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漂流

轟隆隆——

雷域中充斥著低沉的悶鳴聲，霹靂不歇，迷幻的扭曲空間依舊迷惑著視野，顛倒世界，抽離所有方正之物，擠壓成飄渺絲絮。這個空間不存在單調的東西，所有東西都是層層疊疊地出現，有一個便有百千萬個扭著詭異的形態，爭先恐後地出現在各個方向。

正常情況下，在這般暴雷的洶湧竄轟中，雷域里除了閃雷便不可能會出現其他的東西。依照這樣的形勢推演下去，不久的將來，整個道墟天將不會再存在什麼道法自然，甚至要改名為「雷墟天」。

然而，還會有存活的生靈去重新定義道墟天嗎？定義事物，唯有存在意識的生靈才能辦到。

雷域嘈鬧，卻也可以說是安靜，因為再無其他事物來襯托雷鳴。忽然，一道暗棕色的流光以極快的速度閃了過去，緊接著四面八方便都出現了暗棕流光，彷彿流星掠過。即便流星的軌跡已經被扭曲改變，但也足以證明這個空間，出現了雷霆以外的其他事物！

而且隨著這暗棕流光的掠過，它所經過的地方，彷彿堅不可摧的區域，便猶如是被打散的煙霧，能量迅速地潰散，或者說是消失。那些能量竟然都被流光吸收了進去！

但雷域畢竟是雷域，就像是一艘巨船破開了海面，等船經過以後，海水便會很快地將空缺填滿，造成一種船從來沒有來過的跡象。

流光經過，撥亂過區域，也僅是如此。就連那千道萬道的扭曲流光，也在燦爛過一瞬后消失。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練三生停了下來，看向身後。她好像沒有從那裡走過來，即便她分明感覺她來的路上已經吸收了磅礴的能量，但也及不上雷域自我恢復的速度。

就像是此時此刻，周遭的能量還在不斷地湧向她的身體，被她吞噬。

練三生抬起自己的手，這哪裡像是正常人的手，暗黑色的樹皮覆蓋在肌膚上，溝壑般縱橫的皸裂痕迹，像一張張嚎叫著的猙獰的戰士臉龐，卻也極其醜陋。

練三生握緊拳頭，身體甚至會發出樹皮折起的聲音，猶如骨骼嘎吱，令人毛骨悚然。這讓她想起當時無魘宮的樹人來，沒想到跟「一樹遮天」沾上了關係，都會讓自己變得猶如樹一樣。

人生最喜劍走偏鋒，這已經是練三生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她將樹根收回體內，並且以樹根的表層將自身無隙可乘地覆蓋，形成一層堅韌的鎧甲，甚至包括眼眸，保護自己不受雷電的傷害。雖然目前雷電造成的疼痛，對練三生還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身體不痛、道魄不痛，思考能力也會比較清醒，能更好地去觀察雷域。

樹皮的韌性非常好，並不影響練三生的活動，但是樹皮如果將眼睛遮住，那練三生依舊是看不到任何的東西。練三生只能將樹皮薄薄地一層覆在眼睛上，粘膜似的有隱形眼鏡的意味。即便如此，也只是無奈之舉，眼睛會非常乾澀，而且並不能完全阻擋住電場的電氣，眼睛時不時就會感到難耐的刺痛，但有總比沒有好。

當然，也有一個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覺得難受就瘋狂眨眼睛，或者乾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練三生的樣子著實不好看，因著雷域扭曲的空間影響，練三生覆蓋著樹皮的單薄身子，便在視覺上被撕裂扭曲成了無數散落的軀幹來，甚是駭人、詭異。

「總比這四周都是血淋淋的碎肢好，而且看習慣了……還是蠻環保的。」練三生無奈地安慰自己。

將樹皮覆蓋在身上，這是練三生進入雷域以後，感覺到最輕鬆的時候，只要稍微注意一下愛護眼睛就行。所以，她以這樣的形態，在雷域中前進了一段距離，身上的樹皮也在不斷地吸收能量。

但逐漸的，她發現自己的吸收速度果然跟不上雷域的擴張速度，她站在原地茫然了。

即便沒有將樹根收回體內，全部放出，樹根的速度對於整個雷域來說也是非常緩慢的。樹根的緩慢成長速度，真的跟得上雷域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練三生不知道自己現在處於雷域的什麼區域。一個月？給帝天凌和東池漓一個答案？怎麼可能！一個月的時間，也許早已經過去！雲來界、六道，也許早已經覆滅在雷域中！她所愛著的許多人啊，此時在練三生心裡，已是生死不明。

最可怕的是，練三生此時已經迷失了方向，四周的能量似乎一樣強烈，她無法分辨哪邊的雷域能量更強，雷域從哪邊來，雷域在往哪邊擴張，她全都不知道，她甚至有可能在往回走。

而且就算往回走，她也已經走不出雷域的範圍了。

她試探性地將道魄探出樹皮鎧甲，才剛一出去，她就火速縮了回來：「嘶，疼死了！」

比之前還要疼上千千萬萬倍！

練三生一想到自己也許要在雷域中漂流一生，她幾欲崩潰，滿腹的髒話立刻張口就來，罵完之後，她還要控訴：「好你個賊老天，能量有強有弱，方向有先後，你竟然強得我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讓我找不到答案，也回不了家，迷失在這烏漆墨黑的鬼地方！」

就這麼一瞬間，練三生感覺自己滄桑了，比身上的樹皮還要滄桑。

但她能怎麼辦呢，總不能放棄，並且放棄神兵身體去死吧？

練三生無法，只能一段時間將樹根全都又放出，讓它們去吞噬雷域能量，一段時間以覆著樹皮鎧甲的形態四處遊走。如此循環往複，時間一長，她便徹底將時間遺忘，整個人再度變得稀里糊塗，機械性進行著活動。

也許，她只是在同一片區域打轉，也許，她已經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練三生全都不知曉，她好像真的開始了漂流。

她變得很強，強到之前的自己根本無法想像，但也強不過雷域，她這片小天地，終究是輸給了大天地。於是，她在恍惚中，也變得痴傻了。

直到這附近出現了不一樣的存在……

樹根像毛球成團，外層以內的樹根已經不再有雷電，裡面是雷域難得安寧的小區域，練三生便被包裹在樹根的最裡層沉睡，而潛藏在樹根表層底下的道魄，忽地感覺到了不同於雷電的東西在觸碰樹根！這一觸碰，讓她的靈魂都為之顫慄，猝然驚醒！

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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