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盆洗手

陸小攸走到了周野田的面前，凝望著周野田哭泣的臉，她不屑的笑了一下，周野田慘兮兮的模樣比女人還要嬌氣，她真看不起他。

她站在了周野田和段楠楠的面前，冷聲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不抄書了，以後我金盆洗手，再也不賺這筆錢了。」

她早在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思考這個問題，既然事情暴露，為了及時止損，她必須要離開抄書這個行業了。

若是等周野田宣揚出去，她的教書先生還能不能教書了？小鎮上的書店還能不能繼續賣書了？

很多問題都不是她個人的事兒，她必須要儘快止損。

她微微一笑，又道：「二嬸子，以後你們想抄書就多給李先生上點兒禮吧，他若是想教周野田呢，誰也攔不住，他若是不想教周野田呢，我一個小女子也勸不住他一個教書先生，所以呢，還請你們自求多福吧。」

「你……」段楠楠氣惱，站起身子，叉起腰，張著嘴巴便要接著罵人。「小攸……你……」

忽然，久久沒有說話的周野村，黑著臉，走到了娘親的身邊，拽著娘親的袖子，大聲的喊道：「娘親，這事兒跟小攸沒有關係，您就別跟她吵架了！」

「這事兒跟她沒關係，跟誰有關係啊？！你也不知道心疼你弟弟，你瞧他委屈的，我看著都心疼！」段楠楠大聲的訓斥，自家大兒子忒不懂事兒。

周野村大聲的反駁，喊道：「娘！我不心疼他是因為他做錯了！你知不知道他今天罵了李先生，氣倒了李先生，只怕以後我和他都不能去書院了！」

說到此，周野村哽咽了。

他想到了自己良好的學習，一心想要考中秀才，考中舉人，考中狀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

但是弟弟的舉動，讓他的所有夢想全部破滅！

周野田摧毀了他的夢想，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周野村紅了眼眶，不輕易哭的他哽咽著甩頭離開，此時成熟的他有點兒任性的模樣了。他小跑著離開，那傷心的背影，令原地的段楠楠愣住了。

陸小攸看著這一幕，知道周野村為了仕途犧牲了很多，沒想到會被自己的弟弟給毀了。周野村和周野田是兩個世界的人，周野村非常刻苦，平時不玩鬧，一心只讀聖賢書。可以說，在這個家裡，陸小攸最佩服的人就是周野村。

她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楠楠，又笑著看了一眼周野田，搖頭離開，只道一句。「以後我不去學院，你們能安心嘍~」

陸小攸走到了自家的門口，掀開了帘子，看到了坐在屋子裡縫衣服的娘親。娘親坐在了窗戶下，就這燦爛的陽光，手裡拿著陌生的衣服，忙不迭的縫縫補補著。

陸小攸皺起眉頭，這件衣服不像是他們家裡的。

不是周正牛的，不是娘親的，不是她的，也不是爹的三個孩子的。那麼，這些陌生的衣服是誰的呢？

陸小攸走到了跟前，在陽光照射下，她越發的覺得衣服很眼熟。一件是她奶奶的，一件是她爺爺的，一件是她二嬸子的，一件是二叔的，一件是二嬸子的，一件是三叔的，還有一群娃娃的衣服也在其中。

陸小攸嘆口氣，問道：「娘，我們需要巴結周家人才能活下去嗎？」

「小攸，胡說什麼呢？我們何曾巴結過他們？」李雨蔓納悶的抬起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閨女，閨女的臉色慘淡，好似很受打擊。

她緊張的拉過了陸小攸的手，上上下下的摸著陸小攸，生怕她被人欺負了。「你怎麼了？沒有人打你吧？」

陸小攸搖搖頭，既然娘親心甘情願的為周家人縫衣服，她無話可說。她走到了窗戶邊上，打開了窗戶，一股兒冷風吹來，她倍覺得舒服。

夏季能有一股兒涼風吹來，是最舒適的享受。

「娘，周野田和李先生吵了一架，把李先生氣的病倒了。一會兒，我想去買點兒雞蛋去看看李先生。當初我抄書的事兒，就是他幫忙的，我如今決定不抄書了，也該跟李先生一個交代。」陸小攸輕聲說道，心裡有些淡淡的傷感。

要不是她帶著周野田去找了李先生，李先生也不會譏諷周野田，周野田也不會刺激到李先生，讓李先生難堪，最後氣倒在地。

這一切的起因，跟她逃不掉干係。

李雨蔓皺起了眉頭，陽光籠罩著窗檯的女兒，淡淡的一抹憂傷纏繞著，再聽到她不再抄書，令她感覺到了女兒的失落。

女兒很喜歡賺錢，這次之後，她再也沒有機會抄書賺錢了。

李雨蔓疑問道：「你為什麼要放棄抄書？」

陸小攸沒有回頭，她微微揚起了嘴角，當初是因為家裡窮，她不得不謀生計，也為了讓李雨蔓過上好日子，所以她去找了很多方法。

忽然遇到鎮上的書院要收一批書，去做兼職的人裡面有李先生，她才能搭上李先生這條線。她苦苦在李先生門口求了很久，又去幫著李先生的娘子煮飯，澆菜，砍柴，凡是她能做的都做了。

最後，她成功的得到了機會，展現了自己寫書法的天賦，才得到了抄書的工作。她很慶幸自己努力過，更慶幸她在她的時代很喜歡寫毛筆字。

「娘，二嬸子本意安排周野田去抄書，哪知李先生壓根不同意，甚至和周野田大罵了起來，兩個人徹底鬧掰了。我看，以後周野田再也不能去讀書了，只怕他哥哥周野村的仕途也會被耽擱。你說經歷了這次后，二嬸子會不把過錯推到我身上嗎？」

不用猜也知道，段楠楠肯定會把一切的過錯推到陸小攸的身上。

誰讓段楠楠不敢得罪村裡唯一的教書先生，省的教書先生找她爹算賬，她臉上也就跟著難看了。既然挑不起教書先生，只能傷害比較弱小的陸小攸了。

陸小攸是村裡唯一的拖油瓶。

段楠楠欺負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娃娃，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她思量選擇后，必然會欺負陸小攸。

李雨蔓很聰明，明白了陸小攸的顧慮，也跟著擔憂了起來。

她走到了陸小攸的身邊，抱著陸小攸的肩膀，輕聲說道：「小攸，娘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你別怕，她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同意！小攸，你想抄書就繼續抄書，她哪裡就有娘頂著！」

李雨蔓拍著胸膛，打著保證，信誓旦旦的承諾著。

陸小攸心裡一暖，她知道自己的娘親是可以依賴的人，縱然很多時候李雨蔓脆弱的像是一個軟軟的包子，卻也是陸小攸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娘，一個女孩子抄書這事兒讓書院的學子知道了，只怕會鬧騰，以後再也不買書院的書。李先生也會因此失信於人，成為千夫所指，所有學子的敵人。我不能讓對我有恩的人，受到這樣的折磨。我只不過是放棄了抄書，少賺點兒，我還有其他賺錢的機會呢。」

陸小攸緩緩說道，忽然想起來娘親前段時間說要和周正牛建立早餐店，也不知道進展的如何了。她問道：「娘，不如我去幫你煮早餐吧？」

李雨蔓嚇得顫抖了兩下，她後退了兩步，吱吱嗚嗚的沒回應，她走到了原位坐下來，埋頭做針線。

陸小攸納悶，久久沒得到回應，一回頭，看到了一言不發的李雨蔓。

「怎麼了？」陸小攸問道。

陽光之中，灑落在了李雨蔓的身上，倍加溫柔的身影，看上去透著幾許文雅。

李雨蔓低著頭，手裡握著針線，一針一線忙著縫衣服，她心底反覆想著要怎麼勸解陸小攸煮飯，這是拿出去賣的，不是讓陸小攸做著玩兒的。

良久，陸小攸噗嗤笑了，她輕聲說道：「娘，嚇你的啦，我不會煮早飯的~」

陸小攸微微揚起嘴角，眼睛含著星光，她紅潤的臉上寫滿了笑意。她的味覺又沒有出錯，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煮的飯不好吃，只是她心底太喜歡煮飯了。

「嘿嘿……小攸，雖然不用你煮飯，你可以陪著娘和你爹一起出門去鎮上賣早餐。」李雨蔓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一來能讓陸小攸跟著多見識場面，二來分散陸小攸不能抄書的憂傷。

陸小攸含笑點頭，她很有興趣。