煩，李錦富也賣掉了港島的房子，看樣子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這樣也挺好，港民需要的不是打打殺殺，而是和諧穩定。
上面也沒有對亞殺集團趕盡殺絕的意思，追求著某種平衡，暫時亞殺集團還倒不了，頂多損失重了點。
算一算。
小庄，托爾，小野伊藤，駱敬華。
這兩年是亞殺集團的多事之秋，短時間內損失了三名王牌殺手，一名槍械教官，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不過亞殺集團不好過，呂澤就舒服多了。
小野伊藤養好傷之後決定金盆洗手，呂澤幫他辦了身份，讓他能躲在港島。
小野對此很感激，因為沒有呂澤他早死了。
呂澤也很高興，這是一手暗棋，或許用不到，用到的時候能讓人大吃一驚。
十二月...
尖沙咀，海港城大廈。
「有什麼事不能在警局說，非得把我喊來尖沙咀？」
天台邊上。
呂澤和黃志誠並肩而立，看著眼前的海景。
海景很美，呂澤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因為和黃志誠上過天台的人，下場可一個比一個慘。
「天天在警局做事，待也待煩了，當然要多出來走走。」
「再者說，我喊你肯定是好事啊，咱兩在重案組合作的時間也不短了，當年你剛調來的時候，你是A組組長，我是重案部二號負責人。」
「現在你是二號，我成了一號，重案組A、B、C、D四個小組，你一半，我一半，名義上我是你長官，實際上我沒給你扯過後腿，咱兩也沒鬧過不愉快，一直分工明確，對不對？」
黃志誠說完給自己點了根煙，晃了晃手上的金錶：「上次我老婆過生日，你送的情侶表她很喜歡，讓我謝謝你。」
「也就是你，別人送我可不敢收，這對錶一看就不便宜，起碼得好幾萬吧？」
呂澤不以為然的說道：「歐米茄，正品的瑞士貨，不過你走運，我是從二手店買的，只要幾千塊，還給開發票，廉政公署也沒辦法，誰讓有人買了新表就急用錢呢。」
黃志誠目光一亮：「還是你有辦法，我就不行了，腦袋笨，要不是比你早出道二十年，那輪得到你跟我敬禮？」
「不過也就是現在，明年就要換屆選舉了，警務處長改由華人擔任。」
「我聽上面說，會有大把位置空下來，以你的功勞，警司還不是十拿九穩，到時候咱們就平起平坐了。」
說完，黃志誠把煙盒遞給呂澤，一邊示意他自己拿一支，一邊問道：「對了，那家二手店叫什麼名字，有便宜大家一起賺嘛。」
呂澤眉頭一挑：「那家店開業很久了，你現在才找門路，買不買得到好貨？」
「別這麼說啊，我這人膽小，新店開業怎麼也得先圍觀下再下手吧。」
「再說了，咱們什麼關係，我可是一直很支持你的，你銘心自問，我有沒有坑過你，你別說不想拉我一把？」
黃志誠說的模糊兩可。
呂澤卻知道他想說什麼，明年換屆選舉，老岳父上去的幾率很大。
黃志誠之前一直在圍觀，現在也忍不住下場了。
畢竟，兩個候選人之間，明年便會分出勝負。
再不下場，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就等著被清場吧，想中立，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中立的資格。
黃志誠只是個普通警司，呂澤懷疑他是北邊的卧底，可他沒露過底，是不是這樣也不得而知。
只從他表面上透露出的東西來看，他是不夠資格中立的，遲早要選一邊站隊。
老岳父是港島本地派的代表人物，目前還有回歸派的支持。
李樹堂那邊則是英皇派，外加一些海外勢力投注。
不出意外的話，老岳父的勝算比較大，畢竟要不了幾年就97了，明眼人都知道英國佬不太風光的起來，現在還選英國佬，97后被清算了怎麼辦。
「上環，永樂街有家聯合商場，裡面都是些平價商品，想要什麼自己去買吧，隔三差五還能撿漏，買點別人不要的二手家電，手錶，大哥大，鋼琴之類的東西。」
呂澤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因為程警司升職之後，重案組就是他和黃志誠負責，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什麼事都商量著來，也算相處的不錯。
「聽說李樹堂搞了個警官俱樂部，玩的很嗨皮，你們呢，沒有想法嗎？」
拿到地址之後，黃志誠很快話鋒一轉。
「有，但是不行，起碼現在不行。」
呂澤意有所指的說道：「沒有警務處長帶頭，搞了也不倫不類。」
現在的警務處長是英國人，他支持的人是李樹堂。
李家的警官俱樂部能辦起來，是因為鬼佬處長每個周末都會帶人去打球。
沒有這層身份，怎麼弄都差點意思，萬一關家的俱樂部建立起來，到時候警務處長請都請不來，尷尬的只會是自己。
選舉之後就不同了。
老岳父要是能成為下一任警務處長，有他帶領，關家的俱樂部便能應運而生。
相應的，李家的俱樂部只會淪為二流，最多給英皇派的人當個聚會地點，想像現在這麼風光是不可能的。
「說到底，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想我剛加入警隊那年，還是四大探長時代。」
「那時，最風光的也不過一個總華探長，隨便遇到個英國佬就不靈了。」
「這才多少年，警務處長都要由華人當了，我那時最大的夢想是當個幫辦，哪想過會成為警司？」
黃志誠一臉感嘆。
說完又看了看呂澤，壓低幾分聲音：「我聽說你和油麻地的譚耀文關係不錯？」
呂澤眉頭微皺。
他和譚耀文的關係，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一些。
只是在明面上，這種事是絕對不能認的。
呂澤是警察，不可以和古惑仔牽扯太深，更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是譚耀文的後台，哪怕事實如此也不行，要懂得避諱。
「當年拆九龍城寨，譚耀文在裡面出了大力氣。」
「上面論功行賞，才讓他有了今日的風光，不然他算老幾。」
呂澤先將譚耀文的崛起，歸功於對社會有貢獻，隨後才輕描淡寫的說道：「至於私交嗎，是有一點，不過只是一點點。」
講完這話，呂澤又有些奇怪：「怎麼，他得罪你了？他有這個膽子？」
黃志誠和倪家不對付。
倪家作為江湖四大家族之一，在港島有百年歷史，關係錯綜複雜，所以能不懼黃志誠一個警司。
譚耀文就不行了，他沒有這種底蘊，得罪不起黃志誠才對。
時至今日，還有很多人認為，譚耀文只是個幸運兒。
好運的拜對了碼頭，好運的幫警務處解決了九龍城寨的拆遷問題，所以才能有今天。
他是個厲害的江湖大哥，夠義氣，也夠狠，但是還到江湖大佬這個級別。
大哥很多。
大佬很少。
前者是一時的，後者是一世的，這是兩個階段。
「得罪我？」
「不不不，我是想請他幫忙。」
黃志誠靠在天台上：「我和倪家的關係不太好，這個你知道吧？」
呂澤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你接著說。」
「早些年，我和倪家有些過節，所以一直有個心愿，想把倪家搞掉。」
「最近，我看到了機會。」
「這幾年倪家事事不順，先是倪家老爺子被人暗殺，然後是韓琛夫妻橫死。」
「再之後，倪家的四大天王，國華，黑鬼，甘地，文拯，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現在，是倪家最虛弱的時候，我有卧底在倪永孝身邊，如果能有外部勢力再給倪家一個當頭棒喝，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黃志誠用胳膊碰了碰呂澤的手臂：「油麻地與尖沙咀比鄰，你要是能讓譚耀文動一動，我不會忘記這個恩情的。」
呂澤沒說話，思考著其中得失。
黃志誠見狀也不催促，只是自言自語道：「說實話，我在重案組也待煩了，要是上面需要我動動位置，我不會求爺爺告奶奶，死賴著不走。」
呂澤看了黃志誠一眼，這話說的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