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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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晚上,A城中的招商碼頭上到了一隻最新的輪船,一點鐘后,要開往上海去的。在上船下船的雜鬧的人叢中,在黃灰灰的燈影里,質夫和龍庵立在碼頭船上和幾個來送的人在那裡講閑話。圍著龍庵的是一群學校里的同事和許明先,圍著質夫的是一群青年,其中也有他的學生,也有A地的兩個青年團體中的人。質夫一一與他們話別之後,就上艙里去坐了。不多一忽船開了,碼頭上的雜亂的叫喚聲,也漸漸的聽不見了。質夫跑上船舷上去一看,在黑暗的夜色里,只見A地的一排燈火,和許多人家的黑影,在一步一步的退向後邊去,他獃獃的立了一會,見A省城只剩了幾點燈影了。又看了一忽,那幾點燈影也看不出來了。質夫便輕輕的說:「人生也是這樣的吧!吳遲生不知道在不在上海了。」
一九二二年七月初稿
一九二四年十月改作
原載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四日、十六日——二十四日北京《晨報副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