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生吃
我見他煞有介事的樣子,突然想起來,他的公寓的冰箱也出過怪事。
我說:「你們先聊著,我去拿點東西過來。」
我們提過來的箱子里,有我特意準備的凍肉,說是凍肉,其實也不完全是凍好的,甚至也不是肉,都是我特殊處理過。
我下午還特意跑了趟菜市場,弄了一斤鱔魚血,加上香灰、糯米粉、還有石膏粉調在一起,塗著黃紙一層層的糊在個法式麵包上。看起來像是肉,聞起來血腥,但是其實丁點肉都沒有。
我將這個拿了過來放在冰箱冷凍室里,然後招呼他們去別的地方聊。
他們都問我,剛塞到冰箱里是什麼,我說:「既然有吃生肉的癖好,我就滿足她一次,倒看看它是什麼東西。」
曾太虛問:「你準備的肉……不會吃出什麼問題吧?其實我特意清空冰櫃,就是不想讓她再吃……」
胡睿龍說:「你看著就行了。」
我指著廚房斜對面的一個房間說:「太虛,那間房今晚我們可以借用一下嗎?」
曾太虛說:「那間是雜物間,放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可以安排我客房給你們,這樣睡得舒服一點。」
胡睿龍走到工具間門口,瞄著廚房的角度說:「只怕咱們今晚沒時間睡覺啊。」
曾太虛道:「你們這行和搞IT也差不多,感覺加班也挺嚴重的。」
我笑道;「這話說的,我們做這種事很危險的,離死亡很近。」
曾太虛搖頭說:「說得誰不擔心猝死似的。你們自便吧,餓了冰箱里的東西隨便吃。我最近項目很趕,晚上還要加班,本來說去公司的,不過不放心家裡的事,乾脆就在家裡弄,你們有事就打電話或者上樓找我。」
交代了幾句,曾太虛就上樓忙他的,把這裡交給了我們。
我和胡睿龍回到客廳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無聊的節目,終於到了十二點半,我推了推旁邊打盹的胡睿龍,說:「小龍你心太大了,這也能睡著?」
胡睿龍醒了會神,說:「怎麼的?來了嗎?」
我說:「時間差不多了,咱倆去工具間躲著。」
胡睿龍道:「我這會兒瞌睡重,要不你去工具間,我去車上趴會兒?」
我瞧出這小子又想臨陣退縮,道:「一個老太太你怕什麼呢?我都留下來陪你就算不錯了,就你這熊樣還想以後李滿爺收你為徒?」
胡睿龍說:「我倒不是怕,你也知道我是頭一回出來跟你做事,許老闆,你多少也給我點東西壓身啊……」
我笑笑,從口袋裡拿出煙來,說:「好,抽根煙壓壓身。」
胡睿龍一臉鬱悶:「這是壓壓驚。」
抽完這支抑鬱煙,我摁滅煙頭遞給他一個布口袋說:「拿著這個吧,絕對可以保命。走吧,帶你看點沒見過的。」
胡睿龍接過我給他的布口袋,裡頭全是軟乎乎的粉末,這不是開玩笑的,那布口袋真救過我。
說著我關上電視和所有的燈,把他拉到工具間,給門留上一條小縫。
漆黑的環境里,胡睿龍有點發怵。低聲問:「上次你幫我處理的時候,還在四角點了蠟燭,今天不用嗎?」
我輕聲說:「不用,這回應該情況不一樣。」
胡睿龍說:「口罩要帶嗎?」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等待。
我倆悄無聲息的蹲在門縫邊上,除了彼此的呼吸,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漆黑安靜的環境中,時間的概念變得非常模糊。冰箱製冷時發出的極小極小的嗡鳴,此刻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胡睿龍的呼吸聲變得沉穩而悠長,我趕緊踹他一腳,把他踹醒。
胡睿龍身子一歪,翻身弄出不小動靜,我壓低聲音說:「你真的心大,怎麼又睡了?」
胡睿龍無奈道:「太安靜了嘛……」
我聽到樓上好像有人從床上落地穿鞋的聲音,說:「要來了,機敏點。」
落針可聞的死寂之中,樓道上不徐不疾的腳步,趿拉著的拖鞋拍地聲,讓我們瞬間不敢動彈。
有人下樓了。
門外沒有透出任何光亮,這是不正常的,就算是自己家,半夜下樓多少還是要弄亮夜燈之類的不刺眼的光源照路,否則摔了怎麼辦?
樓梯上的腳步沒有停頓,朝我們這邊接近。
過來的那個人除了有腳步之外,一點呼吸的聲音都沒有。那不尋常的腳步聲似乎充滿魔力,讓原本輕鬆的我瞬間渾身毛孔豎立,連呼吸都控制住不發出聲音。
腳步並沒有絲毫的遲緩,直接走到我們門口,然後轉身走進了對面的廚房。
不多時,廚房冰箱被打開,淺白色的光從冰箱里透射出來,於是我們看到一個瘦小女人的背影,在冰箱里探視。
突然她喉頭髮出一聲怪異的鼓動,然後快速的蹲下了身子,把我放進去的那個肉捧在手裡。
見到這一幕,我的心瞬間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裡。
然後我輕輕的轉過身去,彎下腰,目光經過自己的胯下朝那邊看過去。
這一眼不要緊,我趕緊把手撐在地上,爬著坐到一旁。胡睿龍湊過來想問我,我連忙制止他,示意他自己看。
胡睿龍好奇心作祟,學著我彎腰從自己胯下看過去,隨機渾身劇烈顫抖,我連忙將他拉過來,示意他不要做聲。
這時的胡睿龍滿頭大汗,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他掙扎著湊到我耳邊說:「許老闆,這是什麼呀……怎麼是這幅樣子……」
我示意他不要說話,正常的從門縫裡看過去,那個頭髮有點蓬亂的老太太,開始對手裡的『肉』啃食。
我果斷的從兜里掏出準備好的墨斗,把纏線的釘子塞在胡睿龍手裡,見那老太婆一口咬下去,渾身僵住的時候,我一把將門拉開:「上!」
胡睿龍一臉懵懂,我顧不上他,拿著墨斗就朝那老太太衝上去!
墨斗的墨線被我用一些松香和陳年老墨重新處理過,對付一般的邪祟,彈一下就能起極大的震懾作用。
但是面對這個老太太我沒有絲毫的放鬆,拿著線直接朝她身上繞去。那墨線在接觸到她的身體的時候,竟發出了如同將肉片放到了燒烤架上燙出來的刺拉拉的聲音,冒起陣陣的焦糊味。
我見狀不妙,一旁胡睿龍還站著不動,急道:「還愣著,趕緊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