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還早，不近

練三生拉住仇若狂的手：「你別去搗亂，就這樣慢慢試探挺好的。」她右手在跟前揮了揮，道，「這裡的氣流比在雲來界外的要猛烈上許多。」

「嗯，有人臉上已經隱約有痛苦之色。」

在這片區域內，各種試探的祖魂、道魄在肆意橫行，將所有人的神色都了如指掌。即便是道緣無止盡，也免不了要被各種祖魂掃蕩。因為他們的表情，是危險降臨的風向標。

在這樣表面沒有隱私的環境下，所有人都必須站在同一戰線，就算心裡有別樣的想法也不得表露出來，否則就會陷入眾矢之的。

不過，也有一幕格外引人注目。

那就是在筋斗雲的末端，雷神正和雷公電母大眼瞪小眼，三人身上電流滋滋響，似乎正在歡快地眼神交流，也許正在密聊著關於雷域的事。

「走了！」

帝天凌又是一聲喝，孫猴子忍不住跟著喊了一聲，再接著又有人喊了一聲，便有稀稀拉拉幾人笑嘻嘻地喊起：「走了！」

帝天凌帶著大家接連幾次跳躍空間，幾聲「走了」之後，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喊上一聲「走了」，聲音越來越多，也從剛開始的嬉皮笑臉變得越來越凝重，彷彿那一聲「走了」能夠鼓勵起所有人，也能夠提醒著下一次的跳躍后是更加危險的風暴。

颶風席捲著，每一顆風中沙粒，都化為利劍，從人的身上呼嘯而過，留下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痕迹。只有少數道緣無止盡的衣冠還是完好的，其他人已是衣衫襤褸，露出布滿淤青血痕的難看皮膚。

「快到了嗎？」練三生雖然想要體面，但她更想要跟眾人一起承受這痛苦，慢慢地適應雷域的恐怖，所以她並沒有用黑石來隱匿自己的身體，她一樣破破爛爛地好像跟人廝殺過三百回合。

她知道，再一次跳躍，許多人就將要承受不住壓力了。所以，練三生希望從仇若狂口中聽到一個能夠鬆口氣的話。

「還早。」

豈料，仇若狂給練三生的回應，卻只有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也代表著許多。

還早，還早。

他們離雷域還很遠，風就已經如此強勢……

沉沉的雷鳴聲，在遠處的黑暗中盪開，挑著人們的神經。

帝天凌：「抓緊，走了！」

黑暗中，他們抓著彼此，給予彼此支撐在筋斗雲上的力量。無數通紅眼睛里的那抹不屈，與眾人站在一起，組成一艘雲上戰艦，戰艦發出齊聲咆哮震蕩道墟天，沖向雷海：「走了！」

在筋斗雲上，其實還多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白奉刀！

說來也巧，之前有一次帝天凌帶著眾人跳躍空間停下來的時候，剛好停在了白奉刀的身後。白奉刀驟然察覺到身後多出來無數查探自己的強者，並且有幾十個道魄是他無法抵抗的存在。

「白奉刀！」練三生自是認出了他，並且喊住他。

白奉刀踏上了筋斗雲，路過霜主的時候，霜主還嫌棄地問了一句：「你是男是女？」

白奉刀自是憤怒，他想要天塌毀滅這世間，正是想要毀滅這些無禮之徒，但此時實力差距過大，他只能冷冷地回應一句：「與你無關。」

霜主還想要出言譏諷，卻聽得東池漓道：「夠了。」他只能把話憋回去，但那雙嫌惡的眼神依舊在打量著白奉刀。

練三生走過來道：「你不用理他，這世上有些人你無法改變他們的想法，那就做到不與其交流，總會有人理解你，比如我。」

白奉刀淡淡道：「我們是仇人，你可以讓他們殺了我。」

「在天塌之下，個人恩怨可以先放放，你不是還送了我新婚禮物嗎？我很喜歡。」練三生向白奉刀說了青石、黑石合二為一后發生的事，

白奉刀表示瞭然，卻也沒有後悔將青石送給練三生。

交談中了解到，白奉刀原來還在尋找並且奪取本源。他也知道道墟天變得不平靜，天塌固然危險，但人對於未知總有些好奇，所以忍不住在慢慢地向危險來源方向靠近。

白奉刀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是做什麼，練三生將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掙扎再三后，白奉刀決定也跟著搭這個「順風雲」去雷域附近看看。

連著幾次跳躍，都有人在鼓舞人心地大喊「走了」。

白奉刀一開始是很鄙夷不屑的，但次數多了，再加上他也站在了筋斗雲之上，成為了「戰艦」的一部分，隨著風力的越來越強勁，他也能夠從這樣的喊聲當中獲得精神力量。

走了！

練三生牽著仇若狂的手大喊出聲的時候，赫然聽見旁邊的白奉刀也輕輕地喊了一聲「走了」，她詫異地看了一眼仇若狂，正要去望白奉刀的時候，眼前驟然烏壓壓地一片，他們已經又一次短暫時間地跳躍，恐怖的壓力就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練三生下意識抓住了白奉刀的肩膀，擔心他從筋斗雲上飛出去。

「不用擔心——謝謝。」白奉刀說。或許他本來還想嘴犟，但最終沒有。

呲呲呲——

蠻橫猛烈的風吹來，幾乎要將筋斗雲吹散，甚至風中還帶著雷電的氣息，滋滋滋地響著，偶爾會爆開電火花，不少人的身體負擔更加慘重，新傷舊傷一起折磨肉體。

「哇——」有人承受不住，直接張口吐出血來。

旁人見了，連忙扶著他，給他喂丹藥，輸送元力。大家在風暴中手忙腳亂，有的人自顧不暇，也有人忙著照顧朋友，都十分地疲憊。

帝天凌道：「大家休息一下吧，這附近有一個道界，我們去那個道界看看。」

練三生望著這一切，對白奉刀嘆氣道：「並不是所有的人心都是險惡，有時候人心也很美。你不是追求美嗎，不覺得大家互相幫忙、扶持的場景也很美嗎？當孤家寡人，是體會不到的。」

還未等白奉刀回應，他們眼前一黑，再微微一亮。

他們已經被帝天凌帶到了附近的道界里，而此時人們終於知道，天塌為什麼叫天塌。

練三生轉頭去問仇若狂：「我們離雷域還遠嗎？」

仇若狂：「不近。」

還早，不近……

練三生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天塌會讓道緣無止盡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