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連日大旱

「三哥，千萬瞄準嘍！」

王老道大喊一聲，翻身閃入旁邊的草叢。

「用你放屁？」

我爺爺沖他罵道，繼而把手中鎖鏈扔了出去，鏈頭的鎮魂釘正好鉚在老太太額頭。

由於慣性，鎖鏈在老太太身上纏了幾圈，緊緊捆住它的胳膊。

爺爺又從包里掏出六顆鎮魂釘，朝老太太再扔過去，分別扎在它的四肢和兩肩。

老太太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唯有嘴裡發出野貓般的哀嚎。

「快，姓王的，該你表現了！」爺爺沖王老道喊到。

「得嘞！」

接下來，是王老道的高光時刻。

就見他卯足力氣從草叢裡跳出來，一躍三米多高，樣子十分誇張。

落地后，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符，瀟洒往天上一扔，又拔出桃木劍，用劍尖接住黃符，點在了老太太額頭上。

之後，老太太恢復了死屍的樣子，全身冒出黑毛。

瞬間，空氣中瀰漫起一股刺鼻的屍臭。

王老道本在擺pose，一聞這味道，立馬就吐了。

「嘔……三哥，我好像又……」

「又丟人了！」爺爺無奈地說到。

一邊拍王老道後背，爺爺環視四周，突然，一道黑影飛速閃過，躥到北邊的林子中。

「那是他本體，嘔……」王老道指著那邊，邊吐邊說。

「用你放屁！」爺爺瞪著他說。

繼而，爺爺微微撇嘴，沖林子里大喊一聲。

「老張，幫個忙吧！」

「唰……」

就聽那片林子炸了鍋，一陣大動靜。

大約十分鐘，就見那邊跑來一隻獨眼老狐狸，嘴裡竟叼著大黑貓。

黑貓已經斷了氣，不能再興風作浪了。

「嗬，老胡！」

爺爺沖老狐狸一笑，客氣道：「謝了啊，改天請你喝酒！」

老狐狸好像聽懂話似的，放下死貓，沖我爺爺點點頭，然後一溜煙跑回林子里。

之後，我爺爺把死貓挖深坑埋了，又組織壯丁們把老太太的屍體送回鄰村。

本家苦主拿出二百塊錢給大家分了，就算沒白忙活一場。

轉過天來，王老道告別，準備出去干點正事。

他的主業是在集市上擺攤算卦，十里八村頗有名頭。

我爺爺很敞亮，燉肉，蒸雞，又弄了幾瓶好酒，算是給他送行。

開餐前，爺爺先弄了一盤肉和一大碗酒，擺在院子中央。

沒多久，就見昨晚那隻大狐狸跑來，吃了肉，喝了酒，沖我爺爺作揖之後才肯離去。

……

再長大一點，我才知道爺爺是「出馬仙」，身上領五路野仙。

五路野仙，一般指七十七路野仙的上五路，就是大家熟知的「胡柳黃白灰」。

除此之外，爺爺還能跟其他地仙通靈，還會請仙上身，這是東北馬家的絕學。

第一次見識怹多仙並請的絕活，是在我十歲時。

那年，即將邁入新世紀，村委會牆都刷上了「與世界接軌」之類的標語。

找爺爺看事的人少了，好在怹能弄些山貨，收入還算可觀。

王老道也不太好，流行起「電腦算命」之後，他基本上沒了生意。

這還不算，各村大集上都有了協管員，專門驅趕擺攤算卦的，說是要杜絕一切封建迷信。

那年夏天，天氣異常炎熱，久無半點雨水。田中大地皸裂，莊稼半死乾枯。

安邱一帶，十里八村都鬧了旱災。

村中老人說，年頭不好，恐怕是旱魃出世了。

俗話說，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很早就有關於這東西的記載，它是殭屍的究極進化形態。

據傳，人死之後，有的會弔著一口氣，這就能讓屍體變成殭屍，之後，殭屍吸收地下陰氣，一點點進化，最終形態是「飛僵」。

飛僵就厲害了，每到晚上就能從墳里蹦出來，還能在天上飛，一邊飛，用嘴一吸，就能吸走地上小孩的腦子。

那時候，我們村大人不讓小孩晚上出去玩，都會講這個故事。

飛僵每天受日精月華，再加上吸食小孩兒腦子，到了一定的時日之後就會化為魃。

魃就更厲害了，能讓方圓百里大旱，故稱旱魃。

之後，村裡幾個老人合計著找人做法，以除旱魃。

經過商榷，最終選定我爺爺和王老道。

然而，我爺爺已洞察一切，斷定旱災並非因為旱魃。

畢竟已經實行火葬多年，各村墳地里基本都沒有屍體了，不可能存在殭屍修鍊。

而真正造成十里八村乾旱的，是一隻惡蛟。

傳說，蛇修五百年為蚺，蚺修五百年為虺，虺再修上五百年，就會化為蛟。

蛟再修行一千年，頭生雙角，腹長四肢，就能化為真龍。

凡是動物修仙，大多要經過「討封」，也就是將形態展現在人面前，讓人說它們像什麼。

人若說它像人或者仙，它就成功了，只需再渡一道天劫。

倘若人說它還是動物，那就相當於廢了它的修行。

唯獨蛇修仙，不需要討封，因為它的最終目的並非是化為人形，而是要化龍升天。

造成乾旱的這隻惡蛟，就躲在附近的一座高山上的深湖中。

據爺爺分析，這東西的劫數將至，故而它藏身的那處湖泊中的水迅速蒸發，

唯有水蒸發之後，天雷才能劈得更准。

這是它的天劫，渡了就能化龍，全看它自己的本事。

於是，這貨開始運用自己的本事，每天湖裡的水減少很多，它就去周邊村的小河或者是水庫里吸水。

或許，一切都是上蒼安排好的，倘若它沒吸水，湖乾涸之後，它會被天雷劈死。

可它吸水之後，造成乾旱，觸怒百姓，也會把他除掉，這就叫在劫難逃！

為除惡蛟，我爺爺和王老道再次合作。

平日里光聽爺爺給我講王老道怎麼不容易了，我本以為他會過的很慘。

卻沒想到，他依舊得瑟，那天過來，穿著一身整潔的西裝，小皮鞋擦的鋥亮，乍一看還真像大人物。

「三哥啊，我最近還行，雖然沒業務，但老本也夠吃！」他樂么滋地說到。

我本以為他是肉爛嘴不爛，卻沒想到，下一秒，他竟然從手包里掏出十多根耀眼的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