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月十四
「旬,今天可是周末哎!你就放自己一天假嘛?真想把自己累死啊?就算是工作狂也該有休息的時間。」許威啃著大大的水晶紅富士,悠閑地在冷旬書房裡打轉,還不時製造出噪音干擾認真工作的冷旬,只是神經像銅牆鐵臂一樣的冷旬完全沒有受到干擾,許威已經進來聒噪了近兩個小時了,這段時間內他一直埋著頭工作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喂……老兄,真當我是空氣呀?虧我還和你做了二十幾年的鐵哥們,你竟完全把我涼在一旁。好不容易有空聚聚你就這架勢?」
「老兄,一:我沒有叫你來;二:你老兄有空我可是忙的要死;三:和你做了二十幾年的鐵哥們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忙碌的人終於抬起了頭,不過說出來的話真能把菩薩也給氣死,幸好許威的臉皮有夠厚,在經歷了二十幾年的打擊后,仍然有打死也不退縮的勇氣。
「旬,你就陪我出去逛逛嘛!你這樣勞累身體會垮掉的。」許威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看到冷旬這樣不要命的工作,他真的替他擔心。
大概是感受到了許威的擔憂,冷旬終於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從皮椅里站起來:「走吧,去十里坡飆飆。好久沒有練了,倒是要看看你現在的水平雜樣。」
「行啊!馬上就出發。以往從來沒有贏過你,今天非贏你一次不可。我可是每周都會去練一兩次嘔!看你這忙的連上廁所都沒時間的樣子,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許威跟在冷旬後邊大放厥詞。冷旬懶得理他,起先開著戰車出發了。
冷旬許威二人分別開著銀色和藍色的越野車,一前一後在蜿蜒的山路上狂飆。這是冷旬別墅附近的一條盤山路,繞過幾個坡度很大的急彎上去,便是風揚區最美麗的景緻所在。風揚區是成都的一個高級別墅區,不是身價百萬的人絕對沒有能力住進來。那些身價百萬的人,差不多都是有身份有龐大事業的人。這樣的人選擇這樣的地方都是為了休息放鬆,所以到了這裡他們一般是不怎麼外出的。再加上風揚區離市區太遠很少有人走到這裡,因此這麼美麗的地方卻沒有太多人知曉,真是辜負了它的美。
急流彎正是冷旬他們現在飆車的地方,它因彎道眾多迅疾而得名。急流彎更是風揚區里的幽閉之地,除了像冷旬一樣愛好飆車的人,在這裡幾乎看不到其他的人影。愛飆車的人很多,但是住在這裡的人恐怕就冷旬一個,於是這裡便很自然的成了他的「私人花園」。
銀色的越野車先一步停下,冷旬推開車門躺倒在綿綿的草地上,時而仰望藍天時而俯視前方的車水馬龍,儼然一個王者在巡視自己的疆界。金色的陽光灑滿整個天地,在冷旬俊俏的臉上投下斑駁點點,這個冷漠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是那般溫柔。
「旬,在這裡居然能看到風揚區以外那麼廣闊的地方。」晚了一步的許威立在冷旬身旁,微風吹動著他柔順的髮絲儼然一個尊貴漂亮的王子。
「當然,這裡可是成都視角最廣的地方。」
「而且也是最美麗的地方。為什麼這樣美麗的地方卻不被人所知?虛費了好一片景緻!」許威感慨著好像被冷落的是一個多愁美麗的女人。好一個多情的男人!
「這樣有什麼不好?有緣的人自會找到,沒有緣的人來了,也只是破壞著大好的景緻而已。美麗不應該只懂欣賞更應該珍惜。」世間多情的男子又怎會少?多情與否難道真能簡單地從表面區分出來?
「是啊!凡事都得講究緣分。還是你看的比較開。」許威也躺倒在冷旬身邊,時光好像一下子倒退到了十五年前。彼時他們還都是小孩,他們會經常相偕來到河邊,並排躺在軟軟的沙灘上聽風,仰望藍天,述說心事抑或什麼都不做。那時的他們總是在河邊一直待到傍晚,送夕陽回家,讓餘暉將他們光著的小腳丫拖到很遠很遠。那是多麼單純多麼快樂的時光啊!只是那時的許威,依然單純稚嫩如不知愁滋味的少年,而冷旬的心裡卻早已滿載滄桑寫滿憂鬱。
「好想再回到當年的小河邊和你躺在沙灘上沐浴晨光晚霞。」記憶的鎖一旦打開快樂和憂愁便如影隨形。
「現在這樣也好啊。人總是要長大的。壓力使人痛苦也讓人成長堅強。多少成功的背後掩藏著幾多辛酸和淚水?真正成功的人,承受痛苦了解痛苦也感謝痛苦。」冷旬好久沒有和人談過著這些東西了,如今面對許威坦坦而談竟似當年時光,那感覺依舊溫心愉悅。
「可是有的壓力原本是不必要的,有的痛苦也本不應該承受的。世間的很多事,還不是自己想怎樣就能怎樣的。」許威想起自己的成長想到微涼,太多想說的話竟只能噎在喉嚨,怎麼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一時間心裡的痛楚翻江倒海地襲來,許威忍不住閉上雙眼,似乎再說下去再多面對這個世界一秒他都會瞬間崩潰。畢竟都不再是當年那青蔥的少年,可以勇敢地為愛說抱歉。
「有的事如果真不想做,真不想承受那麼可以拒絕。沒有人能剝奪我們做決定的權利。」雖然不知道許威在為什麼憂慮傷感,但是他那份沉重卻真實地感染了自己。從小一塊長大,冷旬知道表面看上去嚴肅的許威,其實有著一顆活躍單純的心。一直聽家裡話的乖寶寶,也會有想反抗想飛的衝動,只是善良的他一直在做著別人所以期望的事,他隱藏了自己實現了長輩的願望,可是現在他為什麼還會傷心?
「威,我依舊是當年那個願意聽你訴苦,願意和你一起承擔痛苦的小男孩。究竟是什麼在壓抑著你的心?告訴我。以前一直是你在無微不至地呵護著我,現在請讓我來溫暖你那顆受傷的心。」
「太多!太多!太多的自由換得了今天的」廣告王子「,可是誰知道王子也有自己無法實現的平凡的夢想?」眼淚終於止不住滑下面頰,當隱藏以久的傷心找到了軟弱的理由和出口,那麼什麼事都無法再阻止它的宣洩。當一個堅強偉大的男人表露出心中脆弱的時候,那場景將會是多麼地令人心疼不忍?
「威?」冷旬拭去好友眼角的眼淚:「傷心就痛哭吧!有我為你擦眼淚。如果你不想說出來也沒有關係,不管事情到最後是什麼後果讓我們一起去承擔。」這就是真正的男人吧?無私地彼此承擔。這就是真正的友誼吧?互相理解與支持。
「旬,這麼多年來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兄弟。說來愧疚對自己的大哥都感覺不到像你這樣的親密。但是怎麼可以在自己一直敬仰和喜歡的哥們面前,表露太多的憂傷?現在我不想說什麼,等到我真的一個人無力承受的時候,請你為我打開大門。」冷旬的關切和支持,再次讓許威感受到了勇氣和溫暖,男人就得有自己承擔一切的勇氣和魄力。
「好。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著,只是希望那樣的一天不會到來。」
「嗯!」緊緊相握的手,對著太陽展示著永遠不會泯滅的熱情和勇氣。兩張帥氣的笑臉上,依稀可見當年那兩個天真豪氣的少年。
「走嘍!威,讓我們再賽一場。」
「樂意奉陪!」許威急忙趕上去,滿臉的微笑羨煞陽光:「先回你的別墅還是直接去我家?
「美的你!休想我這麼一大早就去忍受你家那纏人老太太的荼毒。要我陪你回老窩,耐心地等到下午吧!」冷旬將油門一踩到底,銀色的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風也似的飄去。
「剛才還溫柔的人一轉眼就變了個人似的,這世界還真是善變啊!」許威一臉苦瓜相,緊追其後一刻也不肯放鬆:「現在才中午我們兩個大男人待在你的公寓里做什麼?」
「先回去游個幾圈再說。和我這浪蕩子待在一起你還怕不好玩?我冷旬啥時候讓你許二少無聊過?」
「哈!難道我還會怕刺激太多接受不了?只要不是玩女人,我啥都奉陪。」
「可惜本公子什麼都敢玩,玩的最好的卻是讓你心煩的女人。哈!哈!哈!」
「切!」
「哎呀!睡的真舒服。還是周末好啊,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嗯,十二點了,我還真是能睡。家裡已經沒有什麼吃的了,可是肚子餓了。」微涼懶懶地從被窩裡爬出來,掀開窗帘明媚的陽光便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她眯起惺忪的眼如剛睡飽的貓咪一樣伸伸懶腰,扭扭脖子,感覺好不自在。
「今天想吃什麼嘞?像平常一樣買菜做飯,肚子是等不及的了,而且今天也沒做飯的心情。想想小饞貓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想吃。」待在家裡的微涼一點也不像工作中的那個她。一個人住不但來去比較自由,平時也不會有人指責……丫頭看你那房間簡直就是豬窩,馬上給我收拾整齊。也不會有人指著她鼻子大罵……看看你哪裡還有個女孩子的樣子,將來怎麼嫁的出去?村裡最懶的男孩都要比你勤快……於是微涼出租來的小窩還真成了名副其實的窩。兩室一廳再加上浴室廚房的結構簡單實用,不過除了浴室和廚房比較乾淨外,其他的地方一律亂的有夠水準,沒有人會相信這裡的主人竟是一個外表看似柔弱清秀的女孩。
「啊!有了,生日蛋糕!微涼今天想吃生日蛋糕。大大的有好多奶油的,看上去十分漂亮的生日蛋糕。決定了就是它!」想到自己想吃的東西,微涼像個撿到寶的孩子在卧室和浴室間雀躍地奔忙著。這天真可愛的丫頭竟是這樣容易滿足。也不知道這傻丫頭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或許一輩子就這樣了吧?不高興就皺眉頭哭鼻子,高興就大笑狂跳讓耀眼的陽光也大顯失色。這樣真好!
「洗臉刷牙梳頭然後一直狂奔到蛋糕店,接下來就是微涼享受早餐的美好時光。嘻嘻!這樣的日子真是幸福。」微涼喜歡自言自語,大概是因為總覺得有的話不能告訴別人,而且說了別人也不會關心不會懂的緣故,微涼總會下意思地自言自語。就像她會經常不自覺地發獃一樣,這些可愛的小動作,在很多人眼裡就成了「微涼是個怪物」的標誌。不過她可不在乎,快樂就好,自由萬歲。
「該穿什麼嘞?」洗漱完畢的微涼站在貼牆的大鏡子前不知如何是好:「正裝每天上班都在穿看到就煩,這些比較有女人味的衣服穿上又顯得約束,剩下的寬大隨性的衣服又總讓人拿奇怪的眼神看我……呀!微涼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穿這種衣服?看上去不像高中生就像男人婆。拜託你什麼時候也該穿穿時髦點的衣服了!」微涼一屁股坐到床上徒自生著悶氣。
「呀,討厭!連穿個衣服都這麼不自由。我管誰去死!想怎麼穿就怎麼穿,誰不滿意就撞地球去。」微涼迅速穿上一件咖啡色的T恤,再配上寬大的男士牛仔褲,和綠色的運動鞋。微涼審視著鏡中的自己感到無比的滿意,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抓起梳妝台上的皮包,再沖鏡中的自己扮個鬼臉,傻丫頭便一溜煙衝出了房子朝蛋糕房大步跑去。
「大叔,各位我走了嘔?再見。」微涼愉快地和大家說了再見,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去:「好迫不及待嘔!趕快回到家好好享受吧!嘻!」
「微涼再見。下次再來嘔?不過那麼大的蛋糕你一個人得吃幾天,可不要一下子全吃光,會生病的……」人都走了老遠,賣蛋糕的老頭還在一個人嚷嚷。
「伯,她真能吃完嗎?那可是五人份的蛋糕呀!」
「不知道,反正她每次來總會挑這麼大的蛋糕,小的她從不感興趣。」
「可是爺爺,吃那麼多奶油她怎麼都長不胖啊?好嫉妒喲!」
「啪啪……」按動快門的聲音低沉地喘息在不遠處的樹林里。沉浸在個人世界里的微涼,對被人跟蹤偷拍是毫無察覺,她就抱著那偌大的蛋糕一路蹦蹦跳跳著,像個頑皮的孩童,更像個遊戲人間的精靈。那些斜著眼注視著她的人不知道是在嫉妒還是在羨慕?
「騎士回來!騎士!」一隻碩大無比的西藏名犬,朝著微涼直奔而去,在它身後緊追著一個身材修長的清秀男孩。男孩的驚呼沒有對狂奔的「惡犬」產生任何作用,反而為這情景增加了幾分恐怖氣氛。
「啊!」被男孩的驚呼驚醒的微涼一發現眼前的狀況,當場就被嚇得傻在了原地動彈不了。
「天啦!誰來救救我?這究竟是狗還是狼啊?我葉微涼從不做虧心事,雜總是碰到各種倒霉透頂的事啊?看這情況我今天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了。死了還好,要是死不了毀了容,那叫我以後怎麼去見許威?」
「呀!這女孩雜回事?被嚇傻了吧?也不知道躲一下。」路人甲事不關己的批評著微涼的愚蠢。
「那哪能跑啊?狗最見不得人跑了,你越跑它越追著不放……」路人已更像說書先生一樣口若懸河。
「……」
「騎士?……完了,這女孩死定了。我闖大禍了。騎士平時雖然不愛親近人,對女孩更是嗤之以鼻,但是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啊。今天怎麼一見到這女孩就發狂了?嗚……我才十七啊!這一生就這樣完了。」少年最終放棄了追趕,呆在原地等待著悲劇發生。
「啪,啪……」可惡的快門聲像落井下石的魔鬼不斷響起,就算是仁慈的上帝應該也會被激怒吧?
「這女孩真是衰啊!被許家視為眼中釘不算,竟連路過的狗也要欺負她。哎!這大概就叫可憐的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然怎會不容於人畜之間?」在林子里偷拍的傢伙和他的主人一樣令人憎惡。
「啪……」微涼被大狗一下子摁倒在地上,大大的奶油蛋糕整個蓋在了她瘦小的身子上,惡狗毫不客氣徑直朝微涼撲了上去,看來它的目標真的是人而不是蛋糕。
「啊!」
「救命啊!惡狗咬人了!」路人皆驚呼著吶喊著。
「天!」少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祈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就在他淚眼朦朧中奇迹般的一幕卻發生了。
「我給你說蛋糕我就整個送給你好了,我發誓絕對不和你搶。狗狗你不要咬我嘔?我這麼可愛嬌小的女孩你是捨不得咬的對不對?」緊要關頭微涼居然還有心情和大狗商量,看來她的神經不是鋼做的就是她的腦子壞掉了。
「唔……」大狗興奮地伸出了鮮紅的舌頭。就說嘛要是人和狗之間有得商量那天都要下紅雨了。
「咦?」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原來是因為喜歡啊!騎士你這大色狼嚇死我了。」
「咦!」路人皆茫然,「原來是自家的狗啊。還害的大家白擔心一場,真是差勁!」
「嗷……真沒勁。原以為有好戲看的。」這樣醜惡的嘴臉大概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會有吧?畢竟無論是在落後的地方,還是在先進的地方人類的醜陋都是相通的。
「啊?」微涼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它這麼兇猛地跑過來竟是為了親我的臉蛋!這傢伙竟然喜歡我!可是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吧?我還以為自己要去見馬克思了嘞。」
「嗚……」狗兒邊舔著微涼的臉蛋邊撒嬌似的哼哼著,儼然一副歷經千難萬險終於找到主人的架勢。
「喂?你這壞傢伙,很霸道哎!喜歡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萬一我一不小心被你嚇死了怎麼辦?」微涼竟躺在大街上,和差不多比她身體還長的狗瘋玩起來。她一會摸摸狗的額頭一會親親狗的臉頰,狗兒也回以她相同的熱情,一人一狗就這麼在大街上玩的不亦樂呼。
「嗯?小姐你沒事吧?」雖然她看上去好的很,但問一下也是應該的:「騎士,快起來!」
「騎士?很貼切的名字啊。」微涼溫柔地撫摸著騎士的額頭心肝寶貝似的:「我說叫騎士的你真的很重哎!我快不能呼吸了,你再不起來我的小命就真的玩完了。」
「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男孩被逗得忍俊不禁。
「我是很可愛,不過小屁孩,依我這個年齡的女人來說,我比較喜歡你誇我漂亮。」微涼爬起來弄掉身上大塊的奶油:「嗯?騎士謝謝你看的起我,不過你給我的驚喜也實在太刺激了,現在我不得不餓著肚子回家,然後把這個瘋子一樣的女人處理掉。那麼再見嘍。」
「你就這樣走了嗎?為了表示歉意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了,我這樣子實在沒有什麼胃口去吃飯。再見。」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以後要怎麼聯繫你啊?」男孩還在不棄不舍。
「有緣還會再見的。至少我和騎士好像真的很有緣。」微涼瀟洒地擺擺手大步離去,就像古時候劫富濟貧的俠客。
「奧……有緣再見嘍。」一人一狗望著微涼越走越遠,滿眼的焦急和無奈:「好一個奇怪又惹人愛的女人。」
「奶奶。」許威在王季柔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比起往日的不安今天他的心裡更有一絲惶恐,「抑揚怎麼會在這裡?一般情況下周末他應該都在外花天酒地,而且看他那眼神,總讓人覺得有什麼詭計正在醞釀。」
「許奶奶。」冷旬也感到了氣氛里的詭異,不過對於神經像鋼鐵一樣堅硬的他來說,沒有什麼值得憂慮和恐懼,凡事見招拆招就好了。
「這麼晚才來,真是披星戴月啊!」王季柔看都不看許冷二人一眼,真是擺足了許家老夫人的派頭。
「抱歉奶奶,你知道我一向都比較忙。」在家裡許威最怕的就是王季柔,她這奶奶恐怖的沒話說。
「纏人的老太婆一來就給下馬威,我要是她孫子三年都不會回家一次。許老爺子這幾十年來還真是不容易啊!」見死黨那一副謙卑痛苦的神情冷旬心頭大爽,「這傢伙這麼多年了雜還這德行?簡直沒有任何進步,怪不得被這死老太婆吃的死死的。」
「是啊!我們的」廣告王子「不但整天要為工作的事忙,還得時刻精心呵護身邊的」小貓小狗「,哪裡還有時間來惦記我這煩人的老太婆。」王季柔一心想要孫子主動承認錯誤,沒想到許威硬是一個勁「裝糊塗」,簡直是要存心氣死她。
「小貓小狗?我倒是有一隻藏狗,可是許威這傢伙是從不碰那些東西的,難道他什麼時候偷偷轉性了?」這麼多年來陪許威回家見皇太后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次真的感覺很不對勁,冷旬心裡一個勁犯嘀咕。
「小貓小狗?」許威疑惑地望著自家奶奶丈二和尚,「奶奶那眼神真的好恐怖,就算在當年我堅持要一個人住在外面的時候,也沒有見過她這可怕的樣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哪裡來的小貓小狗?」
「哼!外婆您消消氣。您說什麼小貓小狗的二表哥肯定聽不懂啦,人家可是表哥心頭的寶貝。」張抑揚邊殷勤地替王季柔捶著肩膀邊直直地望著許威,滿眼的幸災樂禍和挑釁。
「原來又是他在搞鬼!這可惡的傢伙,怎麼總是和我過不去?」許威毫不畏懼地迎向張抑揚,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找機會狠狠扁這傢伙,但是看在奶奶和張家的份上,一直對他很客氣,今天他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奶奶說的一定是微涼。張抑揚這次你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要是再放過你就跟你姓張。」
……
一片靜默,沒有人願意先開口,大家就那樣僵持著。
「看來這次的事情很棘手。所謂的小貓小狗應該是個人吧?這人難道正是讓威焦慮痛苦的緣由?」不愧是多年的死黨,許威什麼事都瞞不過冷旬的眼,「不錯就是一個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敢肯定就是那天我在辦公室見到的那個女孩。」
……
「啪……」王季柔將一疊相片摔在正中的石桌上。看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老人家先忍不住了:「不管是小貓小狗還是野花野草,你自己看看。今天你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冷旬你也幫他看看,我們的」廣告王子「就這眼光。」
「哈!外婆話可不能這樣說。人家可是被廣告界稱為」廣告鬼才「的才女。」張抑揚一個勁地火上澆油。他是豁出去了,就算公開和許威作對也無所謂,在外婆面前許威不是自己的對手,而且這麼多年他忍許威已經忍的夠久了。
「那個小不點居然就是」廣告鬼才「?」冷旬一副踢打鐵板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她最多就是哭哭鼻子掃掃灰塵的主。」
「你閉嘴!許家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份?」許威的怒氣已經飆到最危險的邊緣,張抑揚還是識趣點好。
「夠了!在外邊鬧還不夠,回到家還要繼續胡來是吧?有我在許家就永遠有抑揚說話的份。這個家還由不得你說了算。」
囂張的人站在老人背後咧著嘴嘲笑紅了眼的對手,小人得志。
「這是?」把相片一張張往後翻,許威冷旬二人眼裡竟是不可思議。
「旬,這是你的騎士沒錯吧?」看著相片里的一人一狗許威的眼珠瞪得比地球還大。
「嗯,是騎士沒錯。」冷旬繼續翻著相片,越看越覺得神奇。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看著滿臉渾身都是奶油,無忌地躺在大街上與騎士玩鬧的微涼,許威忍不住想笑,「這丫頭!大白天在馬路上這樣玩鬧,恐怕也只有她才做的出來吧?」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騎士居然……」
「這兩個人是怎麼了?一臉的不可思議。該死!他們不是應該像見了鬼一樣嗎?我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張抑揚恨得牙痒痒,許威不應該還能這樣鎮靜。他最討厭看到許威那副總是鎮靜的胸有成竹的樣子。
「許威我要你馬上把這個野丫頭解僱掉。」藍影「供不起這樣的」蛟龍「,許家更容不下這樣的」才女「。」老太太等不及孫子主動開口,立即下了最後的通牒。
「不可能!」藍影「離不開微涼。」許威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這些年來他都是在家人的期望下,做著自己不喜歡和討厭的事,他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抱怨,更沒有違背過家人尤其是奶奶的意願,但是這次他辦不到。微涼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貝,是他認定要一生珍惜的女人,也是他唯一認可的女孩,錯過了她他再也不會有能力去愛了。
「你?」老人被許威的公然違背氣炸了肺:「就憑你現在的表現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
「不可能!微涼會一直待在」藍影「,而且就算不能成為許家的媳婦,她也會是我許威的妻子。」許威定定地望著王季柔,他眼裡的篤定讓人心驚。
「這小子沒有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打定主意了。」王季柔無力地躺進椅背里,「他從來沒有違背過她更沒有對她紅過臉,今天為了這樣一個狐狸精他是什麼都做了。而且還用離開許家來作為威脅。這個野女人說什麼也不能留!」
「他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用眼光把我殺死一樣。我是不是惹禍上身了?」張抑揚不敢再去看許威的眼,平時最囂張的人往往在關鍵時候都是膽小鬼,「許威就算怕你我也要和你斗下去。就算要死我也要拖著葉微涼,我要你痛苦一輩子。」
「這個傢伙終於被激怒了。看來這個女孩對他來說是真的很重要。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冷旬將厚厚的相片裝進上衣的口袋,這麼珍貴的東西留在討人厭的人那裡,光是想想都讓人難以忍受。
「如果你是想用離開許家來作為威脅的籌碼,那麼奶奶願意接受你的挑戰。」不愧是老狐狸能把驚慌在片刻掩飾地不留痕迹。
「我沒有要挑戰誰的意思。當然如果您要那樣想我也沒有辦法。」許威還是那堅定的眼神還是不肯妥協:「旬,我們走。」
「許奶奶再見。」冷旬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同往常一樣向老人告別然後瀟洒地轉身走人。
「外婆就這樣讓他們走?」張抑揚咬牙切齒,在他的計劃里事情還沒有結束。
「早晚都得走。」老人突然的鎮定比她大發雷霆時更可怕。
「要是表哥真的堅持要和葉微涼在一起……您是不是真的要把他趕出許家?」
「哼!和我斗威兒他還太年輕了。我的決定沒有人能違抗。離開許家?他不會有這個機會。」老人望著遠山,這是她習慣性的動作。今天的夕陽比往日更紅啊!殘陽如血。
「威,你真的要和你奶奶對著干?你奶奶可比你在商場上遇到的那些對手厲害的多,再說她畢竟是你的親人。」兩人並肩邁著腳步,夕陽的影子在他們的腳下翻滾。
「或許吧?我了解我奶奶,她一旦下了決定就不會改變的。微涼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尤其我今天這樣一鬧,她更是把所有的錯都歸在了微涼的頭上。」雖然還在堅強地微笑,但是許威的心裡正在哭泣。
「就算要離開許家也無所謂嗎?」雖然知道許威現在最不想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但是他不想給他逃避的機會。有的事情是沒有辦法逃避的,他必須幫他理清頭緒做個決定。
「怎麼會無所謂?只是每個人一生都會遇到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和事,對於我來說微涼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保護她珍惜她就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事。」陰霾一掃而空,想到微涼就會讓他感到溫暖。如果前些日子對於自己的感情,和處境有什麼不確定和疑惑的話,現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奶奶要他放棄微涼,沒有想到反而幫他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和決心。他真的好愛她。
「提前祝福你找到了想要珍惜的人。還是那句老話,無論何時何地我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雖然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但是我還是要對你說謝謝。是你讓我更有勇氣去面對一切。」
「加油!」
「恩!」
「微涼的心靈密碼:今天是周末,像往常的周末一樣我一覺睡到十二點。好幸福啊!家裡沒有什麼吃的了,原本想買個大蛋糕回來享受的,沒想到回家的路上竟突然冒出了一隻好大的狗!當時的我一心只在手裡的蛋糕上,根本就沒有發現危險已經逼近,當路人的尖叫把我拉回現實的時候,我看到的就是一張血盆大口。
「啊!」我尖叫著,沒有人敢上來幫忙就連狗的主人也嚇得蹲坐地上發抖。那個一看就是高中生的小屁孩,怎麼可能管得住這麼高大的狗,也不知道他家人是怎麼想的?怎麼可以放任孩子做這麼危險的事?
蛋糕染了我一身,我還來不及心疼我的早餐它就撲了上來。大概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死定了吧?「許威這個自己深深喜歡著的男人,我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好奇怪我當時擔心的不是死亡而是很認真地在傷心著再也見不到他。雖然知道自己是個倒霉鬼,但是實在不應該忘了自己是個狗緣極好的人,還害得自己白傷心一場。
當它舔我臉的時候,我感動的想哭。這個曾經總是被人嘲笑被人視為怪物的微涼竟這樣被喜歡著。雖然只是一個動物但是我仍然在它眼裡看到了比陽光還要燦爛的東西,那是一顆沒有被世界污染的心。它的主人應該也有著這樣的一顆心吧?
早餐沒了,但是我真的好開心。能夠遇到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不敢去問有關它的事,我怕自己會放不下。裝作很瀟洒地離開的我,心中竟有那麼多的不舍和牽挂,希望以後還能看到它。
09/6/14
「恩?這麼晚了他怎麼會打電話來?」盯著電話屏幕上閃動的名字,微涼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第一次接到許威的電話尤其是在深夜時分,微涼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顫抖。是興奮也是緊張。
「微涼我是許威。」想像著微涼那可愛的臉龐許威滿臉的幸福。
「我知道。」她好緊張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剛寫了個大蘋果,吃了日記……啊?我這是在說些什麼?」微涼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真不明白聰明的自己怎麼一遇到許威就變得這麼笨,他應該也會覺得自己笨死了吧?
「呵呵!」陰霾徹底消散,聽到電話那邊顛三倒四的語句,許威突然感到好幸福,他忍不住想逗她的衝動:「微涼你在緊張嗎?」
「恩……又被嘲笑了。」微涼的臉看上去比苦瓜還要苦:「我……」
「微涼……」電話靜默了兩秒,然後又突然響起:「明天傍晚六點,在你家附近的」小雨滴「咖啡屋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啊?」
「你可以遲到但是不可以不來知道了嗎?」微涼是個大事精明小事糊塗的小笨蛋,他真擔心明早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奧……可是有什麼事嗎?後天就上班了啊?」
「私事。」
「可是……奧……我一定到。」
「那麼晚安!」
「晚安。」
「微涼明天見。希望我的愛帶給你的不會是痛苦和磨難。真想馬上告訴你我愛你,可是我一定要當面告訴你。小傻瓜以後有我在身邊就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晚安,願你有個美麗的夜晚。」這晚許威像個稚嫩的少年輾轉難眠。
「微涼小記:他在晚上八點打來電話。聲音比以外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我的心跳的好快,有一種被寵著的幸福感在全身蔓延,他也是喜歡我的對嗎?」明天傍晚在「小雨滴」咖啡屋見「當他這樣對我說時,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私事「他還說,天!難道是上帝突然記起了我,要為這麼多年來遺忘了我而做補償嗎?不能再想了,已經午夜了。夜好深沉,它正睜著眼偷看著我嘞!不可以讓它發現我的小秘密,睡覺!晚安,所有的所有。
09/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